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两人的电话也乏味，彼此的工作都不感兴趣，只能聊生活。
比如过去的七年。
董瓷不喜欢聊生活，裴赐臻也没生活可聊，在不疯狂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生活里只有裴氏。
如果聊爱好，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董瓷喜欢的艺术、舞蹈、电影，裴赐臻一概不喜欢，并且全都不擅长。他喜欢的帆船、马球、搏击，董瓷不仅不喜欢，还提起来就皱眉，光听着就觉得浑身是汗，累得慌。
两个过于自我的人，很难互相妥协，面对面的时候，还能交锋博弈，让对方按着自己的来。
隔着电话，隔着十万八千里，谁拿谁都没辙。
“又是那个大少爷的电话？”
电影采访间隙，余小鱼给董瓷递了瓶水，见她汇报日常，就猜到电话那头是谁，不用她多说。
董瓷挑眉，“你又知道了？”
余小鱼想不明白，“要是换了别人，姐你早就拉黑了，他怎么就这么大魅力呢？”
董瓷也想不明白了，她一向自信眼光好，“他没魅力吗？”
“有的呀，颜值高身材好还多金呗，姐你也颜值高身材好还多金啊，还是万千影迷的女神。照我看，那种直男癌根本配不上你。”
“那什么样的配得上？”
“这就不好说了，你发现都没男明星拿你炒绯闻么？因为稍有苗头，男方就被人说配不上。”
“……”
“一点炒作价值都没有。”
余小鱼怕董瓷不信，还掏出手机翻出热帖给董瓷看，她满脸都写着非常认同粉丝言论。
照她看，裴大少只比其他男明星帅点，有钱点。
董瓷差点笑出了声，相比他的其他条件，脸和钱，倒是最微不足道的了。
能像她这样单纯受到性吸引力的，还真不多。一般人也很难接触到那大少爷纯粹的一面。
正这么想呢，另一个被吸引的人就走了过来，正是同剧组的文乃珊。她生得美艳，颇有侵略性，说话也是，不太懂委婉：“聊什么这么开心，是在聊男朋友吗？”
摄影棚里除了主创，还有工作人员，她这样大喇喇的问，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董瓷的江湖地位毋庸置疑，虽然这部片的女一号戏份被女二抢了不少，但是咖位不是一回事。
没人不好奇她的感情生活。
董瓷的感情生活乏善可陈，回答这个问题连演技都不需要，“就是在聊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啊。”
大家纷纷笑了，根本没人信。
负责采访的主持人还顺嘴问了个问题：“董老师喜欢什么样的？”
董瓷微微一笑，“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身材好，可爱一点就行。”
一下子将话题又带回电影上，绕开了私生活的问题，回答滴水不漏。
主持人没再追着不放，倒是文乃珊凑过来，眨着眼提起了拉斯维加斯的事，“到时候可以把那天开车的男人一起带上，他们也带朋友带伴侣的，大家一起玩更开心……”
董瓷看了她一眼，“带女朋友行吗？”
文乃珊一愣，狐疑地问：“那天开车的男人真不是你男朋友？”
董瓷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董瓷说得非常认真，文乃珊却一个字也不信，如果不是男朋友，她怎么能拿到那个男人手机，还拉黑了自己！女追男隔层纱，尤其是那么直白的照片和邀约，没有男人能拒绝。
哪怕有董瓷这样的女朋友，也有腻了想偷腥的时候吧？
文乃珊愤懑地想着，却又挑不出董瓷的差错，一扭头走了，几个男艺人很快殷勤地围了过去。
隔天，董瓷就有了绯闻。
是她和电影的男主角史蒂夫，本来只是采访的一条花絮，却成了许多网媒的正餐。因为有人翻出了两人拍戏时的一些亲密照片，又结合了史蒂夫对董瓷的各种夸赞，暗示两人有戏。
虽然上了热搜，但是真正买账的人并不多。
大约董瓷不走流量路线，是个纯演员，实力过硬，低调过分。有些人设都不用特意造，和观众有距离感又只靠作品说话的人，自然而然会罩上光环，好的出身和教育背景也避免很多黑。
一年连微博都没有几条，路人缘却一直不错。
那个“喜欢什么样的”问题，董瓷是真心回答的“身材好”，都被很多网友质疑吐槽。
[喜欢身材好的也太假了，这绝壁不可能是我女神说的！]
[woc，视频剪辑的吧？]
[女神，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都这么好看，爱了爱了]
[一看就是台本，董老师明显就是那种追求精神契合多过肉体的人吧，身材好是什么鬼啊？]
[台本太烂，差评.jpg]
[写台本的是不是只看过《巫山》，而且还没看懂？]
[史蒂夫那种身材也太欲了吧，不和我们亚洲人口味，更不用说我女神了。]
[还有“可爱一点”，xswl，我女神怎么可能喜欢可爱的男孩子？]
[emmm史蒂夫哪里可爱了？]
……
绯闻来得快，去得也快，董瓷这边的公共很快就发布了澄清，直接看图说话，表明那些照片都是在拍摄过程中的剧照。如此一来，倒像是新电影上线前的常规炒作了。
相较于董瓷以往的文艺片，这部合拍片是一部大投入的商业片，这种操作大家见怪不怪。
话题很快淹没过去。没有太多人当回事。
除了刚忙完手头事的裴赐臻。
此时的他躺在心理医生办公室的沙发里，身上是衬衣西裤，延展开来的两条腿又直又长。
他的医生Sofia年过花甲，是个精神矍铄的白人老太太。
这张沙发，裴赐臻躺了快二十年，一度是他认为最舒服的地方。直到和那个好得不真实的女人疯狂一晚后，他才发觉，这世界上还有另一处最舒服的地方。
只是他想抓住的东西就像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流逝得越快。最后无影无踪。
那以后，裴赐臻情况比之前更糟糕，每周一次的谈话，是他平衡阴暗面的唯一渠道。在终于找到那个人，得知她隐瞒身份，另嫁他人后，他只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毁灭。
那个男人不该出现，也不该存在。
对于别人只是精神宣泄的念头，他却轻易就能做到。
当时的裴赐臻，已经不想再看医生了，他不需要理智，直到他的爷爷亲自把他压到这里来。
Sofia显然是个极好的医生，她了解从小到大的裴赐臻，像剥洋葱那样，一步步探寻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最想要的从来不是毁灭，而是得到和占有。
后者的心态固然不健康，相较于前者却安全得多，至少能引导一种正确的得到和占有的方式。
不，只能说是……相对正确。
Sofia慈爱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你们现在进展良好，是吗？”
裴赐臻的神色很淡漠，“她还和过去一样。”
“至少她并没有变。”
“可是我想要更多。”
“你想要什么？”
“她的所有。”
裴赐臻说得很平静，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谈话进展到这里时，他想到来之前，刚刚收到的一封邮件，内容是董瓷与男明星的绯闻。
视频里，主持人询问着她，“董老师喜欢什么样的？”
她笑靥如花，“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身材好，可爱一点就行。”
……
这些话，裴赐臻太熟悉了，他很想知道，她到底这么夸过多少男人？
哪怕邮件里早已核实了一切，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一想到她对别的男人也这么说，裴赐臻眼底就染了戾气。
这些都提醒着他一点，她并不是独属于他的。
完完整整，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裴赐臻脸色的忽然阴沉，自然逃不过Sofia的目光，她知道他调整很久才有现在看上去正常的状态。毫不迟疑地，再次给他做了心理疏导。
“不要沦为渔夫和魔鬼里的魔鬼。它的下场可太糟糕了。”
“那是因为它太蠢了。”
“你很聪明，你能自控的，对吗？”
“我尽量。”
裴赐臻至少现在还能自控，不然的话，早在那次重逢追尾的时候，故事就不是这个走向了。
他沉默了一下，“我觉得这样进展太慢了。”
Sofia问：“什么样的进展你才会感觉到快，或者说，你现在想怎么做呢？”
裴赐臻回想着邮件里关于剧组的具体安排，微微扬起唇角，心中已有主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从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离开后，他要秘书改了行程，“我要空出几天的时间。”
“是要去B市吗？”
“去拉斯维加斯。”
第38章 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