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郁:“走吧,我们回去马车上说。”
两人返回马车,伯景郁陪他们一起坐上马车。
找了机会和杏儿开口。
杏儿听完人都愣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反应。
庭渊道:“如果你难受的话,可以哭出来。”
“呜呜呜……”杏儿先是一撇嘴,随后豆大的眼泪就往外掉,越哭越凶。
庭渊和伯景郁都感到疑惑,既然无罪,为何不让人替他翻案。
巧娘哭着说:“闻人司户告诉我,他必须去京城。”
如此一说,庭渊便明白了。
伯景郁也明白了。
他问巧娘:“你可知道关于闻人兄其他的事情?在他被诬蔑奸污姚家姑娘之前,他在做什么?”
巧娘道:“他在查税,他是司户,每年不光要收税,也要查税,那段时间他经常来小路村,与姚家姑娘走得很近。”
伯景郁更觉奇怪,“他既然不喜欢姚家姑娘,为何又要与她走近?”
不喜欢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
庭渊也很疑惑,“他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巧娘叹了口气,“这姚家姑娘原本是要嫁给隔壁村周家小秀才,出嫁当天,这姚家姑娘被山匪掳走,闻人司户当时正巧在小路村查税收,派人上报了县丞,他们去将这姚家姑娘抢了回来,姚家姑娘对闻人司户一见倾心,起初闻人司户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被周家秀才退了婚,在家中五次三番地要自杀,闻人司户只好一次又一次地上姚家去劝说。”
伯景郁与庭渊说:“他和你一样,都是烂好人。”
巧娘说到这里,眼泪更是止不住,“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周家退亲不想活了,谁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上了闻人司户想见他闹着自杀,自此她便缠上了闻人司户,还时不时来我这里帮忙照顾孩子,只因她知道闻人司户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小路村看孩子,她便日日在这里蹲守,一开始闻人司户真的认为她是心善想要照顾这些孩子,后来偶然发现她往孩子们吃的饭菜里面下泻药。”
伯景郁听得直皱眉:“这姚家姑娘为何这么做?”
巧娘道:“孩子一生病,我就要去找闻人司户,她就可以见到闻人司户,孩子接连生了两次大病后我们察觉出了问题,抓到了她下药,闻人司户很生气,便不许她再来我这里。”
这不是典型的因爱生恨,只是这姑娘的做法未免太偏激,往小孩子身上打主意,也是不怕遭报应。
庭渊问:“那你说闻人兄明知这一切,为何还要与姚家姑娘走近?”
这姑娘存了害人的心思,便是一个正常人也不该要她离自己太近。
伯景郁也问:“是啊,按理说不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吗?”
巧娘叹气:“他似乎发现小路村有点什么问题,经常来小路村调查,找不到正当的理由,而这姚家姑娘也发现他可能在查什么东西,于是主动提出帮忙,当时他也是没办法了,想着姚家姑娘又是本地人,去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于是接受了她的帮助。”
“那他们具体在查什么你可知道?”庭渊问道。
巧娘摇头:“我这里孩子太多,他说我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所以不怎么与我接触,即便是来了,也只是看了孩子就走,从不留下吃饭。”
“他倒是细心。”
听了这些,更是验证了两个人的猜测。
闻人政与姚家姑娘不知道在查什么,为闻人政招来了杀身之祸。
他之所以要认下自己没有犯过的罪名,就是想卡住朝廷官员不能随意斩杀要押解上京再审定罪这一条。
没干过的事情却认下了,一定要上京,那肯定是希望上京之后刑部再审,他再将案件和盘托出。
天子脚下,刑部官员想要一手遮天绝无可能,闻人政一定是认为他所查的一切,只有到了刑部才有可能被妥善处理,他身上的冤屈被沉冤昭雪,所以他认了,不要任何人为他翻供,目的就是上京去刑部。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根本没能走到京城,没能将自己的冤屈带至刑部,便已经在路上惨死。
既然已经说起这姚家姑娘,倒也不用辛苦地满村子跑,伯景郁问巧娘,“这姚家姑娘的家住在哪里?”
“她家已经没人了,一家人全都死了。她从衙门回来就上吊了,留下一封书信指认闻人司户奸污她。接着她家里人便去了衙门报案,闻人司户闻讯而来直接被衙门的人给捆了,隔了几天他们一家几口就全都死了。”
伯景郁听他说起姚家姑娘家里的事情语气十分平静,问道:“就没有人觉得其中有问题吗?前脚姑娘刚上吊自杀,后脚家里人就都没了。”
巧娘:“或许是她给孩子下泻药的报应,又或许是她污蔑闻人司户的报应落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反正不会是闻人司户干的。”
官员据实回答:“晏七娘那边看过三人后,无一人她相识。老婆婆那边指认了陈汉州,她说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但不能确定自己当日所看指认就是陈汉州。”
事发距今已有十四日,若无明显特征,想要辨认出那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不能完全确认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伯景郁道:“那日/你们也与报案的女子打过照面,你们可觉得三人之中有你们所相识的女子?”
官员道:“我与杨成飞都一致认为那日我们所看见的女子,应该是由陈汉州假扮的。”
“几分肯定?”
“六分。”
“行,去查晏七娘所说的与她有仇的这些人,看看其中有谁是与陈汉州相熟的。”
“是。”
官员退下后,杏儿有些惊讶地说:“怎么会是陈汉州,明明依照情况来看,郎季春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陈汉州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杏儿觉得难以置信。
庭渊道:“有时候会有些不足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就比如洛玖彰和李蕴仪之间的婚姻,外人只知洛玖彰说一不二,却不知他娶李蕴仪是被强迫的。外人只知道洛玖彰包了云景笙,李蕴仪是因嫉妒云景笙抢了她的位置才对云景笙下狠手,却不知李蕴仪与洛玖彰之间并无夫妻之实。”
很多事情真的不一定就是表象看到的那样。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日,官员的记忆也可能存在偏差,所以他们的指认只能作为辅助性的证据,破局还是得从晏七娘的身上开始。”
杏儿不明白,问道:“为什么晏七娘才是破案的关键?”
庭渊解释道:“先前我和景郁分析过,凶手刻意提及晏七娘的名字,应该是有一定原因的,现在我们就要从晏七娘得罪过的人中,寻找出蛛丝马迹,看看晏七娘与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
“杀人的凶器是一把短刀,安排人去搜陈汉州的家,当然了另外两个暂时还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他们仍是本案的嫌疑人。”
伯景郁道:“那就让惊风和赤风带人去搜吧,他们两个做事更细心一些,曹禺现在有的忙,我们从夜戏坊抓了那么多人,那些为妓的人身上的事情要了解清楚,短时间内他肯定是抽不出时间的。”
庭渊点了点头,“可以。陈汉州家,我亲自去吧,去和他妻子接触接触。”
庭渊看向惊风和赤风,叮嘱他二人,“你们要记清楚,上门搜查时,一定不要提及是和连环杀人案有关。”
两人齐声道:“是。”
“那就还是依照今日抓捕他们的由头,盗窃?”
庭渊细细想了想,觉得不合适,转念想到了夜戏坊,又想到城中被抓了一大堆人,心中生出一计,“这般,你们上门之后改口,就说他们也去夜戏坊里头嫖了,看看他们的妻子怎么说,如此也好查证他们的性功能是否正常。”
招是个损招,但是对付这种人,损招未必不管用。
随即赤风问:“那我们是连夜行动,还是明日再行动?”
“连夜。”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趁着今夜这件事的余温,别等着明日一觉睡醒,他们脑子都清醒了,就不好诈口供了。
杏儿道:“公子,我能跟赤风一起吗?我也想参与搜查。”
平安道:“我也想去。”
惊风看向平安:“那这样,你跟我走,杏儿跟赤风,如何?”
平安道:“我没意见。”
众人看向庭渊。
赤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惊风也同意带着平安,去问话搜查,也不是什么大事。
庭渊觉得让他们出去历练历练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归这些事情他们要想干这一行,那都是要学的,点头许可:“那行,你们注意安全,搜查的时候仔细些,打听消息的时候多和邻居聊聊。着重调查上个月二十六号,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父亲?”
“兵权掌握在我父亲手中,堂兄没有多少日子,我父亲再一死,朝中便只剩下舅父与荣灏,彼时荣灏年幼,舅父刚掌权,朝中权贵不服,京中一乱,他们便可趁机夺取西府。”
西府是胜国粮仓,不能丢。
侥幸逃过一劫,伯景郁心中毫无庆幸,更多是后怕,险些胜国就因他陷入巨大的危机,对于糕点一类的东西,他本能地从心底抵触。
得知背后的故事,庭渊也能理解伯景郁,“那下次准备一些水果或是糖带在身上,也能顶饿。”
伯景郁温柔应下:“好。”
庭渊想起方才在庄子里伯景郁从杨成忠屋里拿了一个信封,问他:“你对杨成忠是有什么旁的怀疑吗?”
“说不上来,据我对西州的了解,这样的图腾不一般,我想拿回去问问许院判,或许他知道。”
许院判出身西州,是西州土生土长的人,又出身官家,想来是要比杨三爷知道得多一些。
庭渊:“西府有大量的西州人,你们对此不担心吗?”
西州本就有反叛的心思,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将他们彻底消灭,这样的心思至今必然还存在,而今西府大量农工来自西州,若这些人想要在西府搞事情,那也不难。
“担心肯定是担心的。”伯景郁将随身佩戴的刀卸下来放到身旁,避免刀柄打到庭渊,“西州确实有叛军,同样也有我们的子民,叛军不肯臣服是他们的错,普通的百姓没做错什么,对于从西州过来的每个人都会严格查验,陆路关口与海陆关口边缘都有重兵把守,任何兵器都不能带入西府,若真在西府搞事情,这么多官兵倒也不怕镇压不了。再者每一位来西府的农工路引上都有担保人,若他们真的反叛,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担保人也要诛九族,早些年是有不少叛军混入西府,自从启用路引担保制度后,这种事情连年减少。”
庭渊觉得伯景郁这么说也有道理,西府别的不多,人是绝对够多,西州过来的人想要在西府搞事情也确实不容易。
马车回城时,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马车停在城门口,陈县令从马车上下来,转来伯景郁和庭渊的马车,站在外面问:“大人,您是与我一起去县衙审讯,还是回客栈?”
伯景郁看了庭渊一眼,撩起帘子陈县令说:“明日我们再去县衙。”
庭渊中午就吃了一碗高汤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要是换作别人,伯景郁肯定是去县衙,庭渊不行,他需要休息,也需要赶紧吃点东西,饿着他伤了身体不好养回来。
陈县令:“那下官就先行一步。”
县令带着衙役和犯人回县衙,伯景郁吩咐侍卫回客栈。
马车刚刚停稳在客栈外,庭渊就听见杏儿和平安的声音。
撩起帘子一看,这二人站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伯景郁先一步下了马车,将庭渊从车上扶下来。
杏儿立刻便上前将庭渊从头到脚前后都看了一遍,“公子,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
平安也是一脸担忧。
庭渊看杏儿和平安脸上有疙瘩,便知道这是被蚊虫叮咬了,西府闷热,蚊虫相当多,被叮一口要痒很久。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杏儿拉着庭渊的袖子,“公子你没事就好,以后出去一定要带上我们。”
庭渊点头:“好,以后一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