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麒运盯着小世子无法掩饰情绪的小脸,故作关心:“小世子无法视物,如何能自己吃,不若我来帮帮小世子吧?”
裹着层剔透糖衣的红色山楂被林麒运握着他的手递到了嘴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令庭渊觉得别扭。
他不敢当众拒绝林麒运,怕这人当场发难,又怕糖葫芦有诈,只敢小小的舔一下。
舌尖一下一下地碰着,等真的尝到了甜味,才放下心去咬。
林麒运看得最为清楚,一颗山楂不过两指大小,庭渊这一嘴却才将将咬了一小半。
尊贵的三皇子头一次伺候人,倒给他伺候出了乐趣。
可他转念一想,徐柳清是否也借着小世子眼盲这个理由,一口一口地给人喂过饭,把庭渊乖乖吃东西的模样看完了去。
林麒运突然有些气闷,伸手捏了捏小世子的脸蛋,入手发现手感实在不错,又想捏,被小世子推了一个踉跄。
“你做什么掐人!”
小世子有些生气,这三皇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将他脸掐得生疼。
他当下就要赶人,小脸微抬,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时包着水汽,“你送了东西就出去,我不要你喂!”
那小脸嫩得像吉伊,被林麒运不知轻重地捏了两下立马就红了两块,对比强烈,底下的小鼻子也皱着,模样委屈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林麒运不敢再碰,被小世子赶了也没生气,急忙哄他,“我没掐你,只是你脸太嫩了,碰一下便红。”
“你碰我脸做什么!”伯景郁刚从将军府中赶回顺亲王府,便听到小世子被那徐柳清带出门了。
等他快马加鞭赶到这酒楼,披风还未脱,急忙走到门前,却听见另外一个男人在小世子面前说他坏话。
他当下便面色一冷,军中出了名的冷面罗煞,无人敢拦,竟让他直接推开了门,留下一群被震住的侍卫面面相觑。
半响,三皇子先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表情难看,但也未当场发火,一言不发领着人走了。
屋内,小世子又被伯景郁抱到了怀里。
“今天吃了什么?”
男人的怀抱温暖宽厚,是小世子早已习惯的温度,他懒洋洋地靠着,乖乖回答:“嗯……很多菜,还有茶,和冰糖葫芦。”
说到这,小世子有些开心,显然是喜欢极了:“冰糖葫芦好吃。”
伯景郁低头看他,那双黑眸微沉,仗着小世子看不见,直勾勾地打量他,“有多好吃?”
“唔,甜甜的,有点酸?”小世子今日许久未见伯景郁,现在对他很是包容,耐心地形容了半天,最后决定让他也尝尝。
“本世子勉为其难,让你尝尝吧。”
小世子刚撑起身,正要从桌上摸他吃剩的糖葫芦给伯景郁尝,却被男人压住肩膀。
微微低哑的嗓音在小世子耳边响起:“真的给我尝吗?”
小世子听得耳边莫名一痒,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但一个糖葫芦而已,便没多想,耐心回答:“嗯,真的给啊,我难道会骗你一个冰糖葫芦?”
伯景郁盯着他颤抖的眼睫,莫名哼笑了一声,“世子可真是大方。”
但却没再提起糖葫芦。
庭渊分不清他这话是夸是贬,也不再搭理,自顾自地扭开头,“不吃算了。”
“刚刚……刚刚你脸上有灰尘。”
小世子不信他的话,将脸转到另一边,态度明显。
林麒运又追过去,捧着他的小脸,帮他吹气:“我帮你吹一下就好了。”
庭渊两只手一齐推人,却半天也推不开,只能闭着眼任由他吹。
小模样又可怜又欠,林麒运内心酸涩,忍不住开口:“我一个皇子喂你吃东西,你还不满意,小世子,你可真是个大爷。
这话庭渊可不爱听,他立马反驳:“又不是我要你喂我吃的,我明明自己就可以,是你非要喂。”
“你还弄疼我了!徐柳清刚刚喂了我好一会儿饭都没出问题,你呢?”
小世子哪清楚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想说什么便说了,谁知最后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当场惹到了林麒运。
“就这么喜欢徐柳清?”林麒运冷哼一声,“你把他当朋友,他还不一定把你当朋友呢。”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小世子听得没头没尾的,他秀气的眉头微皱,问:“你说什么?”
“说你识人不清!”
林麒运坐在庭渊旁边,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握住小手,嘴里不停:“你以前也没盲啊,看不出来这徐柳清就想借你顺亲王府的名头做生意?他一个商人,你跟他谈友情?他指不定把你当什么呢!”
“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借了名头,那又怎样,他本就是我的朋友。”
小世子不听,他只觉得三皇子心思深沉,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所言不可信。
林麒运又问:“他之前是否问过你我府上的宴会?”
“是又怎样?”
“他凭自己的身份哪能进我的宴会,只能蹭你的面子。”林麒运语气有些急,恨铁不成钢,“你还看不出来他抱的什么心思吗?”
小世子想不明白,又觉得林麒运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依旧嘴硬道:“万一他只是想见见世面呢?”
“你若是还不信,你就来我的宴会,去看看他那天会不会借你的身份来。”
一石二鸟,既能约人,又能揭穿这什么徐柳清。
三皇子从未觉得这宴会如此有用过。
“唔……好吧。”最终庭渊还是松了口,毕竟他原本就是会去参加那个宴会的,也不差答应三皇子一次。
说完徐柳清,林麒运突然又想起那晚与他在庭院中过招的少将军,心思一转。
他语调缓缓:“今日怎么没见少将军?你放他回去了?”
小世子咬了口糖葫芦,含糊道:“未曾。”
“唉。”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知,那伯景郁根本就是个……”
“三皇子以为。”
林麒运的话语突然被打断,有人推开了门,大步走进内室,带来些微融的薄雪,话语带着消之不去的冷意。
“我是个什么?”
伯景郁在一旁听着,很诧异:“怎么还有人晕血?”
庭渊解释道:“医学上确实有这么个病,叫晕血症,又叫血液恐惧症,晕血的人看到新鲜的血液会头晕恶心心慌,严重的情况下会晕厥丧失意识行动能力……”
“哦——”伯景郁想到屋内的情况,说道:“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凶手利用了死者怕血的弱点,用某种方式导致死者丧失行动力,将死者放倒后用东西做好遮盖连捅数刀,致死者丧命?”
“这是截至目前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现场的情况确实偏向于这一解释,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屋内会如此整洁,而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挣扎反抗的痕迹。
第166章 熟人作案
庭渊问周晓鸥,“有多少人知道少东家有这个毛病?”
“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周晓鸥回他。
庭渊:“……”
周晓鸥补充道:“所有仆人入府培训,都有这项内容,也是为了确保每个人不会冲撞了东家和两位公子。”
虽说这给庭渊他们破案带来了很大阻力,可对于周家人来说,这非常有必要。
小世子闹脾气了。
宽敞的马车里就算摆放上小桌子与碳火,也完全能容纳下七八个成年人。
而此时车里只有他与伯景郁二人,但他却故意坐得离伯景郁很远,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在窗户上。
每当小世子察觉到伯景郁试图靠过来时,就会努力用那张漂亮白净的小脸对着伯景郁那边做出很凶很吓人的表情,来恐吓他。
大概他的模样是真的很凶,好半天,庭渊也没听见身旁的人再敢有什么动作。
实际上,伯景郁正坐在距离小世子一人远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庭渊,表情透露出几丝无奈。
他一早便被他父亲叫去了将军府,因为有要事需要商讨,便去得匆忙,没能和小世子好好告别。等到回府之时,便听说小世子被徐柳清叫了出去。
他快马加鞭急忙赶到酒楼,推开门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男人——三皇子,与小世子举止亲密,还正说着他的坏话。
不过将将出去半日,小世子便招惹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人,这谁能受得了。
他一时冲动,便没忍住抢了小世子的糖葫芦……他确实做得过分了些。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庭渊嘟着嘴,语气委屈,抱怨道,“让你尝的时候你不要,这下我要吃了,你就想抢了?”
说着说着,庭渊便觉自己实在太可怜了。
堂堂一个顺亲王府世子,摔伤了眼还不够,想吃个糖葫芦还要被罪魁祸首抢走。
他们两个真的是天生不对付!
想着,他眼眸又泛起了泪光,不自觉地哽咽着,“本世子难道缺了你的衣食住行吗?你在王府里,除了过的辛苦一点外,银钱上可从来没有刁难过你啊。”
“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故意要抢这糖葫芦来闹我?”
伯景郁视线移动,眼神飘忽,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是。”
一个字清晰有力,听得庭渊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被伯景郁不要脸的态度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些,随即眼眶中蓄着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不是。”
看见小世子表情不对,伯景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慌张解释,“我没想故意闹你。”
这解释苍白又无力,小世子显然不相信,纤瘦的小身板又努力地往旁边靠了靠。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显而易见。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敢闹你,我只是……”伯景郁强调,试图握住小世子的手。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庭渊眉头微皱,毫不留情地抽回手,并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别在这狡辩,我的糖葫芦你都敢抢,以后是不是还要抢我春渊院的东西、你以后,就去下人的房间里待着!”
这惩罚对于伯景郁来说,实在有些严重了.
不是说住下人屋子对他来说很痛苦,再破的地方他都躺过,只是这意味着他晚上再也没法和庭渊同住一个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