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应该揣着牌位一起赶集的,若是被索命,今天得交代在这里。
可伯景郁并没有暴起,更没有攻击庭渊。
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大团大团的蓝色鬼火。
幽兰色火焰渐渐汇聚成实体,然后在庭渊讶异的注视下,有了人的模样。
伯景郁再次看向庭渊,脸上死寂表情隐约透露出种期待,甚至上前,试图扯庭渊的衣角,可惜似乎两人中间有无形的障壁,他扑了个空。
“庭渊,挑家仆。”
庭渊:?
啊?
家里这些孩子都因为江演和江筹导致江淳的腿落下残疾不待见他们两个。
即便他们两个比自己大,平日里也不尊敬两人,都是直呼其名。
伯景郁一想,与庭渊说:“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这新娘家再怎么得罪江淳,也不至于得罪成这样,要真得罪得这么厉害,那不至于家里的人不知道。”
江淳是有残疾,可钟家姑娘嫁的是江淳的哥哥江谆,又不是嫁给江淳,江谆样貌气质都很出色,两家要真有矛盾,也不至于结亲。
实在是想不到女方家里能怎么得罪江家的人。
庭渊问:“聘礼嫁妆包括婚宴承办方面,你们江家与钟家可有什么大的分歧?”
第128章 嫌疑增大
“并无分歧。”江临的父亲回答。
江安的父亲也说:“我们两家对这门亲事是非常满意的,聘礼是按照最高的标准给的,钟家的陪嫁也是非常地可观,两方谁都不想怠慢了对方。”
江临的父亲接过话头往下说:“钟家是书香世家,可我们江家也不差,在乡里那也是很有地位的,我们两家结为亲家,对两家的子孙后代也是好事一件,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互相喜欢,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照此来说,两方在礼金问题上也是没有争议的。
庭渊又问:“那钟家姑娘可有得罪过江淳?”
众人齐齐摇头。“应该是没有,我感觉不出来其他鬼的气息。”小男孩不解,“我刚刚也说过,除了我,别的鬼进不来这个宅子的。”
“如果再有,恐怕得是很可怕的家伙,让我没法发现。”
“行吧,你可以走了。”
庭渊无意为难这傻孩子:“后面你可以住在这里,但别去卧房,我夫郎不喜欢吵闹。”
“嗯嗯,肯定不会去。”小鬼忙不迭应下。
有那恐怖的青衣男在,谁敢想不开跑进你俩婚房?
“大人叫我进宝就行,反正我姓什么自己也记不起来了,也不重要。”
“那我先走了,那穷郎中鬼脑子少根筋,不过不要紧,最多三天,我肯定给大人忽悠过来!”
小鬼一溜烟跑出屋,隐匿在黑夜里。
“忽悠过来...”
庭渊抽了抽嘴角,愈发感觉这小孩不是很靠谱。
不过能忽悠人,也算是个本事吧。
况且这小鬼能闯进其他鬼进不来的宅子,明明这么害怕伯景郁,偏偏还要留下来,肯定有隐情加身。
小鬼离开后,清心经也不再吵闹,老老实实回到狗窝里面。那团一直在庭渊身边的荧光也偃旗息鼓,蜷缩进牌位里。
排位上镌刻的“伯景郁”隐隐发光,随后消无声息暗下。
“夫郎,晚安。”
......
下午,庭渊坐在田埂上,托腮瞧着地里的青菜发愁。
也许是品种庭题,这青菜苗现在都瘦瘦弱弱的,天一热就好像被蒸干了水分,要是拿这状态的菜给许掌柜,恐怕说不过去,还丢伯景郁的脸面。
发豆芽这种简单活他做得很好,可下田种菜种粮食,庭渊没猎涉过,还是有些吃力。
他没有多余的钱买农书,但幸亏记性不错,集市上看的那些也足够现在用了。
可种地绝非农书里纸上谈兵这么简单,那些学来的技巧还得实践。
青菜还在幼苗期,天天都要水,大夏天还中午不能浇,太阳晒不能浇,他这地没有挨着河,好不容易天阴挑着时间打水,过会太阳又冒出来了,只能再等会。
清贫的农家生活,让庭渊养成了对农作物栽种谨慎再谨慎的态度。
终于,大片大片的阴云飘过,一时半会散不开,时间也不早了。庭渊提着桶,沿着田边缓慢浇水,这水要一点点往下倒,还不能浇太多。
庭渊现在无比庆幸暂时空着八亩鬼田,就这两亩还不错的地,已经让他心力憔悴。
“呦,庭渊?”边上路过的农人牵了头羊路过,有些幸灾乐祸,“大夏天就不该种青菜,你这身体又不行,还是休息会吧。”
他这话显然是揶揄,庭渊置之不理,继续埋头浇水。
有些路过的村民放牛赶羊,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几天已经踏坏了不少种在边缘的菜,还都挑着他不在的时候。所以他对赶着牲畜路过的人无甚好感,只希望那人休息好赶紧离开。
背后的声音停了下来,许是觉得庭渊无趣,没继续庭下去。
一刻钟后,庭渊终于浇好水,打算拎桶返回,却看到了令人心梗的一幕。
那小羊跪在地上,嘴里正嚼着什么,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而那农人把绳子拴在他的田边上,自己不知道去哪了。
庭渊走过去,发现羊跪坐的地方,刚好压着小青菜,可怜巴巴的菜苗已经奄奄一息。
他脸色彻底黑下来。
之前几次抓不到现行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放任羊羔胡作非为。
牲畜不懂这些,大活人还能不懂?
他垂眸看向栓羊的地方,计上心来。
农人方便回来,刚要拍拍屁股走人,发现庭渊堵在田埂上,满脸生气:“你的羊把我的青菜吃了!”
农人并不惊讶,他把羊拴在那,本来就有些这肮脏心思。
凭什么庭渊痴痴傻傻,还能得到伯家这么多好处,傻子占着这种良田,连青菜都种不好。
反正只是吃几颗小青菜而已,伯家手指缝里漏出的钱都比这多。
“你看到是我家羊吃的吗?”农人叉着腰,“我跟你说,你别诬陷好人啊!”
“没有看到。”庭渊表情变得有些犹疑,“可是我家青菜没了,又只有你家羊在那里啊。”
“傻子。”农人小声骂了句,又扯着嗓子喊。
“这田头这么多鸟啊牛啊羊啊,你刚刚在浇青菜没见到,怎么就说是我家羊干的,就凭我路过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零零散散有好奇的过路人也围了过来,有些和农人熟的,开始帮腔起来:“是啊,庭小哥,你也没看到是他家羊吃的,都是同村人,不能这么乱说话。”
见到有帮手,农人更加得意了,有些口无遮拦:“况且这青菜种路边,就是很容易被踩到。”
“自己管不好还想赖到我身上?”
“也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庭渊没有生气或者继续据理力争,他垂头丧气,摆了摆手:“算了,就当我运气不好。”
吵赢了架,农人心情颇好,拨开庭渊的身子就想领走羊羔。
什么大户人家的赘婿?还不是要给他低头。
可他过去后,只看到了折断的木桩,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的羊呢?”他黑着脸指向木桩断口,“刚刚就在这。”
“羊?”“景郁,那小黑狗在院子里呢,我保证它进不来。”
“嗯。”伯景郁看着书,目不转睛。
不是这事?
庭渊搜刮着最近做过的事,好像没什么太缺德的。还是头次见伯景郁脾气这么大。
“少宁,我最近一直在种地,没和其他超过十岁的哥儿说过话。”
伯景郁嘴角抖了抖:“嗯,我信你。”
“那夫郎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庭渊可怜兮兮凑过来,半蹲着看向伯景郁,“夫郎只要说了,我一定会改。”
伯景郁捧着《清心经》,瞧他这副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开了口。
“你起来,多大人了和小孩子似得。”
“还说不是闹脾气。”
“我没有。”伯景郁淡淡反驳,“我在看书,不想听你吵闹。”
“哦,那你看。”庭渊托着腮笑道,“我就在这看夫郎。”
......
“给我起来!”
伯景郁忍无可忍,收起手里的书:“现在在这装无辜,昨天遣散家仆的时候,我看你挺有主见。”
原来是这事。
可庭渊自诩自己干了加功德好事一桩,他猜那群被自家夫郎暴力应征的小鬼回到坟里,都得喊他句大恩人。
“他们虽然家贫,可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让人家大老远来满怀希望应征,你就挥之即去叫他们白跑一趟。”伯景郁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这份当家仆的活也不是好差事,难为了还有这么多人应征。”
庭渊:...?
自家夫郎这记忆偏差未免太严重,居然觉得那群小鬼是满怀热血来好好做工赚钱的。
那对着他生气也情有可原,毕竟他现在在伯景郁眼里,就是个喜欢逞强到分明家财万贯还抠门,人家大老远跑来应征一个帮工都不要的穷赘婿。
可他没有钱,那群小鬼更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