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五郎朝着刘老爷子磕头,“爹,儿子求您了,您就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您再不说,我们刘家就真的完了。”
刘家二郎这时也开口了,同样朝着刘老爷子跪着的方向磕头,“爹,求您开口吧。”
刘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谁都不敢再坚持。
刘家的管家此时也开口了,“老爷,说吧,别再坚持了,不然刘家真的要完了。”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刘家已经完了,偷种公田的亩数太多,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们家。
管家道:“老爷子,您别再坚持了。”
刘老爷子诧异地看向管家,没想到管家也会劝他。
他开口了,不过是管家说话,“你也劝我?”
管家低下头:“老爷,这么多年了,该还的恩情,咱们也都还清了。”
惊风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恩情,竟然让这老爷子愿意用刘家全族的性命来陪葬。
刘家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刘,若当年没有恩公扶持,咱们早就饿死了。”
管家道:“这么多年了,老爷子,他的恩情,我们真的已经还清了,不能赌上咱们全族的性命——”
伯景郁:“贪污数额高达一亿多两白银,贪得比国库的存银还要多,层层剥削,真正用在老百姓手里的还能剩下多少?朝廷每年拨款是给南州数千万百姓拨的,还是给你们拨的?”
他们贪污的钱,主要来源于吃回扣,是朝廷给当地商贩平衡市价的补贴款,这些钱全都被扣下了,也就意味着老百姓买不到平价的生活物资,全都得高价买,商人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断地提升价格,原本是该惠民,却变成搜刮民脂民膏。有伯景郁对司运署署长的惩罚,后面的人交代得也就顺畅了。
如庭渊所料想的那般,这几名官员所指认的都是陈清远。
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钱也不多,这几人从中得到的钱款最多的是监工,得到了五万两白银,折合黄金是五千两。
按照他们的职位和每年的年俸来算,这些银钱对他们来说不算少。
正五品官员一年也不过几百石的年俸,在朝廷干到死,也不过能有上万石的年俸。
审讯完离开地牢,伯景郁想让人将庭渊抬回屋子,庭渊连声拒绝。
“不必,这些日子我日日都在屋中闷着,让我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
庭渊牵起伯景郁的手:“我们许久没有一起散步了,你随我散散步吧。”
往后天更冷了,庭渊就是想出门散步,也是出不了的,身上只会更痛。
想到自打进了南州,一路上所遇到工价和物价,伯景郁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热,你们却是潇洒又滋润,对得起自己身上这一身官服和朝廷对你们的信任吗?”
依旧无人敢答话。
伯景郁站起身:“三日之内,所有人将你们自己贪污过的东西写清楚,哪怕是拿了别人一根针,也要给本王写出来,三日之后本王会挨个核查,若有出入,人头落地。”
看着这些官员,伯景郁恨不得打死他们。
或许是赶路太累,又或许是过于气愤,刚走出地牢,伯景郁就倒下了。
若非飓风反应快,伯景郁就得摔在地上。
“快,快传太医。”
“来不及,喊医官过来。”
每个衙门都配有医官,都是有品级的。
经过医官诊治,只是急火攻心加天热奔袭回来有些中暑,好生休养,喝几口汤药,很快就能好起来。
众人这才放心,就近给伯景郁找了个能休息的地方。
上一次气晕,那还是颜槐序参与贪污赈灾粮的事情。
莫说是伯景郁,就是他们,随着伯景郁巡查这一路,对胜国各地的状况,也是十分气愤。
若不亲身走上这一遭,又怎会知道,这胜国各处贪污腐败成了这样。
递到京城的奏折,永远都是粉饰太平,一切安好,奏折里所描述的胜国,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实则所到之处,百姓被压榨,生活在苦难之中,与奏折中所描述的盛世大相径庭。
次日上午庭渊一回到城内,就听说伯景郁又被气晕了,便也顾不上别的,立刻前往衙门去见他。
他到时伯景郁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看到庭渊担忧,伯景郁责怪赤风他们:“怎么就告诉他了。”
庭渊瞪他:“你还想瞒着我。”
伯景郁拉过庭渊的手:“我不想你担心。”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再被气晕吗?”
“不是气的,是中暑了。”伯景郁说:“现在正值六月,南州最热的时候,昨日为了赶路,一路就没停过,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你要是再早些回来,都能闻到我一身汗味。”
庭渊:“你吓死我了。”
其他人退出了房间,把时间留给他们。
伯景郁伸手擦掉庭渊额头的汗,问:“累不累,按理说你们该是下午到,上午就到了,一定也是马不停蹄。”
“我不累。”庭渊问伯景郁:“那你现在好些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伯景郁轻轻摇头:“没有了,昨夜休息得还算可以,事情都交给霜风他们再处理。”
庭渊也不敢和他谈相关的事情,怕他想到后又生气,说道:“等你好起来再处理,来得及。”
伯景郁嗯了一声,往里面躺了一些,“你也陪我睡一会儿吧。”
庭渊道:“我刚回来,身上也出了汗,去洗个澡再回来陪你。”
主要是他得去和霜风他们交代一下自己带回来的两个人,还有杨章写的认罪书这些东西,都得处理,伯景郁病着,这事儿不能让他操心。
霜风说:“本王来这里这么久了,你们都还没找到失踪的人,县丞大人,你不妨说说,这些个官员到底得罪了谁。”
明明是大夏天,县丞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冒:“回王爷的话,下官这是真的不清楚。”
霜风笑着说:“你不清楚没关系,这几个官员的家属应该也都住在后院,你去让人把他们叫过来,让我问问清楚。”
“王爷何必亲为,不如在衙门里用个早膳,我这就让厨房去做,至于问话,由下官代劳,如何?”
霜风摇着扇子说:“不必了,本王来之前,就已经在官驿里用过膳食,你只管去把人给本王招来就是了。”
县丞不敢再推脱,怕眼前之人生气,连忙差人去请这些官员的家眷。
霜风则说:“官员失踪,城门关闭,城中人心惶惶,本王实在是寝食难安,遂一早来此,望能早日查清事情的真相,恢复城内治安,让老百姓生活恢复如常。”
县丞忙道:“是下官无能,没能趁早找到失踪官员,让城中百姓生活产生困扰,也让王爷忧心,下官该死。”
霜风轻轻一笑,“你确实该死,但也别急。”
此话一出,县丞吓得腿都软了,一下便跌落在地。
霜风身边的侍卫上前将其扶起来。
霜风说:“大人何必如此惊慌,本王只是与大人开个玩笑。”
不多时,几名官员的家眷全都被叫到了正堂。
霜风高坐上位,其他人都只有站着的份。
他看向这些人,问:“朝廷的官员失踪,你们作为他们的家眷,可知晓他们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所有家属一致摇头。
意料之中,霜风也不着急。
“仔细想想,万一因为你们的遗忘,导致他们被人杀害,将来岂不是要后悔。”
其中一位妇人上前,应该是某位官员的夫人。
她道:“回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夫君得罪了谁,我们这种妇人,从不参与公事,即便是真有得罪谁,也只可能是公务上的事情。”
霜风只是笑笑。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多数都是被眼前的这些官员封了口。
自家男人那么多钱从哪来她们心里能没数,不可能的事情。
也都知道他们男人干的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是要瞒住,一个瞒不住,所有人都得完蛋,到那个时候,就是大家一起上路了。
对于这些人的隐瞒,霜风也没有点破他们。
随即矢口否认:“王爷明鉴,我从未在聚财钱庄开户存钱,不知道什么一百零五万两银子。”
霜风也没有硬说他就一定知道,而是说:“这笔钱是存在你夫人的母亲名下,而我已经查过你的档案,你夫人的父亲是官学的教谕,夫人的母亲是他们当地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而你家则是出身官宦世家,家族三代为官,按照你一年的俸禄,根本不足以有这么多的钱。你夫人的母亲人在中州南府,并未随你上任西州,因此她不可能在西州来开户,且你夫人的母族也并非大富大贵之人,绝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银钱。”
“那么请问,这笔钱为何会登记在你岳母的名下?”
“下官对此并不知情,请王爷明察。”
霜风并不意外他会嘴硬,他们将这一切全都推到做的非常隐蔽,若非是呼延謦家族的账本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他们根本难以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霜风道:“你当然可以否认,事情做得非常隐蔽,可你的否认并无用处,我已经派人去查抄呼延謦家族了,要不了多久你与呼延謦家族的勾当,就会一清二楚,到时你便是想抵赖,也赖不掉。”
那名官员一下跌落在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地上目光呆滞。
霜风从他身上挪开视线,将匣子打开,将里面的证据取出来,一封一封地当着这些人的面念出来。
待他念完,厅内的官员都跪在了地上,个个神情紧张。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这种时候玩心理战术,如果不能做到一击毙命,就会让他们产生侥幸的心理。
所以霜风当众将他们的罪行一一揭露出来,就是不想让他们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机会。
如此一来,这些人也就被彻底地击溃了。
霜风道:“本王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若你们能够迷途知返,主动上交自己所有的不当得利,并且写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写上一封认罪书,本王可以考虑从轻处罚,死罪难免,但加你们的家人去都能保全,若是死不悔改,依律满门抄斩。”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本官在中州直接斩杀了四百多名官员,从上到下贬官入狱受罚的官员上万名之多,在中州干过的事情,在西州我一样可以再干一遍,中州的官员个个都很会审时度势,将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主动上交不当得利,因此祸不及家人,但也有那么几个官员头脑不清晰,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本王也不想杀孽过重,一切都取决于你们的思想觉悟。若有人能够检举其他违规违纪的官员,可免一死。”
这一番话说完,若还有些头脑不清楚的,不愿意据实交代,仍旧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可以脱罪的,只能说他们自己找死。
霜风让人将他们全部都关押了起来,不准人探视,给他们每个人都备下了纸笔。
面对这样的条件,如果他们依旧不够清醒,选择隐瞒,霜风也就只能送他们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