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绵绵,你怎么上去的!”
看到孩子蹲在房顶的苏羡安差点没站稳,这要是出点什么事,他怎么跟弟弟他们交代。
姜辛夷看到徐鸿雁在屋顶,心里也是一揪,旋即心里那股怒火压都压不住,冲她吼道:“徐鸿雁,你给我下来,立刻,马上!”
“马上!”小姑娘知道姜辛夷生气了,没敢顶嘴,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在懂事的下人搬来梯子前,已经从房梁上爬到了柚子树的树干上。
见她从屋顶那么高的地方安全回到树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都知晓这孩子会爬树,到树上就彻底安全了。
然而他们这口气还是松太早,小姑娘的确会爬树,可是今天有姜辛夷在,他全身还笼罩着一股阴云,使得她心里不由得很紧张很忐忑,从树干上往地上跳的时候急了点。
一个没站稳,摔倒在泥巴地上。
这本也没啥,她习武经常磕磕碰碰的,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今天这么一摔,门牙下面这几天有点不舒服的那颗牙竟然掉了……掉了……
小姑娘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换牙的事,她只知晓老人掉了牙齿就不能再长了,像她太爷爷太奶奶那样。
于是本该利落地站起来的人,伤心地趴在地上号啕大哭:“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呜呜呜呜呜……我没牙了……我没牙了……”
晚上,徐鹿鸣从皇城司下值回来,见到的就是徐鸿雁在姜辛夷怀里哭着睡着,姜辛夷一边给她腿上抹药,一边给她擦眼泪的场景。
他上前把孩子接过,更方便姜辛夷操作,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辛夷给徐鸿雁的腿上好药,包扎好,好笑地把白天的事说了说:“你姑娘以为她的牙齿再也长不出来,哭了一下午呢。”
徐鹿鸣忍住笑:“活该,谁让她不听话,胆子大的敢往房顶跑的。”
虽然后面几个小的交代了,她不是因为躲猫猫上去的,是去替大家捡毽子的。
徐鹿鸣还是觉得这娃的胆子太大了,才几岁就敢往屋顶上爬,以后大了是不是要拆家。
“不说她了。”孩子姜辛夷已经教训过了,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跟姜辛夷诚恳地道过歉了,姜辛夷也不想大家抓着她这件事不放,转而问徐鹿鸣,“你怎么今天又回来这么晚?”
皇城史下午三点就能下值,以往徐鹿鸣都会早早下班,在家里帮忙带带孩子,做做饭,最近却回来的时辰跟以前守城门的下值的时候差不多了。
“别提了。”徐鹿鸣帮女儿把脸颊上沾着的碎发理好,将她放床上盖好被子,总算卸下身上的伪装,鼓了鼓腮帮子对姜辛夷抱怨道,“还不是那个萧复,非要我做他陪练,每次一练就是一下午,我想溜都不行,最近竟然还搞起了加练。”
萧复就是徐鹿鸣刚升皇城史那会儿,要找他喝酒的禁军统领。
他想找徐鹿鸣喝酒,无非就是想用徐鹿鸣的能力给他们禁军讨要点好处,毕竟徐鹿鸣太会挣钱了。
谁知他还没去找徐鹿鸣呢,徐鹿鸣的钟表生意挣了钱,主动给禁军涨了俸禄。
这样一来,萧复就不好意思来找徐鹿鸣喝酒了,可他话都说出了口,总不能不来吧。
想了许久,他觉得徐鹿鸣这样有本事的,肯定不甘心在皇城史的位置上坐一辈子,但他没有军功,这辈子五品官到头了。
想到往上升,要么降职回西北去领兵打仗,要么进他禁军听从他的差遣。
可要进他禁军,还是当将领,没有过硬的本领可不行。
于是他便借着喝酒的名义经常来找徐鹿鸣切磋,徐鹿鸣只是力气大,身上还真没什么武艺。
刚开始他经常被揍得趴下,渐渐地他开始模仿萧复的招式,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到现在竟然也能跟萧复对上一两招了。
特别是他有空间,转身的时候配合空间能用意念观察的能力,总是能避开萧复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萧复都很诧异,经常说他对敌意很敏锐,很容易察觉到偷袭,是个当禁军的好苗子。
姜辛夷闻言,去扯徐鹿鸣的衣服:“又挨打了?”
“嘶……”他手还没碰到徐鹿鸣,徐鹿鸣立马发出一道难受的吸气声,“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萧复下手忒狠了,我又不敢打回去。”
且不说萧复是禁军统领,是他上司的上司,就说,他也是后头才知晓,这个萧复还是太子的舅舅,皇后的亲弟弟,正儿八经的国舅爷。
这谁敢打啊。
“他存了心要教你功夫,你把他打趴下,他心里反而更高兴。”
说话间,姜辛夷已经让徐鹿鸣出了徐鸿雁的屋子,到罗汉榻上脱了衣裳躺好,拿了药膏给他涂抹身上的瘀青。
看到徐鹿鸣身上那些新增的淤青,姜辛夷眼睛里闪过各种人体解剖以及人体实验的场景,但很快又被他摁了下去。
徐鹿鸣疑惑:“是这样吗?”
姜辛夷哄着他:“下次你试试,有多狠揍多狠,保管他开心还不及。”
徐鹿鸣被姜辛夷说得心动不已:“行,下次我试试。”
正好,他想打萧复很久了,一直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敢还击得太厉害了,如果揍他,他很开心的话,他可以揍到他心花怒放。
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望注定短期内不能实现了,因为从这天起,全京城都将进入戒严状态,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
第110章
“麻风病!怎么会是麻风病呢?!”
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是,第二日,姜辛夷到太医院上班,最先送来的一批疼痛症病人身上,出现了斑状病变。
按理来说,就这一个症状,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麻风病,可巧就巧在这个最先送来的病人出现了很明显的肌肉萎缩,从原来的正常手型变成了爪型手。
闭汗、疼痛、斑块、畸形……
所有麻风病的症状逐一验证,姜辛夷扫了一眼,就对宋怀山说:“赶紧禀告陛下,要他封锁城门,对城内百姓逐一检查。”
麻风病的传染率不高,但它潜伏期长啊。
从感染上病症到发病长达两到五年之久,这些发病的病人没准前几年就已经得了麻风病,这期间,他们接触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传染上了,无从得知。
宋怀山知晓这些病人得的都是麻风病后,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正常的麻风病人在城门口就会被拦下,只有不正常的麻风病人,城门口的侍卫看不出来,才会放行,可是最近不管是下头的县城还是京城都没有得麻风病的,这病源是从何处而来?”
“这都不是我们能考虑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封锁京城,把京里百姓都给排查一遍,避免出现更大的传染。”
姜辛夷没这么多考虑,他一边说一边拿出宣纸折成书页大小开始写《麻风病的预防与治疗对策》,事情都已经出了,再去纠结源头没用,与其自乱阵脚,还不如快些想好对策。
时间拖得越长,越对自己的家人不利,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接触的人,他会不会就是麻风病的潜伏者,与他接触后,自己身上会不会也传染上病菌,从而又带给身边的亲朋好友。
姜辛夷家里可是有好些孩子,更不敢拖着这事儿,好在他在现代管理公司的时候,就没少办防疫的事情,有时候上头一份文件下来,他们当天就得把所有事情都办好,对这类事情轻车熟路。
宋怀山还在想如何跟陛下汇报的时候,他已经把册子写好,交到了他手里:“如实跟陛下汇报,陛下若问要如何做时,把这册子交给陛下即可。”
宋怀山忙不迭地打开册子,看了几眼,他瞪大眼睛,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看姜辛夷的眼神犹如看救苦救难的菩萨:“姜太医,好在我们太医院有你这样医术高超还能处变不惊的太医在!”
宋怀山没有说假,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平时不用上朝,且多在宫中和官宦人家行走,时刻要注意言行举止,明白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要说,每天装聋作哑得连最基础的人情世故也不知晓了。
叫他们治病行,叫他们上朝或者遇到这次这样的突发状态,他们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皇帝问起话来,他们这些太医还得看朝堂诸公的意思。
可那些大臣们又没学过医,所谓的防疫手段过去过来都是那几样,什么封锁治疗,统一处理之类的。
宋怀山有时候觉得所有疫病都这样处理极为不妥,想说个一二三四来,奈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现在好了,他想说的,他想做的,姜辛夷全给他写了下来,如果陛下问起,他也有信心说个一二三四了。
果然,当宋怀山把这消息上报给皇帝,不止皇帝慌了一瞬,就连正在上朝的朝堂诸公都乱成了一锅粥,七嘴八舌地说,要把那些麻风病人全都给处理了。
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治愈过麻风病,以往的人遇着这事儿的处理法子就是这样,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有问题的人都给解决了,只要把这些麻风病人处理干净,京里其他的人就安全了。
皇帝也觉得大臣们说得有道理,不能为了少数人牺牲多数人,京城有近百万的人口,京郊外还驻扎着几十万的禁军。
这么多人,一旦有个闪失,他们大楚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他身为皇帝却不能下这样的命令,那些麻风病人平日里接触得最多的自然当属家人,处理了他们,他们的家人处不处理,家人的家人又处理不处理?
解决一个简单,解决一群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弄不好,很有可能激起民愤。
皇帝听了一会儿底下大臣的意见,向宋怀山问道:“宋卿,你们太医院可有应对之策。”
宋怀山等的就是这一刻,巴巴把袖子里的册子拿出来:“陛下,我们太医院的应对之策都在这个册子里了。”
皇帝颇为意外,叫福喜拿了册子过来,他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有啊。
打开册子一看,嗯,写得还不赖,打眼看过去都是一些曾经没有见过的处理方法,比下头那些只会叫嚣把人处理了的方法好。
从头看到尾,皇帝都想拍案叫绝了,从预防到各个衙门乃至京都百姓的安排都有。
“都别吵了,都来传阅传阅这份册子,你们这些只会用嘴办事的大臣,还比不过太医院的一个小小太医,看了这份册子,我看以后你们的奏折,也都给我按这册子的模式写好了。”
皇帝看完册子,越听下头人讨论的声音心越烦,索性站起来,又让福喜把册子拿给下头的大臣们看。
因为是紧急时间写出来的,姜辛夷写得很快很简洁,册子看着有好几页,总结起来不过是七八十条细则罢了。
大臣们挨个传阅完,都不吭声了,跟人家太医院的册子比起来,他们方才讨论的方法,就如同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得很。
宋怀山感受着瞬间安静的朝堂,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向来都是被这些大臣们看不起的,何时有过这般风光时刻啊。
皇帝看大家都安静了,满意道:“诸位要没有异议,大家便都按这个册子上所写之事来办吧。”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大臣咬牙走出来道:“陛下,要臣等在家等候太医院的人上门排查,排查期间不能走动没有问题,但这期间,臣等的吃喝又该如何解决。”
太医院的这个册子在他们看来哪儿都好,唯独有一条让他们不能接受:排查期间京都所有人都必须在家老实等着太医院上门挨个把脉,确认家中没有潜伏的麻风病人,等他们把整个京城排查完,才能够解封。
事发突然,册子上又要求要立马封禁京城,一刻都不能拖。
不是每个大臣家中都奴仆成群,产业和庄子多得数不清,家里时常备着米面粮油,不用特意到街面上花钱去买,封锁个十天半月的与他们来说不叫事儿。
更多大臣家里每天都要府里的采买去街面上购买物什,远的不说,菜和肉总得每天都要买吧。
这下京城都被封了,外头的老百姓进不来,城里的老百姓不能动。
他们这些家中没有存粮的,吃什么喝什么?
总不能在家干饿着等死吧。
这个问题皇帝也不知晓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操心这个问题,也不会为这种事而操心,他转而看向宋怀山,宋怀山早得了姜辛夷的吩咐,回忆了一下说道:“可以请禁军或者皇城司的人出面登记各家各府的所需,每日送货上门。”
大臣们要的就是个解决法子,现在宋怀山把法子说了出来,当下不少大臣点了头:“这倒是可行。”
京城里也有不少的养殖场与菜场还有油米行,虽然大家都不能动了,但中间由禁军和皇城司的人运转,那就跟还在动时一样嘛。
就是要辛苦禁军和皇城司的人了。
京里可是足足有上百万人口呢,光是大大小小的府邸都有几十万户,这么多人家一天跑下来,不知得累成什么样子。
皇帝看底下的人同意了,一锤定音道:“那行,事就这么定了。”
“……”
禁军统领萧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又一黑,想不通,京里怎么就出了麻风病这样大的事情,还要叫他去给京里每家每户送物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徐鹿鸣倒是还好,他的皇城司这几年做牙人生意做得越发顺手,京里的各府邸都是跑惯了的,可以说对京城人家都快了如指掌了。
不就是每天送物资这事儿吗,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弄不好,他的这群手下,还能从中大赚一笔呢。
就是不知道这个麻风病的传染率高不高,好不好治,如果很麻烦的话,他家木兰接下来一段时间岂不是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