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咋不多弄点呀!”
沈临川笑着解释:“这一头猪就一个头,也就是自己家里弄弄。”
有人识得站在一旁帮忙的周宁,“呀,原来是宁小哥儿的相公呀,我说呢,周屠户三四日才杀上一头猪呢。”
沈临川今天生意挺不错的,一锅的猪杂碎大半个时辰就卖完了,后面还有想尝尝味儿的人没买到呢。
“咋没了,还想尝尝味儿呢。”
“大家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忙完之后两人收拾了摊子就坐在了后面,周宁拿了水给沈临川喝,“今天生意比昨天还好呢。”
“看见没,这过来买猪杂碎的多是一些汉子,妇人夫郎一听是猪杂碎扭头就走了,虽然卖得也好,但总觉得还能再挣上一些。”
沈临川盘算着怎么多挣些银钱,这猪杂碎上不了台面,不如做一些大家都能接受的东西,沈临川暂时不想了,拿了书在后面看了起来,周宁则又去前面帮忙去了。
周大满面笑容地和他家哥儿说话:“还是临川有法子,这猪杂碎也能卖这么好。”
“沈临川刚觉得有人嫌弃猪杂碎,不如弄些大家都爱吃的。”
“也是,这镇上的人家怎么也比乡下人家强些,猪杂碎人家瞧不上。”
不远处有家卖布料的掌柜一直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看见沈临川收摊了还遗憾地哎了一声,惹得他夫郎过来扯了他一下,“那是猪杂碎,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肉不吃馋那些东西。”
“我没说要吃,我就闻闻味儿,这味儿闻着可真香。”
“别堵门口丢人现眼的了,给,把柜面上的灰儿都给掸掸去。”这位夫郎把鸡毛掸子塞给了他男人,也伸着脖子往那处瞧呢。
“看见那男人了吗?宁小哥儿的新婿呢,瞅着不差呢,这周大叔还挺会找的,这给宁小哥儿找的哥儿婿倒是挺俊的。”
这布铺掌柜姓陆,见自己夫郎瞅其他男人有些吃味儿,扯着人给扯了过来,“你还说我呢,你看什么呢。”
陆夫郎啧了一声,“行了,不就是那猪杂碎吗,我不让你吃你倒还生气了,我去给你割点肉去,咱晌午爊肉吃行了吧。”
陆掌柜的有气无力地拿着鸡毛掸子在扫,“也不是很想吃爊肉,买了用油煎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
陆夫郎本来就想瞧瞧这宁哥儿的夫婿长啥样,刚好要给家里买肉呢,拎着篮子就出去了,“周大叔,给我来块肉,瘦肉多一些。”
周大拎着猪后腿给他看,“陆夫郎你看着后腿肉怎么样,挂着点肥肉,香。”
“成,给我来上两斤。”
陆夫郎过来割肉的时候还止不住地朝沈临川看去,见沈临川正在读书呢,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呀,陆夫郎小声问道:“周大叔,你给宁哥儿找的夫婿可以呀,还是个识字的呢。”
周大笑着说道:“宁哥儿瞧上的。”
陆夫郎满足了好奇心就走了,回来就和陆掌柜说了起来,“宁哥儿的夫婿不是入赘吗,竟然还是个读书人呢,周大叔真有本事的,给宁哥儿找的人家还挺好的。”
“周大叔那肉摊子开了十来年了,手上总归有点积蓄的,单不说这人怎么样,我瞧着做吃食儿倒是挺在行的。”
陆夫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吃那猪杂碎。”
陆掌柜的讪讪道:“我也没说要吃。”
屋子里跑出个五六岁的小孩,见他小爹手上提着篮子呢,扒着看里面是什么,一看是一块肉,“小爹,我不要吃爊肉了,我想吃炸的。”
“你呀,跟你爹一样嘴馋,爊肉都嫌弃,人家那街边的小乞丐想吃还吃不上呢,你两到还挑剔上了。”
陆夫郎应了下来,准备晌午把这肉裹了面糊炸出来吃。
沈临川坐在摊子后面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没什么人了,周大怕这集市上人多吵闹,就让沈临川两人先回去了,他一个人看着摊子就行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先回去了,周宁的背篓里背了一些东西,怕东西太多他爹一个人推着重。
沈临川要接过来背,周宁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他,“你行吗?”
“当然可以,虽然我现在比不过你,那日后就说不定了。”
沈临川说着还暗戳戳地站在周宁身旁比了比,他好像比他家夫郎高一些吧,好像是的吧,沈临川自我安慰,周宁本来就比沈临川猛一些呢,这才锻炼了几日呀,哪能跟那竹节似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沈临川走过去偷偷垫脚,很好,看见他家夫郎的头顶了。
周宁觉得沈临川力气没有他大,背篓就不让他背,自己背着背篓走了,沈临川忙跟上去了,两人回来得早,有的人家晌午饭还没做好呢,他们在镇上吃过了,回来也不用做饭了。
沈临川也明白他爹的心意,怕误了他读书,让他两早些回来了。
沈临川一回来就拿了木梳子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整个人越发风流俊俏,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周宁刚在院子里铺了草席子,又去屋里把昨天沈临川的旧褥子给抱了出来,下午没事,刚好给拆洗出来。
周宁脱了鞋子拿着剪刀拆起了上面的线,沈临川弄好了自己的高马尾就过来了,“宁哥儿,你站起来。”
周宁仰头看他,“怎么了?”
“你站起来一下,快点。”
周宁正忙着呢,懒得搭理他,沈临川非要下手把人家给薅了起来,“站直了,站直了。”
沈临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贴了过去,他梳了个高马尾,现在瞧着应该比他家夫郎高了吧,沈临川这下子才满意了,以后就梳高马尾,反正宁哥儿喜欢拿簪子或者布条子挽头发。
沈临川比过高低这才走了,拿着他的书又努力去了。
周宁不懂沈临川在搞什么,就过来让他站起来一下,又莫名其妙地走了,读书人,他不懂,难道是让他看看他的新发式?
两个人一个人在屋里,一个人在院子里各自忙活着,沈临川就坐在堂屋门口拿着书在诵读,这个地儿敞亮,看累了还能看看远处的树木花草。
周宁已经把那床旧褥子给拆了下来,被面上破了两个洞,到时候缝补一下就行了,里面的棉还是好的,这床褥子挺厚的,到时候重新弹一下棉花,到了冬日里盖着也暖和。
周宁把被面拆好就放在了木盆子里,又去厨屋忙活去了。
沈临川读书读得有些口渴就去厨屋倒些水喝,看见周宁坐在小炉子旁烧火煮东西呢,沈临川伸头看了一眼,“皂荚?”
周宁嗯了一声,“我去把被面给洗出来。”
“怎么不用澡豆粉呀?家里还有呢。”
“那个贵。”
沈临川讪讪,家里洗头洗澡用的都是澡豆粉,他之前洗衣裳的时候还用过一次呢!
难怪周宁洗被面要自己煮皂荚水呢,那么大一个被面不知道要用多少澡豆粉呢。
周宁见皂荚煮得差不多了,就把里面的水给倒在了木盆子里,端着木盆子去村口的小河那洗被面去了。
沈临川也回屋接着读书去了,他这个八年的老童生,要是明年下场考不中秀才,本来人家就笑话宁哥儿娶了个无用的夫婿,他要是再考不中秀才,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他家呢。
周宁本来就性子有点孤僻,在村子里除了和张小意还能说上两句话,其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像他年纪这么大的哥儿女娘一般早早就外嫁出去了。
人家去河边洗个衣裳见到熟人了就三五成堆地扎在一起,边洗边说着闲话,周宁还没下去呢就听见有人在说他家的闲话,其中有一道声音还格外的耳熟。
“沈临川呀,不过是个半吊子,这在亲能亲过我家去,日后家里有啥事了不还得靠我家有成的。”
“那不一定呀,人家沈临川也是个童生呢,万一哪一天考中了秀才也说不好呢。”
“就他呀,等着吧,他要是能考中,那沈家能不要他了,我看周大就是糊涂,这沈临川才过来多久呀,哄得他恨不得自己亲兄弟都不认得。”
胡彩云扎在人堆里说了起来,她心里怨气不少呢,之前沈临川没来的时候,她家可没有少过肉吃,现在好了,拿块肉都是不行的。
“哼,我家有成还是个童生呢,以后考中了秀才他老大家不沾光呀,指望他家那窝囊的沈临川出息,还不如指望我家有成呢。”
周宁听得皱了下眉,端着木盆子下来了,周围安静了下来,胡彩云还在嘴上说着沈临川是个无用的读书人,有人撞了一下胡彩云,她这才抬起了头,“干啥呢这是。”
有人脸上带笑打了声招呼,“宁哥儿也来洗衣裳呢。”
周宁嗯了一声,胡彩云扭头这才看见周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背后说人家坏话胡彩云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看见周宁来了又说了起来,“宁哥儿,二婶子也是为了你好,咱才是一家人,那沈临川才来几日呀,你瞧瞧,你家呀现在都让他当家了,不过是个入赘的,你也太软了些,让一个赘婿爬咱老周家头上。”
“二婶子,你欠我家的肉钱还没还呢。”
胡彩云一听周宁提肉钱,她当即就变了脸色,“都是自己家人,平日里也没少给你家帮忙,你小爹没了的时候你还在我家住过一阵呢,就拿一些肉,怎么还惦记这么久。”
“二婶子说了是买的,我记得呢,我爹送你家的不算的。”
胡彩云被噎了一下,周宁平日里不爱说话,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二婶子,你记得还,我家要使的。”周宁端着木盆子就要走了,扭头又说了一句,“二婶子,你不要说沈临川坏话,他也没招惹你。”
周宁说完就找了个离人远的地方自顾自地洗了起来,胡彩云气得不行,这是用不到她家了,就连周宁一个小辈也敢让她当众丢脸!
有人和胡彩云不对付,故意问道:“胡彩云,你家吃了老大家多少肉呀,这些年了,一头猪总归是有的吧。”
“洗你的衣裳吧,关你什么事呀!”
胡彩云在村子里过得挺风光的,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肉,她家和周大家是亲兄弟,这肉从来没有断过,周有成又是个读书人,特别是前两年考中了童生,她更是得意了,走路都不带看地的。
周宁本来就不爱扎人堆里凑热闹,之前村里人说他闲话他也不是没听见过,无非就是说自己是个大龄哥儿嫁不出去,他听着也没啥感觉,把自家日子过好就行了。
之前他二婶子可没少当着他的面说他挑剔,给他找的人家要么是身上有毛病的,要么是给人家当后小爹,别说他不愿意了,就算是他爹也不愿意的。
他是没放在心上的,但今天听见他二婶子说沈临川,他没忍住上去说了两句。
周宁默默坐在石头上揉着被面,他力气大,没一会儿就给洗了个干净,端着盆子就回家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沈临川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了,等一会儿他爹也要回来了,周宁把洗好的被面给搭在了院子里,扭头又进厨屋帮忙去了。
沈临川正在屋里包包子呢,菜园子里韭菜被他割完了这次,沈临川见人回来朝他笑了一下,“洗好了。”
“洗好了。”
周宁低着头帮沈临川揉面团,沈临川则在一旁切韭菜,又炒了四个鸡蛋放了进去,粉条也给切碎,磨好的五香粉撒一点,家里的猪油也放一些,最后才放一点盐。
韭菜味本来就香,调制过后更是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儿,周宁手上的包子皮已经擀出来不少了,闻见香味儿偷偷吸了吸鼻子,沈临川做饭怎么这么好吃。
两人对坐着包了起来,沈临川故意伸头靠近周宁,“怎么了,不高兴?刚出去谁欺负你。”
“没有。”
“还说没有呢,那脸板得跟咱家木门似的。”
听沈临川这么说周宁忙扯了扯嘴角让自己脸不要板着,周宁虽然不爱说话,但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抿着嘴角,沈临川还是不经意之间发现的。
“出去洗被面碰见谁了?”
“二婶子,她在说你闲话。”
沈临川心里一暖,原来是因为护着自己呀,“没事,咱先心里记下,到时候咱也说她闲话。”
“二婶子就是嘴碎,之前说我,现在说你。”
沈临川笑了一声,“无非就是咱家不让她占便宜了,她心里不舒服了。”
周宁脚在地上碾了碾,“二婶子之前给我相看过,说我挑剔,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还要挑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