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看故事的人,总是会被这样的故事深深感动,可作为故事里的人,庭渊无法感动,更多的是内疚。
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哥舒琎尧或许是对的。
庭渊毫无察觉地皱着眉望着窗外,或许是九月中旬到了转季的时候,风轻轻吹起马车窗子上挂着的纱帘,时不时扫过庭渊的脸,他有些忧郁。
伯景郁偷偷看他,看到他的表情时,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该贸然地亲庭渊,发乎情,止乎礼。
没有得到庭渊的允许,这样确实是冒犯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伯景郁说。
庭渊其实想说自己没有生气,可他不能再给伯景郁希望。
于是冷声道:“我不喜欢,以后不要过界。”
只有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伯景郁不会靠近,他也不会靠近,保持适当的距离。
比起生离死别,天各一方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我知道你存在,你也知道我存在,但我们不在一个时空,即便相爱不能相守,得靠什么活下去?
庭渊微微叹了一声。
即便再轻,伯景郁也能听得见,这一声是庭渊和自己的命运在妥协,也叹进了伯景郁的心里。
许久之后,久到那车里安静得像是没有另一个人存在时。
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视线在空中交汇。
伯景郁问:“你是不喜欢男的,还是不喜欢我?”
庭渊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很刁钻。
伯景郁又问:“如果你能活得久一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会不会考虑我?”
庭渊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痛感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
这不是一个二选一的必答题,也可以是多选题。
思考了很久,他说:“都有。”
这个答案肯定是会让伯景郁难受,难受一时,总比难受一世强。
“推测得合情合理。”庭渊听他对第一名受害人和第二名受害人案件的描述和细节的分析,此人并非无能之辈,那就只能说明是凶手过于奸诈狡猾。
随后/庭渊问,“第一起案发地点和第二起案发地点之间相距多远?”
曹禺道:“直线距离四里半,实际路程七里,若是走路快一些三刻钟(四十五分钟),慢一些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想来你是走过很多次。”庭渊推测,若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曹禺为何能对这些如此清楚,时间和路程都如此准确。
曹禺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说来惭愧,下官头脑不够聪明,只能以这种笨办法进行调查。”
庭渊问:“第二起案件的死者身上可有什么线索?是谁发现的死者,又是谁报的案。”
曹禺道:“是三名孩童路过发现的死者,孩子小,见到裸露在外的尸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于娘子受了伤,想叫醒她,其中一个女孩掀了衣服,看到失去双眼的于娘子吓得当场晕过去,另外两个大一点的也被吓得边哭边跑,引来了过路人和附近认识他们的人,这才有人发现于娘子的尸体,到衙门报的案。”
“于娘子的尸体情况和林姑娘的情况没有什么区别,现场很干净,除了精/液之外,没有任何发现,精/液是个男人都有,也没有办法以此判断是哪个男人留下的,也就等于毫无证据。”
庭渊点了点头。
他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对于古代来说,这确实无法作为证据。
曹禺接着说:“出现第二名死者后,我立刻就将两个案件联系到了一起,做了并案调查,针对娘子平日能够接触到的人还有他的邻里街坊做了调查,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于娘子的活动范围非常小,除了去城外给她的丈夫烧纸,平日里就是在集市买菜,或者是将自己绣出来的绣品送到绣坊铺子去售卖填补家用,根据周边的邻居和集市的商贩说,她为人和善,从不与人起争执,是个很有善心的人,对待孩子们也挺好,家中常备一些小零食小点心,专门给上家里找她玩的孩子们准备的。”
“城南一共四坊十六市,共有四条主路,十六条辅路,一市有十二主巷,羊肠小巷不计其数,居民多靠近主路和辅路居住,房屋参差交错,形成弯曲拐绕的小巷子,确实存在不少人烟稀少却又能通人的道路。”
“进来吧。”庭渊回她,杏儿检查念舒身上有无受伤,比他检查合适得多。
杏儿进来,还有赤风和惊风,许昊和平安也在。
刚才大家都听到伯景郁吼了一声,有些担心他们这边的情况,以为是两人吵架,把念舒给吓哭了。
如今看到他们没事,大家才松了口气。
庭渊与杏儿说:“念舒摔跤了,你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许昊接过念舒,“杏儿她又不是郎中,看不明白的,我来看。”
第367章 无价之宝
经过许昊仔细查看,念舒并无大碍。
外头雪厚,天冷念舒穿得也厚,这才没摔伤。
他将念舒的衣服穿好,与庭渊他们说:“小孩子摔跤不怕的,摔一摔更皮实。”
念舒没事,大家都放心了。
伯景郁不知何时,将庭渊圈进了怀里,如今整个人都贴在了庭渊的身上。
他不敢开箱,因为父亲工作不愿意给别人走后门,严打贪污,对违规违法的企业抓得非常严,遭遇过很多次报复,当时他以为人家扔的可能是什么危险物品,直接报警,拆弹专家上门来打开箱子,里头满满的一箱子钱,当时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没有碰过箱子,如果他碰了,很可能父母都会被停职接受调查。
他在这上面是吃过亏的,小学五年级过生日,当时最好的朋友将一台点读机放进他的书包里,骗他说是几块钱的笔记本,他没拆开看带回了家里,刚吃上饭,那头反贪的人就上门了,要对他家展开搜查。
接近他的人都各自带着各自的目的,从来不是因为他怎么样,而是因为他父亲的职位和母亲的职位,以至于他和所有人交往始终无法放下戒备心,多年来有且仅有一个交心的知根知底的朋友,和他还是差不多的性格。
想到这些,庭渊轻轻叹了一声。
有些想家了。
即便是那个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过年都不回家的父亲,此时也成了他无比想念的对象。
伯景郁听他叹气,很沉重的样子,忙问他:“怎么了?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心理负担。”
庭渊摇了摇头,“不,与你无关,我只是有些想我的家人了。”
伯景郁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庭渊的家人都死光了,他没有家人了,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把他父母从地府拽出来陪在他身边。
庭渊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
伯景郁能看出,他笑得很勉强。
庭渊问他,“现在还想拿着这些银子砸死曾矗吗?”
跟他这么插科打诨一闹,伯景郁也冷静下来了,摇头,“不想了。”
“那就继续开锁吧,尽快查完所有的箱子,去和他们对峙。”
伯景郁嗯了一声,蹲下去开其他箱子的锁。
这会儿他们两人闹着玩,飓风也没继续开锁,而是密切关注伯景郁的一举一动。
得出的结论是伯景郁可能真的有点喜欢庭渊。
以至于捣鼓了半天面前这锁愣是没打开,一着急,锁给他拽断了。
飓风:“……”
伯景郁:“……”
庭渊:“???”
这也可以?
庭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拽断这把锁的,简直不要太离谱。
有这绝活,要是在现代那岂不是徒手掰钢筋。
毫不怀疑,末世来临他能徒手撕丧尸。
他甚至怀疑伯景郁他们从小是不是专门在力气上做了特殊的训练,伯景郁的力气也很大。
这要是都能跟着他一起回现代,送他们去奥运会,但凡跟力气有关的运动项目,金牌高低都得是咱自家的,拳赛直接一拳一个小朋友。
飓风将锁随手扔出去,掀开箱子。
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这个逻辑。
银票是记名的,若是去查是很容易查出来的,在各大钱庄开户存钱可不安全。
这些金子银子就不同了,类似于现金,不记名,很难查行踪。
一般人查账务也不会去查他们在钱庄租用金库,只会查在钱庄户头的钱有多少。
现代账务问题也是先查名下记名资产和银行流水,古代逻辑相同,不联网想查名下资产并不容易。
连续开了很多个箱子,里头都是黄金。
相同体积的黄金价值是白银的十倍,换作是庭渊,也会选择黄金,价值高体积小,随便揣两个都饿不死。
后头开到一个小箱子,终于发现了一张粮票,和其他的契约放在一起,夹在中间可能是忘记了,面额只有五两。
粮票上清楚地写着刘家粮肆,还有刘家粮肆专有的章,以及他们特殊的防伪标记。
这箱子属于刑捕的夫人。
里头的东西总价并不高,倒也的的确确地不值什么钱。
偏偏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箱子,让他们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惊风看向庭渊,“夫人帮忙撮合一下呗。”
有另外两名官员在,他不好直接喊王妃,便直接喊了夫人。
给庭渊喊得一愣,“你在喊我?”
惊风点头。
伯景郁也听懵了,惊风这弯拐的,仔细一想也是没毛病的,可夫人这个称呼毕竟是指男子的妻子,居于女位。
起初他说庭渊是自己王妃的时候,他认为这只是一个称呼。
那么如今,在此刻,他不认为这只是一个称呼,这个称呼庭渊认了,便会一辈子跟着他,成为他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