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回回到房间，连澡都不想洗，倒在床上就想睡觉。
从地下室到警察局，这一天，从未有过的疲惫。
但那种疲累不是身体，更多的是心。
虽然很累，但又睡不着，闭上眼睛脑中诸事萦绕。
从小刻刀，到囡囡，再到陆博说的那个网站……
有人针对陆家，有人陷害陆博，有人拍下他与陆忧忧的视频，有人让他杀了陆忧忧。
这个人原本是她和陆见深一直想找出来的。
但网站的事一出，颜回反倒没精力去想这个人了。
她也和仲城一样，希望警察能够一查到底，将那些变态的会员都绳之于法，将网站的创办人抓住。
但想到小叔的态度，前景似乎不乐观，小叔不看好这件事能一直查下去的可能……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颜回听到声音，从床上坐起来。
陆依凝走了进来。
她看一眼颜回，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下，欲言又止的问，“我们今天看到的，都是真的吗？”陆依凝在警车上醒来后惊吓过度，哭的停不下来，这会儿眼睛还肿着，语气也是难得的心平气和。
颜回看着这样的她，倒没法将她和平时那个趾高气扬的陆依凝联系起来。
她点了点头，“是。”
“大叔他喜欢孩子？”陆依凝茫然的问，说完后又自言自语的，“他说他不喜欢女人，他其实喜欢孩子？他真的个恋童的变态他真的是……”
话落，不知想到什么，陆依凝捂住嘴，干呕了两下。
“难怪他只对我好……难怪他对哥哥就很平常……”陆依凝面色铁青，仿佛误吞了十分难以下咽的食物，连胃液都在翻涌。
“他怎么能这么恶心……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你没事吧？”颜回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担心，下床走过去。
“别过来！”陆依凝摆手制止了她的靠近，那一瞬间似乎把她当成了陆博。
她晃了晃头，才清醒了似的，脸色扭曲道，“我一想他小时候还亲过我，我就觉得好恶心，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地下室……有尸体，他竟然差点杀了我……”
颜回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理解陆依凝此时的感受，但她并不怎么会安慰别人。
好在陆依凝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她确认了事实，又自言自语发完了牢骚，就转身离开房间。
只是出去时脚步有些虚浮。
……
小刻刀的尸体被移回警局，法医检验后发现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半年以上，死因是头部撞击至脑血管破裂，除此之外没有新的发现。
陆博已经认罪，因此尸体可以由家人认领安葬。
但小刻刀的家人精神状态与常人有异，没办法为小刻刀办理后事，陆见深帮颜回揽过了这个担子。
他一早派人将尸体火葬，在一处风景不错的墓园买了墓位，将骨灰安葬。
午后开始下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墓碑上，铺满薄薄一层，仿佛薄纱遮面。
颜回将一束新鲜的白合放在墓碑前，从衣袋里掏出新买的刻刀，一并放在上面。
陆见深则在墓前放了几块上好的檀香木。
“这都是你最喜欢的东西。”颜回在墓前俯身拜了三拜，“来世快乐。”
离开墓园的路上，落雪后的地面比较滑，颜回每一步都走的小心。
陆见深慢悠悠走在她身侧，问，“你相信有来世吗”
“小时候是信的，总想着来世我要做什么，经常想着这种事入睡。”颜回迈下一级台阶，“但长大后不信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有，这样这辈子的痛苦和遗憾，下辈子就能弥补了。”
“那你小时候想的来世，最想成为什么”陆见深问。
“燕子。”颜回停下脚步，看着乌云压顶的天空，“那时候觉得燕子很好。”
一只鸟飞过，落前面墓位的石碑之上，颜回指了指。
“你看，它们有翅膀所以无拘无束，想离开，翅膀一扇就能高高飞上天空，无论哪里都能去，饿了捕食渴了偷水，自给自足，自由自在。”
想到颜初雨从前如何对颜回，陆见深觉得颜回有这种希望不奇怪。
只能说这是她那时候的心声。
“而且姥姥他们那辈人，对燕子是很喜欢的，他们觉得燕子是喜悦幸福的象征，如果有燕子在家中门梁砌窝，这家就会变得越来越有福气，这一家人自然都会很欢迎燕子。”
颜回道，“还有，伤害燕子会变成盲眼，所以也不会有人去做这种事，我就觉得燕子是被爱护的，很长命很安全的鸟。”
“你想的真多。”陆见深忍不笑住了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行！
“小时候有傻傻的。”颜回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总会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现在呢”
“还是傻傻的。”
“我是问你现在想的话，来世想做什么”陆见深也不知怎么，突然对这个问题产生好奇，“总不会一直想做燕子吧”
自然不会，颜回现在一点都舍不得离开小叔身边，觉得做高来高去的鸟儿并不是那么有乐趣。
人的心境果然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
如果说她有什么想做的，那也只能是……做小叔喜欢的人。
不是现在的这种喜欢，而是……恋人之间的那种。
尽管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想像一旦发散就不太容易控制。
“没再想过了。”颜回赶紧截断了这个话题，掩饰的低下头，生怕小叔看到自己开始泛红的脸。
好在，陆见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颜回松了口气，看着陆见深拿出电话接起。
而后，电话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颜回眼看着陆见深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我知道了。”
“怎么了”陆见深挂断电话后，颜回问道。
“陆博死了。”陆见深将手机揣回外套里。
两人赶到警局。来到李完办公室门外，就听到仲城在里面大喊大叫，暴跳如雷。
“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什么叫我打的！我那两下根本就打不死人，不信你过来试试，我看你明天会不会死！”
“仲少，你冷静点，小刘不是那个意思。”李完劝和的声音。
陆见深和颜回推门而入。
办公桌前，李完正拉着仲城，“你那两下打不死人，小刘也没说是你打的，只是说他身上有伤，当然他的死因不是身上的伤，他昨晚突发疾病，送治不及时，医生的意思是他脑部曾受过创伤，突然脑溢血。”
“我就操了！”仲城气得不清，“陆博才三十多岁，你跟我说脑溢血你怎么不说他脑血栓啊！”
李完险些当场呕出口血来，无奈道，“这种病本来就是这样，和年纪没关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昨晚不是我当值。”
“谁当值，把他给我找来！”仲城就着就要往外冲。
李完一把拉住了他，“当值的有好几个警察，不存在你说的蓄意杀害，那几个员警已经做完笔录回家休息了，值了夜班难道白天也不准他们回去吗”
“你在这为难李哥也没有用，刑侦队不是他一个人的。”陆见深上前拉住仲城，不让他再闹，“回去再说。”
仲城不想走，但看李完这样子，再问也只能是一问三不知，这才不情不愿离开了。
“抱歉，仲城性子急，李哥别跟他一般见识。”仲城出去后，陆见深对李完歉意的笑了笑。
“陆少哪里的话，这么说可就折死我了。”李完叹了口气，和陆见深一同走出办公室。
颜回跟在二人后面，见李完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跟到一半时故意放下脚步，与陆见深拉开距离。
到走廊转角，瞧四下无人，李完对陆见深道。
“其实我刚才也不是真的生气了，就是不想让仲少再白费唇舌，说来，我也觉得陆博死的蹊跷，人死没多久调令就来了，怎么看都不是一般的巧合。”
“调令”
“仲少说通了仲局，将这个案子移交市局，陆博也一并移交，一个小时前指令下来的。”
陆见深沉吟。
难怪仲城会那么气，他昨晚估计是费了不少唇舌说通的仲致远，今天指令一下，他就迫不及待过来，结果等他的却是陆博已经死了的消息。
脾气如仲城，怎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我知道仲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李完再次叹了口气，“但没有证剧，说再多也没用，不如先把事放下，你放心，这事我还会查下去，昨晚值班的警员我也一定会多加留意。”
“李哥想的周全。”陆见深笑了笑。
“哪里，你劝劝仲少吧，他这人心地是很好，就是脾气太燥了，还得磨啊……”李完突然有些感慨。
“这世上被磨平锐气的太多，能保持本真的却少，因为少，所以难得，就让他这样吧。”陆见深笑道。
出了警局。
仲城发泄似的一脚踢在了车门上，惹得车警报鸣声响个不停。
“这一定是谋杀，警局里面肯定有手脚不干净的警察被陆博说的那个网站买通了，怕陆博透露再多，就把人给杀了。”
难得他脑袋也能灵光一回，然而陆见深却宁愿他脑袋继续不灵光。
有些事想通透了反而郁闷。
“囡囡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警局”颜回对警局的人也不信任起来，有点担心囡囡的安全。
虽说她和那个网站并无联系，但她和陆博是有联系的。
“囡囡已经被送回去了。”仲城道，“今天一早陆博死了，囡囡就被警察送回去了，李完说她能提供的证词都已经提供了，剩下的她也不知道。”
“送回哪里”颜回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