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巡迅速接住猪面倒下的身子,拿走他手中的突击步枪,把他拖到墙边,让两个职员用领带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其他人都很配合,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人交头接耳,只是时不时地看向金库的方向,就怕其他几个匪徒折返。
“我们得赶紧出去。”许培低声说了一句,不忘掏出手机报警。电话很快接通,他言简意赅地说,“有人抢劫中央银行。”
本以为接线员会再三确认,毕竟这种事可不常见,谁知接线员一点不着急,说:“指挥中心已经接到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赶到。”
……已经接到报警了?
许培不禁诧异。
按照公鸡面具的说法,中央银行的报警线路不是都被切断了吗?而且从匪徒进来后,所有人的手都举了起来,唯一搞小动作的大堂经理被打成了筛子,谁有能力在匪徒的眼皮子底下报警?
贺亦巡看了看旋转门的方向,说:“他们塞了阻门器,还有其他出口吗?”
旋转门可以被关停,自然可以被启动。匪徒在两扇门叶下方都设置了阻门器,如此一来,谁都无法推动或拉动旋转门。而中央银行的旋转门同样是防弹玻璃材质,警察想要攻入都还得花点时间。
“那边有个员工通道。”有人说。
“但是他们把刷卡门禁打坏了啊。”另一人说。
“电梯能去楼上。”又有人说。
“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坐电梯?当他们眼瞎啊。”
眼看着人群有讨论起来的趋势,贺亦巡沉声“嘘”了一声,说:“我去取阻门器。”
只要能顺利取下,再启动旋转门,大厅里的人质便可以逃出去。
当然,前提是金库里的匪徒足够贪心,一直忙着装钱,没注意大厅里的动静。
贺亦巡将突击步枪挂在背后,半蹲着身子跑到了最近的石柱后。接着,是下一根石柱,他逐渐了靠近了旋转门。
金库里的匪徒们正聊着发财后要去哪里快活的话题,有人似乎不放心,向詹远确认:“老大,你已经计划好撤离路线了是吧?”
詹远的状态丝毫不像在抢银行,懒懒地说:“会有人来接我们。”
阻门器的结构并不复杂,整体呈“几”字型,一条腿插入门缝中,另一条腿上有螺纹,旋转螺母可以让这条腿紧贴地面,增大摩擦力。刚才匪徒使用了工具,把螺母拧得很紧,导致贺亦巡徒手拧了好久,才勉强拧动。
成功取下一个阻门器,也就再多五秒钟,贺亦巡按下旋转门的开关,通往外界的大门便会打开。
然而幸运女神相当随心所欲,可以在绝境中给人希望,又可以让人的希望瞬间破灭。
金库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和拖拉袋子的摩擦声——是匪徒装完钱了。
此时再打开旋转门已毫无意义,匪徒一出来就可以重新关上。贺亦巡心里一沉,只得迅速跑向一侧,在匪徒看到他之前,以一个滑铲躲到了一根石柱后面。
微微探出半张脸看了看服务台的方向,只见许培正担心地看着这边。
许培的担心不无道理。
现在只能重新调整策略了。
先前的想法是趁匪徒出现防守漏洞,赶紧报警,并带人质离开。因为这些匪徒根本不在乎杀人,留着人质的性命只是以防万一,用来跟警方周璇。
如果不及时逃离,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匪徒办完事了警察还没来,那人质只会彻底成为待宰的羔羊;二是警察及时赶到围堵住了匪徒,届时人质会成为谈判的筹码,更不好逃离。
所以及时逃走是最佳选择。
可惜时运不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差,情况便急转直下。
不过反过来说,只要劫匪还需要和警方谈判,那人质就还有存在的价值。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拖时间,等警方到来,或许又会出现转机。
另一边。
许培无法和贺亦巡沟通想法,但他也想到了必须拖时间。
就如他预想中那般,詹远一走出金库就发现本该守在服务台边的猪面没了踪影,他扔下手中装钱的袋子,一步步朝服务台走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又重新出现。
很快,他看到了倒在一边的猪面,诧异中带着一丝兴味:“谁干的?”
更加尖锐的压迫感一对一地扫过众人,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有人扛不住晕了过去。
在探究的目光下,许培想躲也躲不过去了。他抹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抬起头来看向了詹远。
“嫂子?”詹远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露出了笑容,“怎么这么巧?”
他解除信息素压制,在许培面前蹲下:“你来办事吗?”
其他人质露出了奇怪的眼神,许培也不知道詹远想干什么,犹豫着“嗯”了一声。
“办完了?”詹远问。
“还没。”许培说。
“那我找个人给你办。”
詹远说完便随手抓了一个银行职员,吓得那人脸色惨白,许培连忙制止他:“不用了!你、你抢完银行赶紧走吧。”
好奇怪的对话。
许培和詹远完全不熟,以前连话都没说过,怎么好像他还能管着这“小叔”似的?
“你还是那么善良。”詹远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在生命舱里听着你的声音,有多么想和你见面。”
……什么?
许培一愣。
所有实验体都是沉睡的状态,即便詹远曾经自主醒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剂量的麻醉,他怎么可能听到许培的声音?
难道他在装睡?
可是沉睡和清醒的脑电波是不同的,怎么会没人发现?
詹远把许培从地上拉了起来,歪着脑袋靠近许培的脸侧,用枪指着地上的猪面:“嫂子,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坏事。”
许培紧绷着下颌线,咽了咽唾沫,没有吭声。
“是有顶级的alpha在这里吗?”詹远绕到许培身后,紧贴着他的后背,圈住他的肩膀,“不应该啊,谁能抵抗住我的信息素压制?难道说……”
他不再继续,看向其他人质问:“那个人在哪儿?”
同样没有人吭声。
詹远很轻地笑了笑,竖起枪口开了几枪,顿时惹得尖叫连连,有几人忙不迭地指着贺亦巡躲藏的石柱说:“在那边!他在那边!”
许培难以置信:“不是!你们……”
贺亦巡是想救他们的啊?他们怎么能这样?
“还不出来吗?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的许教授?”詹远推着许培朝那根石柱走去,许培用脚后跟着地,拼命地往后蹬,却收效甚微。
“你别出来!他不会杀我的!”许培不知从哪儿来的这股自信。
詹远“呵”了一声,语调轻快地说:“你说得对,我确实舍不得伤害你。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强制你发情,让你丢尽脸面,以后都不敢出门,就被我关在家里,如何?”
许培惊呆了,这人脑子有病吧?!
下一秒,石柱后出现了贺亦巡的身影,脸色阴沉地看着詹远:“你放开他。”
“还真是你啊。怎么阴魂不散的。”詹远嘴上说着舍不得伤害许培,却猛地用枪口抵住许培的下颚,命令贺亦巡道,“把枪扔了。”
“不要!你别听他的!!”
人质实在没什么发言权,贺亦巡深知有枪在手至少还有机会一搏,扔掉枪就只会成为俎上鱼肉,但沉默一秒后,他还是把枪扔到了地上。
詹远悠悠收起枪口,又开始释放信息素压制,并且不顾许培的难受,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最高浓度。
见贺亦巡仍然没什么反应,詹远不禁觉得奇怪:“你到底是什么性别?”
他看向许培问:“这是你研究出来的新物种吗?”
这会儿许培已经难受得站不住了,全靠詹远圈着他的肩膀才没滑落在地。
“算了,太碍眼了。”詹远没劲地说,“直接消失吧。”
说完,他举起枪,朝贺亦巡扣下了扳机。
“不要!!!”
大堂里响起了许培声嘶力竭的嘶吼。
第48章 疯狂吧!怒城!
贺亦巡第一次摸枪是在八岁,在贺茂虎的抽屉里看到一把枪,拿出来当玩具玩了一会儿。枪里没子弹,并不危险,贺茂虎回家后还陪他玩起了追击战,说以后会培养他接自己的班。
第一次开枪是在十六岁。林玫因一场活动带他去靶场,让他跟着教练自己玩,他第一次打靶就打出了5发50环的成绩,之后林玫便经常安排他到靶场训练。
第一次实战是二十二岁。当时他是警校大四学生,传说中枪械课满分、创下最快拆装记录的风云学长。不过在警队里还是新入队的菜鸟,和带教的搭档外出巡逻时,碰上有人劫持校车,他精准击落了歹徒手中的引爆器,成功解救了数十名人质。
在用枪上面,怒城这座城市应该没有人比贺亦巡实战经验丰富。
扔枪后,他没有天真地以为自己足够配合,詹远就会对他高抬贵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却又不仅仅是站着,浑身肌肉紧绷,身体处于待命状态,就像在起跑线上等待发号施令的跑步选手,只要枪声一响,0.1秒之内就能调动全身。
他敏锐地觉察出詹远对他生出了杀机,身体反应迅速地随着詹远的手一起动了。
只是毫秒之间,能移动的距离实在有限。他一动,詹远也跟着将枪口偏移,而他要大幅度移动才能抵过枪口微小的摆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人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枪声如预料中响起。
根据枪口的位置判断出自己的要害部位不会被击中,大概率肩膀附近会遭受枪击——这不会让他丧失行动能力,他开始评估有多大几率捡起地上的枪,在不伤害许培的情况下击中詹远。
还要避免另外几人发现情况不对朝他开枪。
无论怎么想,希望都很渺茫。
一秒钟的时间被贺亦巡拆解成了无数帧画面,每一帧画面他都在行动和思考,直到一个意外中断了他的运行程序。
“不要!!!”
浑身瘫软的许培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猛地推了詹远一把,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贺亦巡。
詹远的手因此晃动,子弹还是打到了贺亦巡身上,只不过被击中的位置不是肩膀,是上臂,子弹贯穿而过。
贺亦巡的身体向后晃了晃,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没有感受到疼痛,只觉得左臂发麻,神经末梢出现了一种顿感。原定铤而走险,翻滚捡枪的计划被迫中断,变成了半跪在地,接住了许培跌倒的身体。
“不要……”许培跌倒后瞬间起身,直挺挺地跪在贺亦巡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了他周身。
和贺亦巡的身型比起来,许培整个人小小的,都不足以当盾牌,但他展开的双臂犹如天使的翅膀,晚霞打在他身上出现了一圈金色光晕,是贺亦巡从没见过的画面。
贯穿伤没让贺亦巡感到疼痛,而看着许培不停流泪的双眼,不知为何,他心脏被刺得好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