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继给的只是代主席的虚职和股份行使权,并非真正的肇启主席位置和股份,都是他可以随时收回去的东西,自己不过是他掌控公司的一颗棋子而已。
不过,聊胜于无。
确认无误后,徐世继留下律师另有事情要咨询,湛时礼和徐燊走出病房,一起走去了走廊尽头的露台。
“失望?”湛时礼开口问。
徐燊的反应平淡:“这也正常,他怎么可能不留一手防着我,反正有了这份授权书,我能压制住徐子仁,足够了。”
“嗯,”湛时礼道,“老板留律师下来,应该是想咨询立遗嘱的事情。”
徐燊问:“他之前没立过?”
“没有,”湛时礼解释,“老板一贯要强,总觉得自己还能康复痊愈回去公司,不想这么快立遗嘱不想承认自己老了病了。这次应该也只是问问,遗嘱究竟要怎么立,他估计还得思考很久。”
徐燊抬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想得越多脑子坏得越快,随便他吧。”
“真随便?”湛时礼提醒他,“遗嘱一旦立下,再想改就没那么容易了。老板的心思不好猜,你现在离胜券在握还差得远,徐家这么多人,只有你手里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肇启股份,即便老板立遗嘱多给你分一点,也比不过其他人。”
徐燊忽然笑了,像一只偷到腥的猫:“你没发现现在来看我爸的人越来越少了吗?以后他能见到谁不能见到谁由我来决定,他什么时候死还是必须吊着口气苟延残喘也由我来决定。遗嘱上写什么不重要,对我不利的我可以让它变成一张废纸,分得比别人少那就让跟我争的那些人消失,徐子杰就是前车之鉴。”
换做别人或许会觉得面前的徐燊像一个疯子,但湛时礼跟他是同一类人,所以只觉得这样的徐燊很迷人。
他没有再说,只道:“明天我带律师去公司,会上正好宣读授权书。”
“哇噢,逼宫,”徐燊乐道,“我已经能想象出我那位二哥的脸色了。”
-
第二天的董事局会议,徐子仁有备而来,他已经说动数名董事,今日必要将改选主席的动议提上桌。
这项内容在会议开始,刚有人开口就被湛时礼打断:“大家都知道老板身体不适,这一年多一直在养病,董事局主席的位置至关重要,老板自觉力不从心,也不想影响公司,因此签署了一份授权书,具体内容请郑律师来为大家宣读吧。”
他说罢起身去开了会议室的门,让律师进来。
徐子仁眉头微蹙,直觉不好,勉强按捺住了。
律师拿出授权书文件,先解释了这份文件的合法性,之后快速宣读了一遍其中内容,徐世继将自己名下全部百分之二十五的肇启股份行使权授予徐燊,并委托徐燊出任肇启董事局代主席一职,为期一年。
至于一年后,徐世继自信自己那时必定能回来公司,即使不能,他也有足够时间思考要怎么继续把肇启牢牢攥在手心里。
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徐子仁面色大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他厉声质问徐燊:“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逼迫爸签下的这份授权书?爸怎么可能把股份行使权授权给你,还让你做公司代主席,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湛时礼帮徐燊答:“二少爷,老板签署授权书时我就在场做见证,他的精神状态很清醒,你若是执意不信,可以自行去医院问老板这是否是他的自身意愿。”
“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徐子仁的矛头立刻转向湛时礼,“你跟这小子一丘之貉,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哄骗的爸,爸中风之后脑子一直就不清楚,这份授权书我不认可!”
律师帮腔说:“徐老先生签下授权书时精神状态确实是完全清醒的,有在场医生的诊断证明为证,这份授权书的合法性没有任何问题。”
有董事问:“当真是继哥的意思,要燊少爷出任代主席?”
湛时礼解释道:“老板认为燊少爷的性格、能力都足够胜任代主席一职,真有不能决断的事情老板也会给燊少爷提供意见,相信这一年时间燊少爷能带领肇启顺利平稳过渡,不会让大家失望。”
徐子仁冷声诘问:“你拿什么保证?他才进公司多久?大部分业务怎么运作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带领肇启?”
这一次徐燊自己回答了他:“有不懂的我会去学,也会虚心征求大家的意见,董事局不是主席一个人的,更不是谁的一言堂,是要靠所有董事一起努力,才能掌好肇启这艘大船的舵。”
他这话倒是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谁不想争取更多的话语权,一个半懂不懂的代主席,确实给了其他人更多的机会。
“既然这是继哥的意思,我们就还是听继哥的吧……”
有第一个董事出来表态,陆续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之前说好要支持徐子仁的那几位见势不对犹豫之后全部选择了沉默。
徐子仁彻底阴了脸。
事情尘埃落定。
有人提出:“既然现在燊少爷是代主席,那这个会议是不是该由燊少爷来主持?”
其余人纷纷附和。
湛时礼也说:“请燊少爷主持会议吧。”
徐燊睇他一眼,湛时礼点头示意。
徐燊没有推辞,起身走向主席位,居高临下地看向坐着不动的徐子仁:“麻烦二哥了。”
徐子仁浑身冷意,几秒僵持后,他丢下句“我请假”,起身摔门而去。
徐燊毫不在意,从容在主席位坐下,翻开文件,示意众人:“开会吧。”
大家的心神收回,开始讨论正事。
唯独没人注意到徐子康低下头,攥住文件的手正微微发抖。
刚徐燊看向湛时礼那一眼似乎格外不同,更不同的是湛时礼回视他的眼神——
那是徐子康从未见过的,眼中带笑、宠溺包容。
而那时湛时礼眼里看到的人是徐燊,只有徐燊。
第42章 撞破
徐燊升任公司代主席,办公室也从楼下搬到了顶楼徐世继原来的办公室。
湛时礼是主席助理,现在等同于是徐燊的助理,办公室就在他隔壁。
如今他们每日都能正大光明地同进同出。
早十点,徐燊刚回公司,湛时礼进来办公室跟他汇报工作和今日的日程安排。
徐燊让秘书出去带上门,示意湛时礼坐。
湛时礼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没有直接开始说正事,盯着徐燊的脸打量片刻,问:“昨晚没睡好吗?看着好像没什么精神。”
徐燊懒洋洋地靠座椅里:“一个人睡孤枕难眠,Nic,我还是更喜欢你家的床。”
可惜自从他成为公司代主席,徐子仁又开始派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他和湛时礼在公事上的交集更多了,私下约会却不成。
湛时礼的心神微动:“真的?”
“真的啊,”徐燊看着他的眼睛,“真想每晚都跟你一起睡。”
“今晚去我那里,”不管徐燊是不是随口的一句调笑话,湛时礼都信了,“你自己过去,我准备好晚餐等你。”
徐燊笑起来:“想跟湛先生你约会一次真不容易,跟做贼一样。”
“想约就约,”湛时礼问,“去不去?”
徐燊笑着说:“你都提出邀请了,我怎么会不去。”
插科打诨这么几句,徐燊拿起秘书之前送进来的咖啡喝了两口:“说正事吧。”
湛时礼开始汇报公事,说到徐燊之前提出的那个船坞改造项目已经通过城规会审批,原本这个月就要准备开工,但前期项目资金迟迟没有到位。他去财务部那边催过几次,一直被以各种借口拖延推迟。
徐燊问:“前期资金只要四十亿,这点钱公司账上不至于没有吧?”
湛时礼解释道:“原本是有的,但二少爷之前绕过董事局跟大马发展部签订了收购合同,接手了他们的星都港项目。”
徐燊的神色一动:“真的?”
“千真万确,”湛时礼说,“而且合同已经生效,钱款也付了,二少爷之前是公司CFO,现在的CFO也是他的人,帮他一起瞒住了董事局。”
徐燊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他之前在会上提出想投资大马的地产能源项目,被否决了还没死心?”
“嗯,”湛时礼肯定道,“星都港这个项目当年开工建设第一期没多久就停工了,荒废快十年,大马政府一直想转手。二少爷现在接下,本意是卖大马政府一个人情,他的目的是参与进吉隆坡中心城区的大型新能源生态城建设项目,这是块肥肉,很多人都盯着。”
“他胆子倒是大,真当肇启是他一个人的,不知所谓,”徐燊骂了一句,问湛时礼,“那Nic,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应该不是现在才收到消息的吧?”
湛时礼没多解释,只说:“不让他做成功,燊少爷你哪里来的借口在董事局弹劾他?”
徐燊嘴角衔上笑,坐直起身,拨打内线电话将CFO叫来办公室。
五分钟后人过来,徐燊开门见山问:“船坞改造项目前期资金什么时候能落实到位?给我个明确时间。”
CFO支吾开口:“公司现在同时几个大项目进行中,除了地产部,还有海外投资部那边,现在临近年底,各方面的利息支出、债务成本都是很大一笔钱……”
徐燊直接打断他:“海外投资部什么项目?星都港?”
对方的神色微僵。
徐燊半点不给面子:“你或者CEO想好怎么给董事局解释交代吧。”
他特地把人叫来,借由这位的口转达给徐子仁,这是要正式开战的意思。
将人打发后,湛时礼问:“真打算这么快就跟二少爷宣战?”
“不然呢?”徐燊道,“等着他慢慢搞小动作,处心积虑找我麻烦吗?我爸现在正在气头上,默认我可以动他,再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我得速战速决。”
湛时礼点头:“随你,但资金缺口这方面,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徐燊言简意赅:“卖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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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午下班的点,湛时礼看看时间,难得一天准时放工。
他收拾了东西准备动身时,徐子康发来讯息,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湛时礼拿起西装外套,随手回复:【晚上约了个内地来的合作商。】
那边没有再回,湛时礼也没再理会,摁黑手机屏幕,出门下楼。
徐子康却在楼下停车场等他。
见到徐子康,湛时礼的神情里隐有不耐烦,旋即又掩饰过去,走上前:“你还没走?”
徐子康问:“你去应酬,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现在也进了公司想跟着你多学一学。”
“别去了,酒桌文化没什么好学的,”湛时礼直接拒绝,没多少耐性,“你身体不好喝不了酒,你又是徐家三少爷,到时候别人免不得给你敬酒,你不能喝我还得照顾你帮你挡。”
徐子康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心知他是不想自己跟着去。但湛时礼的理由太充分,徐子康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如果他真的是去见合作商的话。
“抱歉,我没想这么多……”
“回去吧,”湛时礼叮嘱他,“早点回家休息,别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