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郁单手撑头,按着眼角,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待官员离去,庭渊朝其他人说:“你们也一并出去吧。”
飓风最后一个出去,把门带上。
庭渊来到伯景郁身侧,伸手帮伯景郁揉着他的太阳穴。
随着时间推移,伯景郁慢慢冷静下来。
他伸出手环住庭渊的腰,靠在他的身上,“我刚刚是不是很凶。”
庭渊点头笑着说:“是啊,很凶,吓到我了。”
伯景郁唇角微微上扬,“那我给你揉揉。”
说着手就顺着庭渊的腰摸到他的心口,打圈轻轻揉着。
“走吧,回房休息,你累了。”庭渊温柔地与伯景郁说。
伯景郁:“再抱一会儿。”
“回房也能抱。”
伯景郁摇了摇头:“他们实在是太让我生气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冲动,脾气不好。”
“不会。”
伯景郁:“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庭渊摸着伯景郁的脸,像撸猫一样,“这些官员干的事情确实让人生气,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做得不好,推卸责任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身为朝廷命官,吃朝廷俸禄,不为百姓做事,是他们的错。”
伯景郁心中好受了不少,“我其实知道我不该发火的,但我的情绪在那一刻被点燃,压制不住,我就想把他们臭骂一顿,然后全都捆起来,关进大牢,让他们等待处决。”
“我知道,我知道你尽力了,你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把事情做到最好,都是这些官员的问题。”
人的情绪是有上限的,伯景郁一直积压着自己的情绪,沿途看到百姓过得不好,物价奇高,官员不作为,积攒的怒气无法排解,今日这些官员又扯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伯景郁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轻轻摇头:“不,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我却做不到。”
听着伯景郁低落的声音,庭渊心疼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你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排斥抵抗你的情绪,我也不是完全不生气,只是我活得比你久,见得比你多,情感方面会迟钝一些,况且我也不是不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我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生气会让我的大脑丧失思考的能力,而理智一直都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你不需要和我比。”
伯景郁一想觉得也是,庭渊一向是情况越紧急他越理智,不太会被情绪左右思想。
庭渊:“我知道你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伯景郁嗯了一声。
他知道要把这些官员所犯的罪行查清了才能惩罚,毫无缘由地处罚,容易引发风波。
“走吧,回房休息。”
伯景郁站起身,见庭渊要往外走,对他说:“等一下。”
庭渊回头,伯景郁已经和他贴在一起了,一个弯腰便把他抱起。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抱我的王妃回房休息,王妃今日舟车劳顿,辛苦了。”
庭渊无奈一笑,环住伯景郁的脖子。
“书法四大派,感觉很有派头。”庭渊想到了他所在的世界的书法名家。
伯景郁道:“小圈子内受人追捧,还远称不上四大派。”
庭渊品味了一下伯景郁的话,“那有公认的吗?”
“有啊,胜国目前比较公认的字体是哥舒体,也是官体字。”
“就是平常写的?”
伯景郁点头:“对,女君称王的第一年,就举办了一个字体大会,天下学子一致选择了哥舒体作为官体,不仅统一了字体,也统一了官话。”
庭渊还真不太了解这些。
不过哥舒体确实很像现代的楷体字,工工整整四四方方,写出来一目了然。
伯景郁道:“如果不统一字体,到时候人人答卷都是自创的书法,考官如果看不懂分辨不出来对方写的是什么,会影响成绩,再就是各地的官文,下发下去看不懂,也不行,统一字体很有必要。”
这点庭渊很认可,即便是现代统一要求答卷写楷体,每个人写出来的都不一样,有些字体写得跟鬼画符一样,根本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官体字本就是书法的一种,只是后来演变成了官体字,第一任青天书院院长哥舒新玉的书法字体,至今还是天下文人追捧的,留下的青天铭至今还在皇宫书院内珍藏,一比一的复刻版一共有三份,一份在青天书院,一份在凤鸣书院,还有一份在我的书房里挂着。”
吃完饭后,天已经快黑了,若是此时赶去书院,估计人家也关门了。
伯景郁和庭渊一商量,决定明天一早过去看,晚上就在城里随便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晚间在街上游玩的人很多,书院举办书法会,城中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在少数。
衙门配合着苏家,城内一切井然有序。
据说原本戌时关门,还是宵禁,为了迎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将宵禁时间延迟到了子时,许多商铺关门的时间也延迟到了戌时。
酒馆茶楼各处都十分热闹。
逛了几条街,和别处差别也不大。
挑了一家看着挺热闹的茶楼进去坐着听听故事,自古以来茶楼就是有钱又有闲的人聚集之地。
不光消息灵通,八卦也不在少数,要想了解城内风向和百姓茶余饭后都在关心什么,茶楼是打探消息最佳的地方。
庭渊选在了角落里,不会引人注目。
点了茶和点心,一碟花生米。
台上的戏正好唱完,换了说书的暖场。
说书人手持一把折扇,另一手拿着醒木,坐在三尺高台上的矮桌旁。
这让庭渊想起了现代的相声,几乎都是这个形式。
“今天我们就讲一讲仙姑爱上凡人的故事,传说……”
台下一个人招来小厮,给了一两银子,转交给台上的说书先生,“台下的客人点单,要听齐天王的故事。”
那名客人说:“钱要是不够,我可以再加。”
伯景郁说:“他办事这么周到,不给他赏赐,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朝廷禁止结党营私,这已经是触犯了朝廷的规章。
伯景郁眸光一沉:“我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之人,他们自己往我手里递刀子,就怨不得我用刀子宰了他们。”
庭渊心中一紧,转瞬即逝:“究竟是不是他们,还得哥舒琎尧那边继续查。”
伯景郁嗯了一声。
但他心里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薛家和薛家的党羽在背后做靠山。
第366章 惹恼犯浑
向阳城内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波诡云谲。
州衙的官员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砍掉他们的头颅。
伯景郁虽气愤,但他深谙帝王之道,能耐得住性子,说是不急,便真的一点也不急。
一点动静都没从官驿传出来,期间召开了几次小朝会,也没叫官员摸着什么头绪。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庭渊想这若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怕也是如此。
两年半连杀十七人,时不时就要杀掉一个人,怎可能不人心惶惶。
这若是在现代,有监控,法医,痕检,这个案子或许不难破,凶手留下了精/液,可以根据精液对可疑人员做DNA对比分析。
可这是古代,没有监控,即便是有仵作,仵作也只能验明死因,其他的也毫无办法。
这才能让这个凶手不断地作案成功,且不留任何有用的证据。
这个案子的难度对于这个世界的刑侦技术水平来讲,无疑是地狱级别的。
庭渊叹了一声。
他一叹声,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就跟着叹声。
一时间屋内叹声连连。
庭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被摆在一个神探的位置。
这一路走来,每一个案件他都能够通过蛛丝马迹追查分析告破。
他的情绪会影响自己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
当他们过度以自己为破案的核心时,便会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其实是不好的。
或许也是自己在破案的时候过于强势,很少给他们留下插话的机会,除了伯景郁也没有人敢打断自己的分析,同时他们也害怕分析的不对影响了自己的思路。
庭渊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破案的结束之后感觉非常累。
在现代,他的身边有很多同事,各司其职,无论是分析案情也好,还是现场取证也罢,大家都是讨论着来,而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全是自己一个人完成,即便他的思路出现了偏差,也没有人能够帮他引回正轨。
伯景郁能够跟上他的思路,已经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了,其余的人几乎难以跟上他的思路,久而久之遇到案件他们直接放弃思考,等着自己的答案。
伯景郁没有接触过系统性的培训,即便能够跟上他的思路,也只是能跟上,无法做他的搭档与他交流观点。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司机开车载着一群人,伯景郁坐在他的副驾驶,他不会开车,但是能帮忙看导航指挥方向规避障碍物和前后方紧急情况,其他人则是上了车呼呼大睡,只等到了目的地就下车。
庭渊问:“那第二位死者呢?死亡时间和第一位死者间隔多久?”
“第二位死者是一名三十岁的寡居妇人于娘子,死亡时间间隔两个月,家住御音坊连心市金宁巷,丈夫在她出事前一年因病去世,两方父母双亡,并无子嗣,出事那日是她丈夫去世一年的忌日,她出城去祭拜归来,在同心市的小巷子里遇害。”
庭渊问:“又是偏僻小路?”
曹禺点头:“不错,也是偏僻小路,当天天气不好,上午的时候大太阳,下午天色阴暗,像是随时要有一场暴风雨,当时我率领几位农司的司户在城外巡查,正值第二季稻子插秧,还担心这暴雨要是太大,农田里刚插的秧苗遭受不住被雨打湿,若是这些秧苗不能及时扶起,时间久了等到了收成的时候,很难结穗,农民一年就指着这地的庄稼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