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沉默片刻,心头酸涩,开口说道:“你们两个相继出事,听到是他出的主意后,那一刻我的确很生气,如果你们真的出了事…我都不敢想象该怎么办。”
傅容瑾轻抚她的发丝,温柔地说:“现在一切都好,我们都平安无事,不是吗?去找他吧,市医的第一批救援队伍今天下午回来,看时间,快到医院了。”
苏悦心中一动,抬头望向傅容瑾,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随即又渐渐熄灭,被犹豫取代,“他好像不想见到我,他已经——”
“别胡思乱想了,他只是一时钻进了牛角尖。你现在去,说不定他正等着你。”
苏悦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后,还是急匆匆地朝门外跑去。
傅容瑾看她离开,轻叹一声,抬手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
他妈的,顾衍之高低得跪着给他敬杯茶。
苏悦抵达市医时,医院门口一片忙碌景象。
身着救援服的医护人员陆续下车,人群中不少家属喜极而泣,荣誉归来的横幅高高挂起,鲜花,掌声交织在一起。
苏悦的目光急切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试图找到顾衍之那熟悉的身影。
找了一圈,仍未见到他。
苏悦的心猛地揪紧,看到尚桉的身影,急忙跑过去,焦急地问道:“尚医生,顾医生呢?”
尚桉看到苏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微微顿了一下,语气带着无奈:“顾医生没回来,他说还要待一段时间。”
苏悦瞳孔骤缩,耳畔喧闹的人声瞬间消弭,只剩尚桉略显迟疑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没回来?你是说他还在 T 国?”
“嗯,苏小姐,你们是吵架了吗?” 尚桉目光里带着探究,眉头轻皱,“顾医生是主动申请继续留在灾区。”
“苏小姐?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悦强撑着扯出一抹微笑,脸色有些苍白:“我...没事,谢谢尚医生。”
尚桉望着苏悦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担忧,急忙掏出手机给顾衍之打电话,将苏悦来找他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衍之听完,沉默了许久,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苏悦失神落魄回到家里,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
和顾衍之的过往如走马观花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初见时替她拦下方英挥来的巴掌,再见时一次一次的“八十”“八十”,还有每次醒来他紧紧的怀抱。
很多画面纷至沓来,生气的他,冷峻的他,情动的他……
她把记录着四人信息的笔记本打开,目光停留在顾衍之的那一页上。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纸面,最后停留在关于沉香手串的记录上。
她记得顾衍之曾说过,这手串是他舅爷送的,在金銮殿养了多年,开过光,能保平安。
保平安.....
她心中一动,急忙打开保险柜,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串沉香手串。
藏红色的珠子躺在锦盒里,香气萦绕在鼻尖,看到的那一刻便奇异地感觉到一阵心安。
苏悦给尚桉打电话,问他第二批救援队什么时候出发。
尚桉告诉她,第二天一早便会启程。
苏悦连夜将手串仔细收好,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赶到了医院。
见到尚桉后,尚桉带着她去见了这次救援队的领队医生。
苏悦诚恳地说:“请帮忙一定亲手交给顾医生,再帮我带句话‘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等着他回来再还我手串’。”
“好的,苏小姐,放心吧,保证带到。”
苏悦伫立在原地,目送车辆消失在街道尽头,心中默默祈祷顾衍之能平安归来。
T国,救援营地。
当顾衍之看到那手串时,瞳孔猛地一震,心脏像是瞬间跌落在地上。
他佩戴了十多年的东西,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当初自己送给苏悦的礼物呢?
可是...她还回来了。
那医生继续说道:“她说让你平安——”
“顾医生,宋医生,有伤员,快来!”
尖锐的呼喊声像一道利箭,瞬间划破营地原本短暂的平静。
顾衍之攥着手串的手指关节泛白,犹豫一秒后,他将手串迅速塞进白大褂口袋,和身旁的医生一起朝着声音的源头奔去。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者,顾衍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帐篷,他坐在床边,再次拿出手串,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摩挲着每一颗珠子。
越想越气,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悦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夜色中浸入肺腑。
“顾医生,你收到手串了吗?”
“苏悦,”顾衍之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你有必要这样吗?”
苏悦握着手机,等了那么久的电话,想不到一来他就是质问,“什么?”
“我是不会分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顾衍之冷声道。
“不是,顾医生,我什么时候说——”
“本来想让你多冷静冷静,可看来你的心是越来越冷。”
“顾衍之!”苏悦喊了一声,声音里也染了怒气,“你打电话过来就是和我吵架的吗?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顾衍之沉默了下来,帐篷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片刻后,苏悦语气缓和下来,“顾医生,对我来说,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我把手串送过去,是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归来,我没想过和——”
“老顾,今天手术的患者出现术后感染,需要立即抢救!”帐篷外突然传来同事焦急的呼喊声。
“马上就来!”顾衍之来不及回话,迅速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快速朝外走。
第368章 我凭什么?凭老子比你进门早!你下线吧
两人的这次通话依旧不太愉快。
顾衍之心里憋着一股气,总怕苏悦和他提分手,他记得当初苏悦说过的,如果第三次说分手,那就是真的不要他了。
毕竟苏悦真的不在意他。
他怕。
所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不联系不见面,就能让感情冷却,避免那个无法承受的结果。
而苏悦在他的冷处理下,也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只能等着他回来。
苏悦开始回归工作,尽量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她每天早出晚归,忙碌的工作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闷。
市医院的救援队一批又一批地回来,又一批又一批地出发,来来回回好几趟。
她只能看着电视里灾后地区逐渐恢复正常,余震也再没发生,虽然看不到他,但也知道他平安,心里便有了些许安慰。
时光匆匆,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底。
这一日,苏悦接到黄毛的电话。
“嫂子,你快劝劝楠哥吧,他还要去参加比赛。”
这一个多月,贺楠玖配合治疗,状态渐佳,他底子本就不错,又有专业的康复师,身体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给贺楠玖打了电话,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比赛,证明自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贺楠玖沉默了很久,缓缓说道:“小辣椒,我从小就喜欢机车,澜城的这个比赛发起人就是我,我喜欢像风一样的感觉。其实这个锦标赛我很早就知道,可是需要正规的车队才能参赛,我哪有钱。”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知道我小时候过得苦,走到哪里,人家都说我妈是精神病,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我被人扔了多少石头,虽然那些人都被我揍服了,但我心里总有个坎,我妈是精神病又怎么样?她也能生出冠军儿子。”
“可是这个想法后来还是熄灭了,当看到你站在讲台的那一刻,我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你像光一样。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人还可以如此耀眼地活着。不仅是为了匹配你,也是为了想和你一样,为了心中的梦想去拼搏。”
苏悦听着贺楠玖的话,听筒里传来的不只是贺楠玖坚定的声音,更是一颗炽热且满是伤痕的心。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阻止贺楠玖去追寻梦想。
“医生怎么说?”
贺楠玖说道:“云大比我还焦虑,已经进行康复测试了,医生同意了。”
苏悦沉默片刻,轻声说:“那你就去追风吧,记得安全最重要。”
贺楠玖笑了:“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男人的本事。”
电话挂断,苏悦望着窗外即将落山的夕阳,天边有云,染了一层橙红,云卷云舒,暖橙色的光穿过玻璃,洒在她脸上,驱散了方才交谈时残留的忧虑。
比赛那天,苏悦去了现场,人声鼎沸,她站在观众席上,心跳随着人群激昂的欢呼声而加速。
贺楠玖身姿矫健,身着酷炫的赛车服,头盔上的反光镜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在发令枪响的瞬间,他冲了出去。
引擎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车轮与地面摩擦,溅起一缕缕青烟。
每一次过弯,他都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技巧,车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却又稳稳地划出完美的弧线。
苏悦目光紧紧追随着贺楠玖,心潮随着他的每一次加速与过弯澎湃翻涌,看着他与风融为一体。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贺楠玖已攀升至第四名,距离第三名仅有微弱差距,在最后一个弯道,贺楠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第三名的车手疾驰而去。
两辆车齐头并进,最终,贺楠玖以极其微弱的差距,锁定第三名。
对于第一次参加如此正规比赛,且对手都是蝉联几届冠亚军的贺楠玖来说,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了不起。
尤其他身上还带着伤。
贺楠玖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一刻,虽然有些遗憾,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自豪。
隔着遥远的人群,他目光远远锁定在苏悦所在的方向。
桀骜不驯的脸上悄然扬起一抹轻柔的笑意,那一瞬间入了记者的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