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深处却藏着某种近乎痛苦的执念。

　　“他当年不能接受贫穷的日子，放弃了那个女人。可娶了我之后，又后悔怀念，哪有什么好事都落到他头上的。”她冷笑一声，用词刻薄，“他以为自己是情圣？不过是懦弱罢了。”

　　这时第一次唐婉华在季宴川的面前没有给季博康一丝情面。

　　季宴川看着她没说话。

　　他很少听母亲提起父亲的事，今晚是第一次。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唐婉华这些年，从未真正放下过。

　　壁炉里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映在季宴川的侧脸上，也跳进唐婉华的眼底。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妈，这几年，你辛苦了。”

　　唐婉华突然抬头，眼眶瞬间红了。

　　她没想到，季宴川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毕竟他们母子之间，其实也不算亲近。

　　唐婉华失败的婚姻耗掉了她好多心力，没有很多爱投入到当时还小的季宴川身上。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怎么突然说这个？”

　　季宴川站起身，遮住照在唐婉华脸上的灯光，她的面孔被笼罩在阴影下。

　　季宴川没回答，只是淡淡道：“很晚了，你休息吧，我今晚在家里睡。”

　　唐婉华别过脸，手指迅速抹过眼角，声音有些哽咽：“…………好，我让张姨给你收拾收拾卧室。”

　　季宴川转身上楼，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唐婉华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炉里的火焰渐渐变小，最终只剩下一缕微弱的红光。

　　窗外，最后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砸在地面上，无声无息。

　　季宴川上楼后，客厅里只剩下唐婉华一个人。

　　杯子里的热茶早已冷透，她却还握在手中。

　　唐婉华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作为唐家最小的女儿，聪明、骄傲，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

　　父亲曾拍着她的肩膀，当着几个哥哥的面自豪地说：“婉华比你们都有生意头脑，以后唐家的产业，她来接手最合适。”

　　哥哥们脸色各异，但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值得最好的。

　　后来呢？

　　她遇见了季博康。

　　那时的季博康帅气、温柔、耐心、幽默，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她，就像在说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季博康好像很爱她。

　　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嫁给了爱情，却没想到，那只是她后半程灰暗人生的开始。

　　刚开始的日子还算甜蜜，季博康会陪她出席晚宴，会在她熬夜处理公司文件时，亲手煮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手边。

　　她甚至选择放下事业，安心做起季太太，每天亲自下厨，煲汤、煮粥，只为了让他回家时能喝上一口热乎的。

　　可渐渐地，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她怀孕的那段时间，季博康的态度短暂回暖，甚至会在她孕吐时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辛苦了。”

　　她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了，可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心虚。

　　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司静，是季博康的初恋。

　　唐婉华看到她的资料时，手指都在发抖。

　　她甚至亲自去找过司静，站在那间狭小的公寓门口，看着对方那张清秀的脸，态度卑微，低声说：“他已经结婚了，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司静只是淡淡地回答：“唐小姐，你以为是我缠着他？不如去问问你的丈夫，是谁不肯放手。”

　　后来唐婉华给了司静一笔钱，司静同意了离开。

　　但是出事了，司静死了。

　　季博康知道这件事后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仇人。

　　唐婉华知道，这个家彻底碎了。

　　她不再奢望他的爱，转而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季家的产业里。

　　她变得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商场上人人敬畏地称她一声“唐总“。

　　可没人知道，她深夜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时，心里却还是会想起最初见到的那个季博康。

　　一滴泪砸在手背上，烫得她指尖一颤。

　　唐婉华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步上楼休息。

　　她静静地走到季宴川的卧室，季宴川的房间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光。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儿子。

　　她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却从未给过他真正的母爱。

　　她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埋葬在了那段失败的婚姻里。

　　以至于季宴川从小就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如何去爱别人。

　　这是唐婉华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第238章 季老太太下手快、准、狠。

　　天刚蒙蒙亮，季家老宅的厨房已经灯火通明。

　　佣人们轻手轻脚地忙碌着，生怕惊扰了主人们的休息。

　　“老太太的小米粥要熬得浓稠些，海参提前泡发好，蒸蛋的火候要掌握好，不能太老。”

　　管家李婶低声叮嘱着，手里还翻着刚送来的新鲜和牛馅料。

　　“包子皮要薄，馅儿要足，老太太最讲究这个。”

　　另一边的灶台上，咖啡机正“咕噜咕噜“地运作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

　　年轻的女佣小张正小心翼翼地煎着意大利香肠：“夫人喜欢香肠煎得焦脆一点，咖啡要加奶不加糖。”

　　季老太太和唐婉华吃的早餐完全不一样，所以每天早上厨房都要做两种早餐。

　　而季宴川的早餐则相对简单，一碗熬得软糯的白粥，配上几碟小菜，还有一笼刚蒸好的虾饺。

　　“少爷这些年跟着乔小姐，口味倒是越来越清淡了。”李婶叹了口气，“可惜…………”

　　虾饺的是乔汐喜欢吃的早饭，每次她来老宅的时候，都帮着李婶一起做早饭，一点都没有少夫人的架子。

　　李婶看了看蒸笼里晶莹剔透的虾饺，摇了摇头。

　　季老太太坐在客厅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手里拄着紫檀木拐杖，神情严肃。

　　季奶奶年纪大了，睡觉也轻，昨晚季宴川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然也听见他们说的话，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唐婉华之前告诉她的事。

　　季宴川和乔汐离婚了！

　　“这个混账东西！”老太太心里暗骂，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原本还盼着两人能好好过日子，早点让她抱上重孙，可没想到，季宴川竟然瞒着她把婚离了！

　　“乔汐那丫头多好啊，懂事、孝顺，还处处护着他…………”老太太越想越气，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老太太猛地抬头，以为是季宴川下来了，结果发现是唐婉华。

　　对方一身米色真丝家居服，头发松散地挽着，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意。

　　她见老太太脸色不善，心里了然，“妈，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老太太冷冷地别过脸：“哼！”

　　她现在不想和唐婉华说话，一个两个的都瞒着她。

　　唐婉华知道老太太心里有气，便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温和地劝道。

　　“妈，宴川昨晚回来得晚，估计还没醒，我们先吃早饭吧？”

　　老太太攥着拐杖的手又紧了紧：“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唐婉华顺着人的后背，无奈地叹了口气：“妈，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再生气也没用，宴川他…………”

　　“他什么他！”

　　老太太猛地打断她，“离婚这么大的事，他连我这个奶奶都瞒着！乔汐那丫头，我打心眼里喜欢，他倒好，说离就离！”

　　唐婉华沉默了一下：“妈，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季老太太冷笑一声：“不好插手？我看是你巴不得他们离婚吧？”

　　唐婉华闻言脸色一僵：“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乔汐，觉得她配不上宴川。”

　　唐婉华深吸一口气，对这句直白的话感到不满：“妈，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老太太冷冷地打断她，“觉得乔汐家世不够？还是觉得她不够听话？”

　　唐婉华被戳中心事，脸色微变：“妈，您先别激动，等宴川下来，您亲自问他吧。”

　　她之前是有些看不上乔汐，但也没想着要两人离婚，后来她和乔汐接触后有些改观，再加上乔汐比姜小小好得不止一星半点，乔汐要离婚的时候，她还去劝乔汐。

　　现在怎么就成了她巴不得她儿子离婚了，这太冤枉了。

　　唐婉华在心里憋屈，但是此刻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老太太冷哼一声，转头不再说话，目光落在楼梯口，等着季宴川出现就立刻教训他一顿。

　　此时，季宴川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眼睛有点红，他昨晚根本没睡，脑子里全是乔汐的影子。

　　“乔汐…………”

　　底下花园里种满了粉色的玫瑰，那是乔汐喜欢的花，现在开得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