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杯子递给季蓝,怼到他嘴边,不容置喙道:“快点喝,至少得喝一半。”
自知反抗不了,季蓝端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看样子是渴急了,看的谭秉桉心里直窝火:“你是不是今天除了吃饭的时候,一口水都没喝?”
季蓝舔了舔嘴唇上的水渍,眼神闪躲,却又底气十足:“昂,那怎么了?”
谭秉桉又气又心疼,早知道就应该盯着他喝完的,就跟盯着家里的猫喝水一样,只要离开半步,立刻就能做出一大堆偷偷摸摸的事情来。
季蓝又被灌了一杯温水,肚子饱的不行,感觉都到了嗓子眼。
“脱裤子吧。”谭秉桉把红色塑料桶的盖打开,放到地上,还特意把帘子拉好,一点缝隙都没有。
季蓝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强烈的羞耻感告诉他绝不能这样做,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到:“让我这样解决,我宁愿尿裤子里!!”
谭秉桉不为所动:“那就尿裤子里吧,到时候我给你洗。”
就算是想尿,那也得有才行啊,他几乎一整天滴水未进,上午补充到的水分或许还没那半块苹果多,况且才刚喝完水,怎么可能尿得出来嘛!
季蓝可怜兮兮地说:“我尿不出来。”
谭秉桉放下红桶,一脚踢进床底,坐在了床上,季蓝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狐疑道:“你怎么还在这,不回家吗?”
“看着你尿完,我再走。”
“我不!”季蓝红着脸,捂着被子,“我这样不行的,现在没感觉,到时候我去厕所......你就别管了........”
他实在没办法以这种方式解决,太羞耻了,尤其还要在这种环境下被人听声,光是想想都可怕。
“再怎么着也得等我有感觉吧?你在这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家,早去早回。我有感觉了会找人帮忙的。”
谭秉桉不放心,或者说是根本不相信季蓝,挑眉问他:“你会自己用尿桶?别到时候又憋大半天,给憋坏了又哭闹......不过憋坏了也没事,这就是医院,就是得被医生嘲笑了。”
季蓝昂首挺胸:“尿怎么憋?有了不就得解决吗?用你那个破桶和尿裤子以及找护士帮忙,我分的清哪个更省事。”
“那行吧,事先说好了,不准憋,也不准哭,不能因为不想上厕所就不喝水,不让等我回来........”
谭秉桉一口气说了一大溜,听的季蓝耳朵都要生锈了,临走前,谭秉桉还把轮椅给推了过来放到床边,交代着:“不会上去就找人帮忙,这是智能的,很方便。没什么事别下床,给你轮椅不是让你出去溜达的,听到了没有?”
他像个老妈子,季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推搡着他,让他赶紧走。
直到亲眼看着谭秉桉的身影从病房门口离开,季蓝才彻底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耳边清净了许多。
可盼着他终于走了,季蓝又无聊起来,最后只能拿起手机对着手背上还没来得及撕掉的创可贴拍了张照片,特意把滤镜调的白了好几个度,然后发了个微博:
【亲亲老公陪我来医院了,T^T】
他微博这时候粉丝数量已经快有二十万,但有一部分是他当初开始玩微博时觉得粉丝少不好看,所以买了僵尸粉,故此在互动时评论区有些凄凉。
以前的评论区都是清一色的表情包,今天抱抱,明天亲亲,后天色色。但今天有一条很特殊的。
季蓝翻着评论,想看看有没有活粉,结果还真让他翻到了,是个原始头像,id也是一串数字,点进用户一看注册才几个月,信用度也很低,但却是唯一一个关心他的。
【早日康复[玫瑰]亲亲老公应该对你很好吧?[玫瑰玫瑰]】
季蓝激动的想要流泪,这可是为数不多的真爱粉!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着:【谢谢你的关心[抱抱]亲亲老公对我很好呢!】
屏幕外的谭秉桉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看着被翻牌的评论,扬起嘴角,考量片刻,发出自以为很谨小慎微的回复:【你们一定很相爱[玫瑰]】
季蓝眯起眼看着这条评论,下意识把他当作自己跟谭秉桉的cp粉,毕竟他之前可没少发和谭秉桉的合照,虽然P图P的痛失美貌,但每个人xp不同,或许就爱这口呢?
季蓝回复:【谢谢你的支持,我会转达金主爸爸你对我们的喜欢的[玫瑰玫瑰]】
滴———
身后传来喇叭声,把谭秉桉的思绪拉回,他握着方向盘眉心拢起,在季蓝心里,自己只是他的金主吗?
那季蓝则成了被包养的金丝雀?
等他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给宠物喂完水后,谭秉桉开始做饭,除了煲汤,他还炒了几个清淡的菜。
至于为什么要煲汤,除了季蓝想喝,还有其它原因。
谭秉桉切菜的功夫,脑子里全是季蓝对丁丞的夸赞,越想越心烦,一碗汤被吹的天花乱坠,一滴香勾兑的吧?!
........
病房内,季蓝在刷了一会微博后便觉得没意思,把手机关上放到一边,走廊外还有微弱的哭泣声,也有吵架声。
他攥着拳,有些坐立不安,刚刚喝了太多水,这会感觉来的汹涌,时不时难受地打了个寒颤。
伴随着病房外的吵嚷声,室内传来的开门的声音,谭秉桉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季蓝正笑嘻嘻地跟人聊着天,而床边坐着的跟他一样笑容满面的不是丁丞还能是谁!!
“季蓝!”谭秉桉人定在原地,不知怎得就嚎了一嗓子,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
季蓝躺在床上听到声音心一惊,抬头看去发现是谭秉桉又松了口气,招呼着他赶紧过来,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饿死了,要不是丁丞给我买了吃的,我就要饿晕了!”
关上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谭秉桉走上前,把饭盒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放,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两口子。
季蓝被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到,又看了眼丁丞,再将视线移回谭秉桉身上:“我可没怪你啊,我只是担心你怎么回来那么晚,我肚子都饿了,所以先吃了一点垫了垫了。丁丞是好心,怕我无聊才过来陪我说说话。”
丁丞闻声急忙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我来陪季蓝聊天的。”
谭秉桉冷漠的“嗯”了声,不情愿地对丁丞说了声谢谢,这声谢谢破天荒才被说出口,要不是记得季蓝交代过的话,他现在估计已经把人赶出去了。
谭秉桉一出现,丁丞就犯怵,他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道:“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季蓝赶忙坐直了身子,喊着:“哎你怎么又要走啊?吃完饭再走呗,反正我俩也吃不完,不差多双筷子。再说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帮忙开车呢,今天也多亏了你,我才能去上厕所。”
此话一出,丁丞身子一紧,低下去了头,总感觉头上有股阴森的视线在盘旋,他想抬眼看看谭秉桉,但又觉得那股视线来源就来自于谭秉桉,这么一想,感觉更瘆人了。
谭秉桉人都僵住了,似乎没听清季蓝说的什么,上厕所?
谁帮的?
他脸色沉下去,弯腰把床底下的红桶拿出来,轻飘飘的,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这才松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但还是用凉飕飕的眼神剜了季蓝一眼,让他老实交代。
接收到视线,季蓝扯了扯嘴角,这才解释道:“你不在那会我快憋死了,我不想麻烦护士,刚想着坐上轮椅去厕所,恰好丁丞就来了,这才推着我去的厕所。”
他说的真切,眼神中没有丝毫隐瞒,谭秉桉把桌子弄好,将饭菜拿出来,忽然手一顿,想到什么,问他:“他进去了吗?”
丁丞红着脸,手足无措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干,扶着季蓝进去厕所就出来了。”
他心思单纯,却容易想歪,还以为是那档子事,一开始还觉得诧异怎么会往那方面想,谁知自己先忙着自证清白起来。
最后,丁丞还是仓惶逃走了,别说留下来吃饭,就算是在这干站着他都很不舒服。
他前脚刚走,季蓝便气地拧了谭秉桉一下:“你乱说什么!”
“我只是问问。”谭秉桉把筷子放进他手里,“我还以为你会让他跟之前我在厕所帮你脱裤子那样呢。”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季蓝拼命忘记的事情被他轻易勾起,无语道:“那能一样吗?上次我是因为手不方便才需要你帮忙,现在我人好好的,还用得着帮忙脱裤子?”
谭秉桉没回答,自顾自地给他的塑料小碗里夹菜,季蓝吃的食不知味,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看的谭秉桉心里窝火:“好好吃饭!”
“都怪你!”季蓝心里憋屈,把筷子一撂,“你又把他吓走了!他究竟怎么惹你了?”
谭秉桉控制着语气:“我什么时候吓他了?他自己愿意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季蓝撇撇嘴,难过的转过头去,豆大如雨的泪滴哗啦啦的往下落,谭秉桉看着那个因为赌气此时正一抽一抽的背影,也憋屈地撂下筷子,像是认赌服输般对季蓝说:“行了,等出院你让他来家里我再也不说了行不行?”
季蓝不语。
谭秉桉又说:“那我以后不对他甩脸子了。”
季蓝挠了挠下巴。
谭秉桉又又说:“我不阻止你俩一起玩,这总行了吧?”
季蓝擦了眼泪转过身来,端起了碗兀自吃起来。
出院这天风和日丽,医院里的花开的旺盛,花香扑鼻,季蓝坐着小汽车回了家。
回到家,季蓝第一件事便是洗澡,他在医院待了三天,这三天都没能洗澡,谭秉桉连下床都不让,所以也没能洗脸刷牙,现在天又热,吃完饭都会淌一身汗,身上粘腻的不行,季蓝只感觉自己脏脏臭臭的,嫌弃的不得了。
谭秉桉在浴室里给他放好了温水,还找好了浴巾和换洗的衣服,看见季蓝随便用梳子挠了挠头发便急匆匆的往浴室走,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么急做什么,别摔倒了。”
季蓝骂骂咧咧的:“你倒是天天洗澡,身上喷香,自然不觉得我为什么急。”
谭秉桉在门口铺上防滑垫:“搓澡记得叫我。”
“再说吧。”季蓝慌慌张张的往里走,觉得他碍事,往边上推了一把,“闪开!”
谭秉桉被推的踉跄了一下,把路让了出来。
季蓝尽量浴室,把衣服脱了个精光,他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几个红红的草莓印,有些害羞地缩起脖子。昨天谭秉桉也不知道犯什么病,非要抱着他一顿乱啃,亲了嘴巴还不够,还要亲他脖子,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口的。
像条发情的泰迪似的,虽然不疼,但总觉得很奇怪,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都是穿的高领的衣服,闷的一身汗。
其实这样也还好,起码能帮谭秉桉减轻些压力,就是他的胡茬有点扎,这点非常不好,季蓝心想等下次要亲亲的时候一定要叮嘱谭秉桉把胡子刮干净一点。
季蓝站在淋浴下冲洗着身子,碍着肚子,他有些地方是搓不到的,在浴球上挤了些茉莉味的沐浴露,然后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外嚎了一嗓子:“搓澡——!!!”
几秒钟后,一阵迅速的开门关门声响起,谭秉桉出现在浴室,季蓝扭捏的把浴球递给他:“给我搓搓后背还有腿就行。”
谭秉桉“嗯”了一声,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伸手去接浴球,结果被打了一下,耳边响起季蓝的抱怨声:“你往哪看呢!浴球在这!”
话音刚落,谭秉桉这才从他腿上的部位移开视线,滚了滚喉咙接过季蓝手中的浴球,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搓了起来。
视线又再次鬼使神差地落个地方,再犹豫了几秒后,顶着挨骂的风险摸了上去,手感跟之前没有变化,一样软......
季蓝果不其然尖叫起来,吓得身子都跟着一紧,对着谭秉桉的手就掐了一下:“你能不能老实点?”
于是,谭秉桉老老实实光明正大的帮他搓起来澡,气的季蓝红着脸把他赶了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等他洗完,谭秉桉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他一出来,一个超大的毛绒绒浴巾便将他裹住,季蓝挣扎起来,结果被抱着去了暖烘烘的阳台。
谭秉桉把他圈在怀里给他擦头发,季蓝怕刚洗完又出汗,想回屋里,但被禁锢的很紧,挣脱不开。
“擦干一点再进去。”谭秉桉说,“空调关的有点晚,屋里凉,小心感冒。”
于是,害怕生病打针的季蓝乖巧的站在阳光充足的阳台上被擦头发。
等擦完,谭秉桉又给他吹头发,见他换上睡衣后才把空调打开,但温度开的不是很低,在二十六度,季蓝不满道:“这样不凉快啊?”
“这样就可以,再低就会冷。”
季蓝坐在梳妆台前涂着水乳,有点好奇为什么水和乳的盖子是反过来的,难不成是他之前早上太困给盖错了?
他没计较这些,扭头对谭秉桉说:“你难道不知道温度开低一点能把蚊子冻死吗?”
说着,季蓝把细白的胳膊一伸,只见白皙无暇的皮肤上多了几个大红疙瘩,有几个还被挠破了,季蓝痒的厉害,一边挖一边说:“我都快被蚊子给吃了!在这么下去非得贫血不可!”
谭秉桉已经从抽屉里拿了花露水,拔了盖示意他把胳膊伸过来一点,淡淡道:“被蚊子吸到贫血,那得吸的满身是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