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回回想之前情形，心中也是一样的猜测，只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会儿仲城一问，她便也紧张的看着小叔。
陆见深手上的瓷勺在粥碗中搅动了两下，道，“应该是。”
“我天，这是乱……”仲城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最后一个字怎么也不好说出来。
“只是单方面的执着而已，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陆见深盯着碗底仅剩的一点白粥，“两情相悦才是越界，她最多算单恋。”
“陆程真他妈是个祸水。”仲城感慨。
“姑姑那天是借了爸爸的车吧”颜回突然想明白了发夹为什么在陆程车里。
“恩。”陆见深将碗底最后一点粥刮进勺里，喂给颜回，“陆程那天整天都在高尔夫球场。”
颜回将粥咽下去，“我吃饱了小叔，你可以说了。”
陆见深把粥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将之前和陆程在办公室的事说了出来。
“卧槽……这他妈……都是神经病啊……”仲城听得一惊一乍的。
也难怪他是这种反应，毕竟承受力如颜回，都无法保持平静。
“爸爸其实早就知道姑姑对他的的感情吧”她一瞬间明白了陆程为什么在打台球那天对自己那样好，又是抢着切牛排，又是邀自己去家里住……
现在想来，都只是为了刺激陆忧忧罢了。
“姑姑说爸爸想接我回去朝夕相处，也只是爸爸和她单独相处时透露出的意思吧”
“恩。”陆见深缓缓点了点头，“陆程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想法。”陆忧忧人疯了脑子也不清楚，竟也相信了他的鬼话。
“陆程太他妈不是人了啊！”仲城为颜回生起气来，“他这算不算谋杀知情不报，可以起诉他的吧”
“他从来没指使陆忧忧杀谁，哪里算谋杀”陆见深冷冷瞟过去，“一切都只是测猜，有什么证剧证明明陆程知情不报”
“……”仲城一噎。
第九十七章 我不是你的污点
“案发当天陆程一整天都没有出城，颜初雨去公司大闹也是由老爷子解决，陆程从颜初雨出现到死亡，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见过颜初雨一面，拿什么证明这些和他有关系？”陆见深又问。
“……”仲城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处处与陆程有关，陆程却偏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连陆博都被莫明其妙的牵扯进去，却只有陆程仿佛真真正正的置身事外。
这才是……高级玩家。
……
陆忧忧用的电击棒有一定的伏度和断电保护，只能致人昏迷不致死，颜回的身体并无大碍。
但为了以防外一，医生还是建议颜回明早做个全身的系统性检查。
时间已经不早，陆见深便帮颜回办了住院，打算晚上住在病房，明早方便检查。
晚上九点的时候，李杰将警方整理的拷贝资料送了过来，在楼下车里等他。
陆见深取了资料回来，发现病房里多了位不速之客——陆程正坐vip病房的待客沙发上，凝视着睡着的颜回。
“你来这里做什么”既然已经撕开面具，陆见深也懒得再来假惺惺那一套。
“小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颜回受了伤，我这个当爸爸的理应来看一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陆程慢悠悠转过头，语气飘然，“小弟已经帮哥哥照顾了颜回这么久，想必也是累了，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颜回吧。”
“再补几刀的照顾吗”陆见深不以为然。
“小弟这话如何说起”陆程又露出那副装腔作势的惊讶。
陆见深懒得和他胡扯，直接问，“我只是好奇，颜回到底做了什么，让三哥非要至她于死地”
“小弟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何时这样想过”
“三哥。”陆见深突然叫了一声，目光深沉盯着陆程那双从来都无情无感的瞳眸，“颜回是你女儿。”
陆程因为这句话，渐渐敛起了笑容，眸中凝聚一丝从过有过的情绪。
“是，她是我女儿，但也是我此生都除不掉的污点。”
“不是的……”
颜回迷迷糊糊醒来时听到陆见深上一句话，稍稍清醒一些后，听到陆程接了下一句。
她下意识回答。
“污点什么的，不是……”
陆见深没想到她会突然醒过来。
陆程则是一怔——为颜回之前那句话。
颜回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陆见深见状走过去，帮她在腰后垫了个软枕。
“谢谢小叔……”颜回声音不大的道谢，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程，吸了口气，“污点什么的，只是你和妈妈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不是污点。”
陆程露出惊讶之色。
陆见深也没想到颜回会说出这种话。
这个小受气包一向能忍，他还没见过她这样主动去反驳什么。
“我知道你和妈妈都后悔生下我，但无论当初有什么不得已和被迫，那都是你们的选择。”颜回语气缓慢，但字字清晰，“选择出生的人不是我，选择让我出生的人是你们，我从小到大都活的问心无愧，我没做错过事，也没主动伤害过别人，我不是你们的污点。”
“你和妈妈觉得的污点，是你们错过的人生，或许你们觉得把人生的不完美归结到我身上，能让你们活的更轻松，但这些都不是我的错，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这些话，早就藏在颜回心里慢慢成形。
在母亲每一次恨不得她去死的埋怨毒打中，她渐渐明白自己做什么都是错，因为母亲根本就没认可过她的存在。
但她没想到连陆程都是这样认为。
既然两人都是这般厌恶她，那当初又何必要生下她
她又何曾想做她们的女儿呢
她从小到大活的不算容易，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坚持。
陆程一句话就想否定她存在的义意，怎么可以
颜回双手在被子两侧紧紧握成拳，直直盯着陆程，“我以后会努力成为小叔的骄傲，而不是你们这种不负责任推卸过错的懦弱父母的污点。”
“……”陆程愕然，完全说不出话来。
陆见深饶有趣味的盯着他那副见了鬼的神情，感觉心中一下午的郁郁散了不少。
在颜初雨这个案子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陆程摆了一道。
那个狡猾的家伙城府极深游刃有余，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也露出这副神情，可见颜回的话正中红心。
颜回想说的话都一口气说了出来，接下来也没了话，默默低头盯着病床上雪白的被褥。
病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半晌，陆程才开口道，“近朱者赤，小颜回真是和小弟学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已然又恢复了那副不太正经的神情。
陆见深也没指望他因为颜回几句话就良心发现，道，“陆忧忧被杀的事，三哥知道了吗？”
“……”颜回惊讶的看向陆见深。
她醒醒睡睡到现在，外界消息一点都不知道，姑姑已经死了这件事小叔一直没和她说过，她只以为陆忧忧是被抓了。
第九十八章 已知的和剩下的
陆程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揶揄的笑着，“小弟真是好薄情呢，这么快就连四姐都不叫了？”
“我再薄情又怎么及得上三哥你？明知道陆忧忧的心思，还能利用这份感情，当真物有所值。”
“唉，小弟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了。”陆程无奈摇头，“三哥知道解释你也是不会相信的，算了。”
“陆忧忧死的时候，陆博也在现场，在那之前她曾接过一通电话，三哥猜猜是谁打的？”陆见深话锋一转又问。
“是谁打的，总不会是我打的。”陆程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小弟可别忘了，你离开后也有警察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连厕所都没去过，小弟难道还要怀疑电话是我打的？”
“我有这样说过吗？”陆见深笑了笑，“我只是在问三哥的看法，三哥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哦，既是如此，我倒真要好好想想……”陆程装模作样的眨了眨眼，“想到了，说不定是陆博自己打的。”
这话听起来就是胡言乱语，颜回心里是不信的，陆见深也没怎么入心。
陆程干巴巴的坐了这一会儿，也觉无聊，起身告辞离开。
他走后，颜回第一件事就是和陆见深确认，“小叔，姑姑怎么会死了？”
“在你被抓之后，她接过一通电话……”陆见深将颜回昏迷时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颜回听后只觉得一头雾水，“照这样说，是那个电话将姑姑叫去了旅馆？”
“十有八九。”
那通电话的来源无法追溯，但有一点，颜回很是疑惑，“为什么姑姑会打电话给大叔？她们平时的关系很好吗？”
“陆家的人关系，只有不好，没有好这一说。”陆见深口吻冷嘲，“即便好，也是流于表面。”
“那为什么打电话给大叔，如果真的有危险，也应该打给……”颜回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正常来说，比如她自己，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想到的要么是自己最信赖的人，要么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总归不会是关系平常交集又不多的人。
“打给陆程吗？”陆见深帮颜回接了下一句。“或者打给爷爷吧……”颜回一想到姑姑对爸爸可能持有的感情，就觉得怪怪的，抛出几个别的可能，“或者姑姑生活中值得信赖的绝对好的好朋友。”
“如果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你会把求助电话打给谁？”陆见深突然问。
“小叔。”颜回答的毫不犹豫。
虽然心中猜得到答案，但听颜回亲口说出来，还是颇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