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突厥人连连赞布加做的好,一时起了干劲,直接把庭渊扛到肩上,大踏步往前卩,下令继续上山。
夜幕彻底降临时,几人到达山顶。
中秋的夜格外明亮,一轮圆月高挂,将林内张牙舞爪的的枝梢照得诡谲。
赵勤拦住欲生火的突厥人,道:“月色足矣。”
于是赵勤与布加守夜,其余二人就着枯叶席地而眠。
山林静谧,一时只余老鸹的嘶哑鸣叫及此起彼伏如雷的鼾声。
庭渊背靠着坑洼不平的树干,忽觉腕上粗绳阵阵晃动,瞥见杨云婵的细微动作,碰一碰他,低声问:“你做什么?”
杨云婵手上动作不停,等庭渊腕间一松,把半块瓷片丢进他手里,交代道:“帮我把绳子割开后,你就想法子逃跑,下山去找伯阿兄。”
“那你呢?”庭渊不禁问。
“当然是留下来拦住他们了,不然你怎么跑。”杨云婵嫌他脑子迟钝。
庭渊没料到他还挺仗义,也不甘落后:“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杨云婵急了,压着声音斥道:“庭渊你能不能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你留在这里只会是我的累赘,下山找救兵才是你该做的事!”
“好吧。”庭渊见好就收,一脸勉强地同意下来。
庭渊不太喜欢他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却因他的身份,不得不帮他出谋划策,他更擅长的是查案,而他们代天巡狩中本就有监察衙门办理过的案件抽查是否存在误判冤案,让庭渊介入宋诗文被杀一案,倒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哦对了,我不要以王妃的身份查案。”
伯景郁问:“那你想以什么样的身份查案?”
庭渊:“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我还是你的师爷。”
“好,庭师爷。”伯景郁朝他挑了挑眉。
庭渊搓了搓胳膊,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用这种要把我脱光了按在床上这样那样的眼神看我。”
第280章 男狐狸精
次日一早,衙门就把案卷的卷宗给送过来了。
庭渊一起床就看见摆放在桌上的卷宗。
许久没摸过卷宗的他看到卷宗十分亲切,都还没顾得上洗漱,就直接将卷宗打开开始看。
只是这卷宗里面要啥没啥,只有很简单很基础的信息。
把杨云婵背后的绳子割开后,庭渊心生几分动摇。
在这些人眼里,他不过是只能倚仗他人,毫无威胁之力的闺阁娇男,若真逃跑,也只堪作穷鼠啮狸,丝毫不值得寘怀,分出一人前去追拿,便已绰绰有余。
而剩下的三人,杨云婵恐无力招架。
“杨二公子,要不我还是留下……”
庭渊话未说完,就被杨云婵急躁打断:“让你卩就卩,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这动静没收住,引得三步开外闭眼假寐的赵勤眄睨过来,一旁的布加眼也未睁,手中长刀朝腿侧沉重拍打两下,以示告诫。
庭渊恨这杨云婵不知天高地厚,待对面谛视的目光收去,才磨牙道:“你最好能撑住。”
“什么?”杨云婵没听清。
“我说,”庭渊挪动了一下,腕上粗绳完全脱落,“别死了。”
话音间人已迅速起身,脚尖调转,果断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布加双耳微动,蓦的睁眼,手中陨铁刀扎入脚下地面,借力掠起,翻起一阵新土。
未料得庭渊逃得这么突然,杨云婵也急忙挣开松散的绳索,袖中银色飞刺,却被布加扬刀掀开,长针与刀面击撞,细索叮咣声直响。
熟睡的两个突厥人被惊醒,赵勤也已飞快迫近。
秋林萧索,阴森老树招摇,半尺高的枯叶被足风席卷,带起浓重的泥腥气。
庭渊已在林中失了方向,身后布加紧追不舍,几次将他逼得转道。
他认命地拽高绊脚的隐花裙角,原本加快的步伐在身前黑暗处急急刹住。
脚下碎石滑落,半脚临空,是一处极峭的山坡,坡下山谷幽幽,望不尽深浅。
背后刀风呼啸,庭渊有所觉,堪堪旋身侧避,刀锋从他耳际挥过,冷亮的光迎着月辉,掠过他的眉眼,却依旧被削去一缕柔软墨发,刃气淬砺霸道,在他眉尾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庭渊感觉到刺痛,知道是挂了彩,遂瞟目?向两步外蓄势待发的布加,说:“你可知,我现在这张脸有多重要?”
那双眼分明半含着笑,水湾眉也还是那般清婉柔和,却与原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起码在布加?来,是有些摄人的。
却见少男眸色徒冷,嫌恶地撂下一句“听不懂人话”,几乎同时,疾迅上前,抓向他手中刀。
布加没想到这男子如此生猛,竟敢手无寸铁,主动迎面发起攻势,下意识倒退两步,抬臂挥刀,却已然晚了。
庭渊已握住他半段刀柄,两人力道一掣,刀锋前后不动,陷入僵势。
于是两人只能近身单手博弈,其中布加几度欲夺回刀,都以失败告终。他不由心下发急,干脆凭力量优势,原地回绕,生生将庭渊带离地面,转到半空。
他想借此甩开庭渊,夺回主动权,谁知少男双脚一勾,攀住身后树干,握刀的手乘势一拉,手腕折转,将刀锋一横,送入他的咽喉。
对峙的力道徒然倾颓,庭渊夺得长刀,稳稳落地。
他垂眸?了眼脚下尸身,眼梢冷漠,抬脚越过他,复入林中。
杨云婵这里远没有庭渊轻松。
他此时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放倒一个突厥人后,还剩那为首的和赵勤二人,他应付不及,体力快要耗尽。
赵勤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见布加迟迟不回,也不愿再拖延时间,疾步提刀往前,猛劈而下。
杨云婵心知不敌,还是横刀抵挡,做最后的挣扎。
“铿——”
预想中的力道没有落下,自身后飞掷而来的长刀将劈来的锋刃狠狠震开,回旋一圈,落回来者之手。
杨云婵诧异,回首欲?是谁,忽觉颈后一痛,晕了过去。
身后人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口中道:“都说了让我留下,这么来回两趟,腿都要跑断了。”
话语间顺势将人放下。
赵勤双目震惊:“怎么是你?”
他认出庭渊手中的刀,借着月色依稀?清上头的血迹,不可置信道:“你杀了布加?”
“是。”少男雪肤花貌,亭亭而立,分明前不久还是一副柔弱怯懦之态,如今却能提着钧重长刀,身姿带风杀过来。
他还说他杀了那个体型比之一倍的突厥大汉。
“你要去见他吗?”他淡笑。
赵勤背后倏地出了层冷汗,他飞快地想,这男子是伯景郁身边的人,他随他进入军营,隐藏实力,到如今才肯显露身手,掷下豪言。莫不是伯景郁早已发现背后端倪,故意设这一场局,请君入瓮?
庭渊缓缓扫视他们二人,心中却在想,今夜,他们绝不能卩出这坐山。
“你杀了我兄弟!”原先为首的突厥人上前,怒目而视,大喝一声:“我让你陪葬!”
说罢甩刀而来。
庭渊与他交手,激烈刀鸣如震,刀气如潮,四下枯叶翻飞狂舞,尘土迷眼。
赵勤?准时机,携刀入局。
狂风更甚,庭渊以一敌二,依旧不落下风。
那突厥人心中愤恨,出手狠厉,然太过一味进攻,疏于防范。
庭渊抓住这一点,猝然刀锋急转,顺着他的刃缠挑,游龙一般,其中内力隐含,霎时将他手中的刀震出数尺远。
与此同时,脚下急掠,绕于他身后,刀身一反,将刀背狠狠压在他的后脖颈。
“别动!”他朝赵勤喊。
赵勤果然不动,庭渊却不急对峙,抬脚踹向那突厥人的后膝,迫他跪下,不紧不慢问:“上山之前,你用哪只脏手碰我来着?”
突厥人咬牙不语,还想挣扎,被庭渊死死摁住,未开刃的刀背虽不锋利,然上头力道不小,硬在他后颈压出道血痕。
“哪只手——”庭渊声音拉长,一字一顿。
突厥人吃痛,哆嗦举起左手。
下一刻,划破夜色的惨叫震彻山林。
半山腰持火向上的队伍闻声一滞,面面相觑后,匆忙加快行程。
此时山顶,突厥人的左手被拧折,无力绵软地垂下去,终于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
庭渊仿若未闻,同对面的赵勤讲条件:“若你把背后主使交代,我或可留你们一条性命。”
赵勤闻言一怔,唇边忽然泛起抹诡秘的笑。
只见他缓慢倒退两步,眼中的精光掩饰不住,他道:“这胡虏人的性命,留你就是了。”
言罢仓猝转身,拔腿就跑。
庭渊毫不迟疑,刀面一翻取了这突厥人的性命,快步追上去。
他二话不说,一刀狠狠砍下,被对方闪开,刀背一转,横挥而去,擦过赵勤头顶。
刀背再转,斜斜刀风带着杀意,这一刀下去,绝不会失手。
霍然眼前扬来一把白·粉,庭渊眼前一花,动作延慢,教赵勤躲过。
他不可避免地吸入,即便尽快屏住呼吸,也顿觉头脑发昏,四肢生软。
隔着弥漫的粉尘,他望见赵勤跑远的身影。
紧了紧刀柄,庭渊在一阵目眩中努力保持清明,锁准赵勤的后背,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将手中刀悍然甩出。
“扑哧——”
长刀穿胸而过,血花飞溅,前方遁逃的背影僵硬止住,晃了一晃,轰隆一声直直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