听他这么说,季蓝脑子突然宕机了,沉默片刻后,脑子转过弯来,滚了滚喉咙想开导一下他,慢吞吞地说:“那个,丁丞啊,你还年轻呢,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人的命运是很神奇的,说不定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特别优秀的人呢?或者跟明星谈恋爱也有可能的。”
丁丞垂头丧气地“嗯”了声。
季蓝怎么都没想到丁丞对自己还真有那种心思,没想到谭秉桉的紧张感也都是真的,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这要是让谭秉桉知道了可不得了,丁丞估计得凶多吉少了。
但幸好丁丞这人还是比较自觉的,说出来心里话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气氛有点尴尬,最终还是丁丞先开了口,他偷偷瞄了季蓝一眼,认真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跟谭哥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我说那些话只是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最后,他抬起眼皮直视季蓝,又补充了句:“就是........等孩子出生了,我能做他干爸吗?”
“........”季蓝一开始还浑身不自在,现在却感觉丁丞是奔着那最后一句话来的,他想了想,才对丁丞说,“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你可得包个大红包,不然这声干爸我闺女可叫不出口。”
丁丞这才笑起来:“到时候等小孩出生了,我一定给她包个大红包。”
等谭秉桉从外面回来,季蓝正在吃着冰箱里放了一周都没吃完的苹果。他嫌谭秉桉来得慢,一顿翻箱倒柜才找到俩红彤彤的大苹果,脆甜的那种,但之前觉得苹果太无聊,还得啃着吃,切块又嫌麻烦,所以很少会吃,但这次不同,有了辣椒面,什么东西都想蘸着尝尝。
主要还是辣椒面里面的配料太多,照丁丞的话就是蘸鞋底子都好吃。
“你在吃什么?”谭秉桉放下钥匙,提着大带小袋的东西走进来,刚进门就看见季蓝正辣的伸出舌头扇着风。
季蓝见他回来,尖叫着喊起来:“辣!辣死了!泡芙呢?买了没?!”
“你趁我不在家胡乱吃什么了?”谭秉桉鲜少见他会如此,尤其是那冒着汗,此时染上一抹不正常绯红的脸蛋,都在诉说着他吃了很辛辣的食物。
谭秉桉沉着脸,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喂季蓝喝下,转眼间又看到了桌子上还没吃完沾染了一些粗糙粉末的苹果,以及苹果旁边的小碗里装着的辣椒面。
“所以,你让我离开就是为了吃这些东西吗?”谭秉桉眉心拢起,很是不解季蓝为什么要这样做,严厉斥责道,“我平时有苛怠你吗?你要去吃辣椒面?”
说完,谭秉桉都有些觉得荒谬地笑出声,看着季蓝辣的说不出来话,跑到塑料袋里翻出来一盒脆皮泡芙,狼吞虎咽的吃着,不明所以问:“你是因为激素波动......所以......才有的这个怪癖?”
季蓝小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还有一点......像刚出生的小牛犊子。
有点滑稽,谭秉桉是又气又想笑,最后给自己气笑了:“你这是找罪受?抖M?”
季蓝擦了脸上的汗,像只愤怒的小鸟,“你懂什么,我刚刚吃了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
“就......那个辣椒面?”谭秉桉抽了抽嘴角,“你这什么怪癖?明天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得了异食癖。”
季蓝白了他一眼,喝着凉水给舌头降温,嘀咕着:“我让你买的青芒果呢?买了吗?”
“能不买吗?”谭秉桉指着购物袋,“在里面呢。”
季蓝放心了,指使他去把芒果切了。
“一会我教给你一个特别好吃的方法。”季蓝信誓旦旦地说。
不用想,谭秉桉都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盯着桌子上的辣椒面出神了一会,诧异问:“哪来的?”
家里从不吃辣,他也从来没有买过辣椒面这种东西,一些辛辣的食物顶多就是姜葱大蒜之类的。
“丁丞给的?”谭秉桉微微皱眉,“他也有这种怪癖?”
本以为季蓝这种癖好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还有跟他一起同流合污的。
谭秉桉这样说季蓝就不乐意了,反驳道:“什么叫怪癖啊?吃点辣就另类了?”
第53章 哭哭
谭秉桉垂眸沉思, 片刻后,才对季蓝说:“你忘了之前的事情,如果能回忆起来, 或许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季蓝张着嘴巴“啊”了一声,脸上充满困惑:“你说什么?”
谭秉桉欲言又止,想了想, 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淡淡道:“没什么。”
“那你吭什么声.......”季蓝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涕,哈着热气说,“你去把芒果切了吧,我太想吃了。”
谭秉桉不为所动,眼睛幽深地盯着他, 心有所想但又不确定,于是问道:“你别告诉我又要和那堆辣椒面一块吃?”他说这话时甚至是带着质疑的口吻, 又惊奇又不可置信, 但似乎答案就是这个。
季蓝不置可否, 觉得这也没什么, 不在意地说:“不行吗?我现在连吃什么你都要过问?你控制欲别太深了。”
谭秉桉一怔愣, 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话突然变得那么冲,自己不过是问问而已,但一想到季蓝最近几天没什么食欲, 吃点酸辣的开胃也是好的,可转眼间又想到他才刚出院没多久, 也不忌口,万一又出了什么事进了医院,不还是得遭罪受?
于是,在冰火两重天两种抉择下, 谭秉桉勉为其难只让他吃了一小点,嗯......一口。
说一口就一口一点都不带多了,季蓝眼睁睁地看着谭秉桉把辣椒面收了起来,放进了厨房最顶上的柜子里,因为你跟柜子最高,他够不着。
当时住进这个家季蓝就骂过好几次这种反人类的设计,什么破柜子要设计的他一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伸出手却够不着,后来才发现,每当有他不能吃的东西,谭秉桉都会一股脑的全塞进这个柜子,甚至宁愿给老鼠吃,也不给他。
看着谭秉桉再次故技重施,给季蓝气愤的不行,他伸手便在他后背上捶了一下,嚷嚷着:“你为什么那么抠门,小气鬼,这又不是你买的,你没有权力不让我吃!!你还我!!”
话音刚落,季蓝便吵嚷着去摸柜子门,想从里面把东西拿出来,但过去这些年,他个子一点没长高,再加上谭秉桉在前面挡着,想把东西拿出来简直难度太高。
谭秉桉态度很冷,毫不留情:“能让你跟丁丞玩已经是格外开恩,结果他只会教坏你,那你们还是不要一起玩了。”
季蓝愣住了,如临大敌的愣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过了好一会,等到谭秉桉已经从厨房出去,季蓝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哭喊着:“凭什么,你为什么又反悔了?你说话不算数!!”
“那又怎样?”谭秉桉收拾着茶几上的狼藉,上面弄了不少辣椒面和菠萝汁水,这会很黏腻,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他一边皱眉一边对季蓝说,“让你交朋友不是为了把你教坏的,你不能吃辣这件事他不清楚,可以原谅,但我只出去这一小会,家里就变得乱糟糟的,这不是把你教坏是什么?”
谭秉桉清晰的记着出门前的家里的景象,一丝不苟,没有一点垃圾,可丁丞才来了这一会,就变得乱糟糟。
季蓝心急如焚,他无措地走过来,为丁丞说着好话,主动承认错误:“可这不是他造成的!是我自己干的,是我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你为什么要对其他人发脾气,你为什么不冲我发脾气?”
谭秉桉冷笑:“我当然知道是你,但我一定会原谅你,所以对你有无责怪这重要吗?”
季蓝咬着唇,抹了把泪,他怎么也没想到谭秉桉会如此无情,对于把家里弄得乱糟糟这件事,他承认是自己做的,也确实是故意的,可之前他也有这样做过,谭秉桉不也是没生气吗。
为什么丁丞一来,自己再这样做,谭秉桉反而比之前还要生气,言语上不怪自己,可句句都是叱责。
就像是小时候约了朋友来家里玩,挨骂的明明是自己,可含义却是在内涵朋友为什么还不赶紧离开,所以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拆散自己和丁丞的友谊吗?
季蓝愤恨地看着谭秉桉,泪如雨下,等谭秉桉一转头,也给惊到了,“你哭什么,我有说你吗?”
“你没说我,但就是想说我!”季蓝止不住泪,抽泣着,仿佛谭秉桉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谭秉桉冷着脸,拿起抽纸给他擦泪,结果并不被领情,抽纸也被用力地丢在了地上,这让谭秉桉的态度更加冷硬了几分,拿袖口直接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季蓝是哄不好了,他站在原地一直哭一直哭,把谭秉桉哭的心烦意乱,最终抛下茶几上的狼狈躲去了厨房里待着。
等十几分后,谭秉桉从厨房里出来,才发现季蓝正一边恸哭着,一边默默收拾着茶几上的垃圾,又拿抹布在桌面上反复擦拭了好多遍,才确定已经回复原样后,这才肿着眼睛回了卧室。
轻轻的关门声好像在叙说着季蓝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陪他闹了,这让一向自认为教育季蓝十分成功的谭秉桉感到了挫败。
明明只是想让季蓝意识到弄乱了桌子要主动收拾干净,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难道在玩完玩具不应该收拾好吗?在犯了错不应该主动承认错误吗?
一整个下午,季蓝都没有从卧室里出来,像是在赌气般,水不喝,饭不吃。
谭秉桉在做饭的时候还去偷偷把卧室的门打开一些,特意想让饭菜的香味飘进去,或许这样季蓝就会为了吃的而选择向他服软。
可并没有,卧室门依旧敞着门缝,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季蓝躺在床上,很安静。
谭秉桉呼了口气,认输般地走了过去,在推门时朝着床上的那缩成一团的人喊了一声:“吃饭......有煲汤......是你想喝的那种。”
他说完就走了,但没走远,躲在门外的死角处偷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在听见稀稀疏疏地穿鞋声后,他才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装作若无其事的去盛饭,与此同时听到了趿拉着拖鞋的声音。
谭秉桉没敢搭理门口传来的动静,自顾自地盛饭,只是有一个印着Kitty的陶瓷碗里的米饭被盛了很多,米饭勺还在饭上压了压,将余出的地方填满。
季蓝安静地拿纸擤了擤鼻涕,眼睛肿的像核桃,嘴巴也因为缺水有些干,然后很老实地坐到凳子上,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时不时的往谭秉桉的方向偷瞄。
谭秉桉看到了,很想上前去跟他道歉,和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于是没什么温度地的说:“自己过来端碗。”
季蓝闻言更加委屈了,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依依不舍的从凳子上起身,慢吞吞地走过去,看着被盛好的两碗饭,类似赌气般地端走了那碗少的,并且只拿了自己的筷子。
谭秉桉不理会他这种幼稚的行为,视线盯着那冒尖一大碗的米饭,也像是赌气般地拿勺子挖出去一半丢回电饭煲里。
可怜的米饭孤零零的被扔回锅里,谁都不愿吃。
季蓝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米饭,一点菜都不夹,吃到最后,碗里的米饭已经带着咸味。
谭秉桉把筷子一撂,对面坐着的人忽然一哆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见他只是在拿起碗盛汤,这才又开始继续往嘴里添饭。
谭秉桉把盛了很多松茸和鸡肉的汤吹了吹,他每吹一下季蓝都以为是要自己喝掉,结果在来来回回吹了七八次后,那碗汤被放在了季蓝跟前。
季蓝刚刚那一哆嗦,以为谭秉桉又要再说些什么足够令他内心崩溃的话,幸好并没有。
那碗上层飘着油花的菌菇鸡汤飘着香气,季蓝纵使再想以绝食来赌气在闻到后也终于把持不住,犹豫再三后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这副只喝汤不吃肉,只吃饭不吃菜的样子看的谭秉桉心里直窝火,心想季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招来闹脾气的呢。
这种方法对亲人不一定有效,但在谭秉桉这里一定是最为管用的。
季蓝把汤喝光后,谭秉桉忽然把他面前的米饭拿了过来,往里面已经吃了一个小坑的碗里夹着菜,拧着眉问季蓝:“你到底在难过什么?”
季蓝不语,只是抬眸狠狠剜了他一眼,看样子又想掉泪,谭秉桉只好止住了话题,不再理会。
“不说那就以后都不要说了。”谭秉桉只留下一句。
等他吃完,谭秉桉把桌子上的剩菜剩汤都端去了厨房的垃圾桶里丢掉,许是天热菜放不住,又许是不想让季蓝再偷吃。
等他刷完碗从厨房里出来,彻底怔住了,只见季蓝一言不发地拿着抹布擦着餐桌,还徒手将桌子上掉落的剩菜丢进垃圾桶里。
这一些列反常的行为看的谭秉桉触目惊心,他几乎是即刻走到季蓝身旁,从他手里夺过抹布,又拽着他去洗手间将手上的油渍清洗干净。
“你到底要做什么?”谭秉桉呼吸剧烈起伏,“我需要你来做这些吗?”
季蓝低着头,把手上未干的水擦在身上,耸着肩膀颤抖放声哭起来,冲着谭秉桉大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让我不要把家里弄得那么乱吗,我已经在打扫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谭秉桉突然像是被噎住,看见季蓝这样忽然就后悔了,什么狗屁家务,乱就乱了,脏就脏了,季蓝什么时候学过做这些。
季蓝今天十分难过,还在想着丁丞的事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那我还能跟丁丞做朋友吗?”
他已经有在把家里打扫干净,也会主动分担家务,丁丞还能跟他最朋友吗。
谭秉桉没有回答,这种漠视让季蓝下意识认为他还是不同意自己跟丁丞相处,之前答应的一些话都是假的,这哪里是在怪自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分明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要和丁丞交朋友。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季蓝捂着脸跑回了卧室,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留下谭秉桉站在餐桌旁出神许久,他明明刚想要说没有阻止他们交朋友的。
季蓝很伤心,但身上因为出了很多汗,所以选择洗了一个热水澡,任由温水落在身上,在淋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他才伸手将淋浴头关掉。
想了很久,季蓝努力说服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谭秉桉的身边,因为一旦离开自己将身无分文,所以只能振作起来。
他赤着身子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床边已经放好了一身换洗睡衣,想都不用想是谁放在这里的,他本想一走了之或者将睡衣丢在地上踩几脚,或者不穿他给找的睡衣,但在经过时还是忍不住往那上面瞟了一眼,然后眯起眼,却发现看不清楚。
季蓝努力睁大像是被蜜蜂蛰了眼睛,疑惑着伸出脑袋,只见睡衣上面放着一张类似于手工做的卡片,上面写着锋利有劲的一行字:
———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季蓝攥起拳头,一张清秀的小脸狠狠皱了起来,顷刻间悄无声息地拿走了睡衣以及上面的卡片,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眉笔,在上面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