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无语了:“谁会在乎,这大街上都没有人认识我,即便认识我又怎么样?”
惊风也无语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这是想干什么,这样怎么能追得到姑娘。
平日里赤风对杏儿那叫一个好,却从不越雷池半步,会与杏儿保持距离,不会让人觉得是杏儿的问题,即便有人会误会他也会和对方解释清楚。
平安站在马车旁,喊杏儿:“坐马车吧。”
“你坐,我不坐。”杏儿哼了一声,看赤风:“你就说你带不带吧,你要是不带我,那我找别人。”
赤风看出她似乎有点生气,猜测她生气是因为庭渊和伯景郁在一起了,但是没告诉她。
对她伸出手,“可说好了,要是坏你名声,你到时候可不能怨我。”
“你啰嗦死了——”
赤风一个用力,就将杏儿拉上了马。
平安见杏儿不愿意上马车,也就不强求,自己上了马车。
庭渊脸色不太好,刚才没站稳他也看见了。
先前被压在井口,让人担忧他的状况。
庭渊没看见杏儿,问平安:“杏儿呢?”
“走了。”平安回。
郑延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会长,他家与我们是同行,只怕他并不欢迎我们。”
大家同吃一碗饭,工会的人靠近刘家庄都会被制止,何况是去看人家的情况。
他们打听刘家庄的消息已是不易。
呼延南音:“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其他的自会想办法。”
郑延辉听呼延南音非去不可,开始怀疑呼延南音来小路村,是不是奔着刘家庄来的,莫不是想要打探些内部的消息,然后吞并刘家庄,或是吃掉刘家在各地的生意?
都是生意人互相抢地盘倒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这工会大会长亲自下手抢生意,还真是……头一次见。
郑延辉心想:自己还真是老了,没想到这年轻人上任之后,路子这么野。
“出了村子往西走二十里地,就是刘家庄,他们的农田和我们的并不相连,中间有部分散户农田做间隔。”
“好,我知道了。”呼延南音与郑延辉说,“这事记得保密。”
郑延辉笑着说:“会长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呼延南音又说:“还有一件事,昨日/你说起与姚家姑娘相熟的官员,我这两位朋友在村里闲逛,遇到与那官员相熟的巧娘,巧娘那里有不少孩子,是这官员一直在给粮养着,如今这官员被押解上京,只怕回不来了,这巧娘那边的孩子就劳烦你多照顾,该安排读书就安排读书,所有的花费都记在我的账上。”
“好。”郑延辉应下。
庭渊语气平常得像是不经意间提起,“我听巧娘说,这闻人司户和姚家姑娘关系挺亲密的……”
郑延辉以为庭渊是想听八卦,“这倒是事实,他们两个是挺亲密的,经常四处游玩,外头巡视农田什么的,村里不少人觉得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如此说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挺亲密。
庭渊:“这闻人司户平日里不是应该四处巡视吗?”
“是啊,所以每次来我们小路村,都与姚家姑娘在一起,我们这小村子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男女互相喜欢,一起处处游玩,大家倒也都看得开。”
庭渊哦了一声。
郑延辉走后,伯景郁把飓风三人叫入屋内,让呼延南音去准备马车,晚些他们去刘家庄看看。
飓风三人进屋,不知道伯景郁找他们什么事。
“飓风,你去一趟春熙城,潜入县衙查看一下是谁给姚家做的尸检,找到作假的仵作,看幕后指使的人是谁。”
“赤风,你去总府与霜风会合,让他在总府多待一段时间,为我们再争取一些时间,顺便将我们查到的事情告诉他,盯住总府刘家的人,看看他们私底下都在和谁来往。”
惊风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伯景郁给自己安排差事,问道:“殿下,那我呢?”
“你暂且留在我的身边。”
庭渊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伯景郁,“你倒是比以前更聪明了。”
伯景郁:“以前的我很笨吗?”
庭渊:“不笨。”
就是像刚进社会的年轻人,在学校里学了很多东西,就想大展身手,进入社会发现一加一不一定等于二,有人可能会偷掉一部分。
经过这几个案子之后,他的思维能力明显有了变化,不再和从前那样完全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本事是有的,只是运用得不太熟练,就像自己刚从警校毕业,觉得自己一进警局,就肯定是警界福尔摩斯,查案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行,查到后面发现自己啥也不是。
书本里的知识吃得再透,也不意味着现实中就能百分百地运用好,案子不是一成不变的,光靠书本里的内容,不会结合实际情况,那么自己就只是一个知识的承载体。
庭渊道:“以前这些都需要我提醒你,如今你自己就能想到,我想再历练历练,你就能够变得非常全能。”
伯景郁轻笑,“都是你的功劳。”
他对飓风和赤风说:“去吧。”
他诧异地看着庭渊。
庭渊倒是被他给看愣了,“这话有什么不对?”
哥舒琎尧觉得好笑,“你不过虚长他半岁,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听着奇怪。”
庭渊现在这具身体十九岁,但他实际的年龄是二十八岁,他常常会忘记自己的年龄,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哥舒琎尧:“相比之下,你更要少年老成一些。”
庭渊不可否认,实则是他年龄摆在这里,已经不是清澈愚蠢的年纪了。
想他刚从警校毕业入警局实习那会儿,那才是真的清澈愚蠢,总是会被各种震惊的案子拉低下限,再后来他的下限只有更低没有最低,一开始看到尸体的时候还会恶心,后来就算是遇到巨人观也能处变不惊。
让他记忆尤深的一次出警是村民用旱厕的大粪浇菜时发现了人体组织,他和同事一起在大粪里面捡尸块,自那以后他看到什么都很平常心了。
哥舒惊讶道:“景郁这张脸确实很有欺骗性,但他其实没经历过什么风霜,只不过是做到了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不怒喝于颜,这是帝王家的必修课。”
他这么说庭渊就明白了。
一想也是,身在帝王家,岂能随意让人琢磨透。
庭渊:“这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个份上,着实不易。”
哥舒点头,想起一件相关的事情,于是说给庭渊听:“他与如今的帝王,以及身边的一众近侍自幼一起长大,帝王荣灏年长他两岁,各方面自然要比他精进不少,有一年秋猎,先帝一时兴起,便叫他们几人比箭术,景郁比荣灏稍差一点,就因为输了比试放弓箭时稍微重了一点,便被他父亲惩罚。”
庭渊有些惊讶:“仅仅是因为他放弓箭重了就要责罚他?”
哥舒嗯了一声:“当时景郁八岁,声音也不算太重,但他父亲当时很生气,罚他挨了二十鞭,又命人拿了三千弓箭,盯着他射完。”
庭渊觉得太严重了,八岁的孩子有些小脾气倒也正常,他八岁的时候因为和表哥抢遥控打架输了哭鼻子,才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打,伯景郁八岁不过是比试输了放弓箭重了一点便是二十鞭,庭渊想着要是自己小时候那个脾气,怕是早被打死八百回了。
哥舒:“是不是觉得很难理解?”
庭渊点头:“这也不是原则上的错误,可以讲道理,可以斥责,没必要动手,即便是动手,小惩大诫也可以。”
哥舒笑着说:“他出身帝王家,从小学的便是为君之道,虽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犯了几个大忌。”
庭渊有些疑惑:“什么?”
哥舒琎尧道:“第一:身为帝王家的人,要做到不喜形于色,随意乱发脾气失了帝王家的颜面。第二:比试输了是他技不如人,重放东西失了帝王家的气度。第三:君臣有别,虽同出身帝王家,但荣灏是君他是臣,输给帝王生气是以下犯上。第四:作为长辈,虽年幼,亦不能失了做长辈的品德。第五:帝王家君臣一体,在外臣面前与帝王置气,留下话柄也是错。”
庭渊:“……”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他此刻的想法,脑子里想起了一个BGM:错错错,是我的错……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却被无限地放大,然后受到严重的责罚。
一项项过错好像一座座大山一样朝着八岁的伯景郁压过去。
庭渊甚至无法自我带入,若是这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能不能抗住。
庭渊问:“后来呢?”
哥舒琎尧道:“荣灏为他求情,荣灏也有错,忠诚王一次教训了两个。”
庭渊不能理解:“何错之有?”
呼延南音问:“那咱们这小路村一共有多少亩田,要上多少税?”
郑延辉道:“我们手里掌握了大约七成的地,总计有三千六百七十二亩地,一年种两季,平均一亩地两石半的粮食,一年税收三千六百石到三千八百石之间。”
得不出准确的数字是很正常的,他们所用的工具之间会有些许的误差,数量一多就会出现一些偏差,粮食收税是用朝廷发的装粮的袋子来装,一袋便是一石,要将袋子装满等官员过来收税查验,粮食没问题就现场装车运走。
因此每年往往都会偏差一些,朝廷会给他们写好税票留作证据。
呼延南音问:“那村里一共有多少亩地?”
郑延辉道:“我们这个村总共有五千亩地,其中一千三百二十八亩没有加入我们的工会,整体的收成是差不多的。”
杏儿道:“那你们村一年上税就是五千石?”
郑延辉摇头:“不,可能会更多一点,五千一百石或者五千三百石,不会刚刚好卡得那么准,一斗的误差在五两内,一斗米是十斤,十斗米是一石,一石米是一百斤,误差在五斤内,那么一石米的误差就是半斗,五千石的粮食误差在两百五十石左右。”
杏儿哦了一声,“那是每年误差都有这么多吗?”
郑延辉道:“那也不一定,每年都不一样,去年我们的一百四十石,前年的误差一百六十石,今年还没开始收税。”
模具不可能每个都做得一模一样,所以会有一石粮食误差半斗也算合格的模具。
这个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杏儿心想:若是有人中饱私囊,岂不是不容易发现。
但这话他没有当着郑延辉的面说。
呼延南音道:“官府用的模具肯定是比我们用的要准一些,计算粮食有多少也很难说十分准确,数量一大差额明显也是可以接受的,一般误差在百分之五以内都算正常。”
杏儿哦了一声。
她也查过粮食,都是没有细算过税收误差,都是按照实际报上来的数量算。
也可能是因为庭渊的地不多,每个庄子分开算,一个庄子就算有误差也是半斗以内,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问题,所以没想过会有误差。
可若真有人从中获取利益,那也不是一件难事。
杏儿问:“你说这家人都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呀?”
郑延辉见杏儿感兴趣,于是便给她说道:“他们家的姑娘被之前来村里收税的官员看上奸污了,那姑娘回来之后就上吊自杀了,后来他们一家跟着也死了,被火烧死的,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被火烧死,还是被那收税的官员给弄死的。”
杏儿诧异:“还有这种事?那这个杀人的狗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