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川夹起一片，在红油锅里涮了涮，“张妈特意去城南市场买的，很新鲜。”
乔汐看着碗里那片裹满香油的毛肚，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小口咬下，麻辣鲜香立刻在口腔中炸开，熟悉的味道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好吃吗？”
季宴川注视着她，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嗯。”乔汐点点头，又夹了一片黄喉。
季宴川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他发现自己从未如此专注地观察过乔汐吃饭的样子，她总是先吹凉再入口，辣到了会轻轻吸气，吃到喜欢的食材时，眼角会微微弯起。
这顿晚饭出乎意料地和谐。
火锅的热气驱散了两人之间的寒意，连张妈上菜时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先生不停地给太太夹菜，太太虽然话不多，但确实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再吃点菌菇。”
季宴川将煮好的松茸夹到乔汐碗里，“你最近太瘦了。”
乔汐的筷子顿了顿，终究没有拒绝。
餐厅里只剩下火锅咕嘟的声响和偶尔的碗筷轻碰。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花园里的地灯一盏盏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正当气氛渐入佳境时，季宴川的手机突然响起。
钱助理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季总，海外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您马上处理。”
季宴川看了乔汐一眼，故意按下免提：“具体什么情况？”
“合作方突然要求修改条款，法务部已经准备好了文件，就等您...”
乔汐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她的动作很轻，却让季宴川立刻站起身：“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季宴川看向乔汐：“公司有点急事...”
“你去吧。”
乔汐已经起身，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是否是真的公司有急事，乔汐已经不在乎了。
季宴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站在原地看着乔汐转身上楼，米色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餐厅里突然安静得可怕，火锅还在咕嘟作响，红油渐渐凝固在锅边。
乔汐上楼后，听见了熟悉的汽车启动的声音，她转身进了浴室。
今晚吃火锅除了许多汗，她要洗个澡。
浴室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乔汐裹着浴袍坐在梳妆台前。
镜中的她脸颊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发梢还滴着水，在白色浴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拿起玻璃瓶装的精华液，倒出几滴在掌心，轻轻拍打在脸上。
柑橘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暂时掩盖了身上残留的火锅味。
乔汐总是会很认真的护理好自己的皮肤，这么多年的习惯一直都没有改变。
“太太。”
这时张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犹豫。
乔汐从镜中看到张妈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站在卧室门口进退两难的样子。
她继续涂抹着面霜，随口道：“怎么了？”
“先生书房垃圾桶旁边有个牛皮纸袋。”张妈小心翼翼地举了举手中的袋子，“看着挺完整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扔的...”
乔汐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普通的牛皮纸袋。
她对季宴川的东西毫无兴趣，“要不你先放着等着他回来再处理吧。”
张妈拿着袋子转身就要走，这时乔汐突然瞥见袋口处露出一角的logo，下面印着“心理工作室”的小字。
“等一下。”
乔汐的声音突然变得疑惑，季宴川的书房怎么会出现心理工作室的东西？
季宴川的心里出现什么问题了？
她接过牛皮纸袋，指尖触到纸袋表面的瞬间，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
解开绕绳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绳结竟一时难以解开。
当那沓厚厚的文件从袋中滑出时，乔汐的呼吸瞬间凝滞。
白纸黑字的扉页上，《乔汐心理分析详细报告》几个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乔汐难以置信的看着A4纸上的东西，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这些都是心理医生，对她的分析，而委托人就是季宴川。
“太太...”
张妈担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乔汐的耳边嗡嗡地响。
乔汐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也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
她机械地翻动着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晃动。
“情感操控方案”、“喜好分析”……其中一页滑落到她腿上，上面详细记录着她的饮食偏好：
【分析对象偏好辛辣食物，尤其喜爱火锅。推荐策略：可定期安排火锅晚餐，毛肚、黄喉为最喜爱食材，此举有助于建立情感联结...】
耳边响起晚餐时季宴川温柔的声音：“尝尝这个毛肚，张妈特意去城南市场买的...”
乔汐的胃部突然一阵绞痛，刚刚吃下的火锅在胃里翻江倒海。
她猛地站起身，文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就如同乔汐此刻的心，也摔得粉碎。
张妈惊慌地去扶她，却被乔汐一把推开。
“出、出去...”
乔汐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强忍着胃里不适的感觉。
张妈一脸担忧的从卧室退了出去，她不知道文件袋里什么东西，早知道就不应该找乔汐。
当房门关上的一刻，乔汐终于瘫坐在地。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那份报告，纸张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这时，乔汐的胃里又一阵恶心，她快速的跑到卫生间，一下子吐了出来。
第179章 季宴川你这个王八蛋！
季宴川的车刚驶入别墅前院，车灯就照亮了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张妈。
张妈的双手不安地绞着围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格外的局促不安。
“先生！”
张妈几乎是扑到车门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快去楼上看看吧，太太她...”
季宴川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冲了出去。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不断回放张妈电话里的话——“那个牛皮纸袋”。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季宴川的呼吸一滞。
满地的纸张像雪片般散落，有一张上印着刺眼的标题：《乔汐心理分析报告》。
他认出了那些文件，本该在带去公司粉碎的，却因为姜小小的事而遗忘在书房。
“乔汐？”他的声音发紧。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灯光。
季宴川快步走去，皮鞋碾过地上的文件，发出刺耳的声响。
推开浴室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狠狠揪紧。
乔汐蜷缩在浴缸旁的角落里，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的浴袍，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最让季宴川心惊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可怕，眼眶通红却已经没有泪水，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乔汐...”
他蹲下身，想要触碰她，却在看到她瑟缩的动作时僵在半空。
浴室的灯光惨白，照在乔汐裸露的脚踝上，她的皮肤白的像是没有任何血色。
水龙头没关紧，滴答的水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茉莉香气，却掩盖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
“你都...看到了？”
季宴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乔汐缓缓抬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目光落在季宴川身后的地板上，那里散落着几张纸，上面清晰地写着“情感操控方案”...
季宴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胸口像被重锤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