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嘴硬不道歉的话,丢脸的人反正不是他。
“行吧,不给就不给。”懒汉们还硬着头皮,哼哼,“爷爷不和你计较。”
庭渊继续视若无睹,蹲下身检查农田,身形摇摇晃晃。
“胖狗,你干嘛呢?”旁边小伙看够热闹,扬声喊着,“一群大男人欺负人,丢不丢脸。”
“就你这样还来我家拿那破几两银子,要娶我妹子,这辈子别想要媳妇喽。”
“就是,人种个地,活得也不轻松。”另个年长些的摇头叹息。
“我弟弟天天和你们混一起,家也不回,原来每天都在搞这种混账事。”
村里苦懒汉们很久了,谁就算没被他们招惹过,家里人也肯定被他们烦过,逮到这群无赖吃瘪的机会,更愿意和庭渊这外来人站在一起。
懒汉们就是色厉内茬,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没发飙发威的本事和贼胆,脸上肯定挂不住。
“好了好了,这回是我们没注意。”他嘴里好像含着石头,讲话声音含含糊糊,脸上还有些屈辱。
“我们不还要你的钱,行了吧?”
晾了一分钟,庭渊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转过头,神色恹恹:“滚。”
他这话直白,听得边上还在看热闹的村民暗爽,平时被骚扰边上没人,看着懒汉人多也就忍了,今天看得可真爽。
懒汉想要发怒,众目睽睽下气没处使,悻悻磨了磨后槽牙,如同丧家犬,带着其他人垂头丧气离开了。
“别往心里去,他们就那样。”刚刚出头的小伙散开前,顺口宽慰庭渊,“这几个家伙都没什么本事,就是难缠了点。”
“你要注意后面别被他们找上,否则偷摸拔你菜掀你房,什么糟心事都做得出来。”
庭渊也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被地痞流氓盯上,哪有这么轻易脱身。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对着他发疯,这些恶棍也得少层皮。
而且经过这一遭,误打误撞似乎让围观的村民对他的态度还改观了些,毕竟大家都很心烦这些懒汉。
刚到黄昏,三个自知犯了错的鬼就惴惴不安蹲在树下,不敢到庭渊旁边来。
他们害怕庭渊心情不好告诉伯景郁,伯景郁心情不好,直接把他们撕成渣渣。
“别站着了,我不怪你们。”庭渊无奈,“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是他们自己活该。”
三个鬼不可置信抬起头,眼睛慢慢亮起来。
“情况有变,我们调整下规则。”
“如果是其他人不小心进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但如果是遇到明显没安好心的...”
庭渊抱起小黑狗,将草耙插在田里,他指着草耙:“你们用这个吓唬吓唬他,别出人命。”
这群小混混保不准还会来,他算是明白了,这村里压根没人会听他们掰扯,那如果这群人看到鬼,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好!”
几个鬼也因为清晨的事很生气,现在庭渊允许后,更是个个气焰高涨。
他们曾经征战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几个混混不成?
庭渊满意地扫了眼积极向上的帮工,抱着狗扬长而去。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混混就会把乐子自己送上门来。
晚上,他把这事避重就轻当笑话,和伯景郁说了。
“所以说有人故意挑事?”伯景郁思虑多,还是察觉到性质比庭渊说得严重。
“我去和他们说...”
他虽然是哥儿,但是是家里长子,读得书多,下面二弟靠不住三弟年纪小,习惯了有事顶着上讲道理。
可随即他又想到什么,手慢慢放下,有些泄气:“我成亲了。”
按道理哥儿没成亲前,像伯景郁这种聪明的还能在家里有不小的话语权。成亲后,遇到事情则大多是丈夫出面。
“已经没大事了。”
庭渊失笑:“倒不是成不成亲庭题,你替我出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遇到流氓,正常人跟他们说不清楚。”
“你找的那几个帮工还挺麻利,我跟他们说过,遇到挑事的不必客气。”
伯景郁出面...
他想到自家夫郎铁青着脸,飘到懒汉床边吓懒汉,觉着有些不乐意。
倒也不是怕那群混混被鬼吓出什么好歹,就伯景郁跑一趟他都觉得累着伯景郁。
伯景郁这么好看,干嘛要奖励那群人被他这么优秀的鬼吓。
“那你别把人家弄出什么好歹来。”伯景郁揉了揉眉心,“否则上门来闹更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
“出门一趟带了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回来,半夜跑去人家家里揍人家爹,还要拉着我在边上看。”
伯景郁叹了口气:“庭渊,我现在不太忧心你,我担心来找碴的人。”
庭渊心虚别过眼:“你要相信你相公。”
别说,伯景郁还真挺了解他。
“我可管不着你,我管好我的账就行。”伯景郁无奈,“说起账面,我找了好几次,可家里怎么找不到账本。”
“按理来说,账本在你那记好,管账应该是我来做。”
账本?“谢谢夫郎。”
伯景郁热情高涨,庭渊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他。
算了,夫郎开心就好。
“你这模样,分明就是不想学。”伯景郁好气又好笑。
“算了,你还记得花销吗,好歹和我说下。”
这下轮到庭渊心虚了。
隔半个月就要花出去那三两银子不能让伯景郁知道。
他只能掐头去尾,刨掉三两银子,再把贡品花销换成伯景郁平时衣食的名头,倒也看不出太大庭题。
头次做假账,竟然是为了给夫郎撒善意的谎。
只是不知道隔一段时间减三两银子这事,还能瞒着他多久。
“大概是...”
听他报完账,伯景郁终于满意,他又仔仔细细庭了下庭渊,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还有什么预进账吗,我也心里记下。”
大户人家出入账目多,经常会有下个月或下半月的预进账要提前安排,庭渊这种小穷鬼平日里没有,可今天还真有。
庭渊松了口气,庆幸伯景郁帮他扫盲的心思可算暂时歇下去:“明天还会有笔进账,我托人去镇里卖些菜,他应该很快能把钱带回来。”
“你估算下,约莫多少两...文?”
伯景郁硬生生转了个口风,维系住他心里庭渊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两三百文吧,够花一段时间了。”
庭渊哭笑不得,他从小看多了人情冷暖,哪有这么玻璃心。伯景郁这嘴还挺快,可惜他还是听到了。
“几百文也好,算是最近大进账了。”
伯景郁脸上隐约带出些笑意,刚刚听了一堆几文十几文的零碎账,听到冷不丁冒出小几百文,他也知道这笔钱不容易。
庭渊无言,和满脸诚挚的夫郎对视,俩人都没说话,由然而出种凄凉感。
“我是真觉得不错。”伯景郁以为他在难过,赶紧耿直解释,“农为立国之本,农人靠劳力与天争时节,动手丰衣足食,没什么不好的。”
“我...我觉得你也很好。”
没听到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庭渊已经很感动了。
“好,那我也不能太懈怠,争取让夫郎过上好日子。”
伯景郁垂下眼,笑意更加明显:“那我且等着那天,我相信你,那天一定会到。”
亦真亦幻的烛火通明,映照两个年轻人眼中的光。
......
“你这豆芽品相真好,那老板二话不说,给我开了三百一十文,三百一十文啊!”
祝澈大清早登门拜访,将沉甸甸的钱袋子塞给庭渊,忍不住面露惊奇。
“还真是神了,报你名字果然好使。”
收到的钱比庭渊想得还要多,他将袋子收起,没当着祝澈的面就开始点,不紧不慢道:“我和老板是旧相识。”
若是祝澈真有什么坏心思中途私吞过哪怕一文,听到这话,肯定慌得紧。
“这样啊。”
可猎户只是言语真挚。
他没什么坏心思,单纯替庭渊感到高兴。
“那你以后种菜岂不是很好卖出去,多好的事啊。”
“下次如果需要,我去集市卖肉,还可以顺道帮你带。”
“怎么能次次占你便宜。”
庭渊见他说要去卖肉,就知道腿伤肯定没大碍,还能继续再打猎,笑了笑:“不过祝大哥确实靠谱,这大清早,我还没扫好院子,你就来了。”
“别说了。”祝澈摆摆手,“昨天给我娘买点布,晚上我们就回来了,要不是太晚,昨天就给你拿过来。”
“拿着三百文我是睡都睡不好,就怕出什么幺蛾子。”
“对了,还有其他事。”他一拍脑门,“刚刚太急,差点给忘了。”
祝澈正色:“昨天我回来的时候用的牛车,大概到村里时,天黑了已经少说两个时辰,我看到你那地边上,好像有人偷摸着不知道干嘛。”
换算下时间,就是晚上十一二点,庭渊立马来了兴趣:“谁啊。”
这么晚在田里晃悠,不是鬼就是贼。鬼他提醒过不会出来乱吓人,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看不清。”祝澈摆手,“离得太远了,天又黑,而且看到我的车就跑,肯定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