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裴赐臻稳占上风,盯着董瓷将一碗白粥喝了个干净,然后又盯着她吃完了药。
吃饱喝足的董瓷,感觉更真实了一点,不像之前虚浮的,烧得整个人都快要失重的样子。
她也察觉到了身上发汗,有点黏乎,礼服穿着也并不怎么舒服,这还多亏她选的是款简单的。
正准备换一件,董瓷忽然意识到了裴赐臻的存在。
这个意识的确来得迟了些。
怪只怪……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哪怕记忆久远,那些曾经熟悉契合的感觉却保留了下来。
董瓷看着裴赐臻一副居家的样子,有些想不明白“谢谢你照顾我,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回答过一次了。”
裴赐臻站在边柜前,看着上面摆放着许多形状各异的相框,装着董瓷从小到大的照片。
从扎着羊角辫吃雪糕的天使幼童,到有了美人坯子摆着三位手跳芭蕾的小学童,再到穿着英伦校服的青春期,从那时开始,就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忽然问“你在巴里洛切的时候是多少岁?”
“你应该查得很清楚了吧。”
“我想听你告诉我。”
裴赐臻转过头,一个眼神过去,董瓷有短暂的心虚,侧开视线,“十八岁,或者十九岁。”
裴赐臻声音冷了下来,“你记性这么不好?”
这又不是考试,他又不是考官,怎么搞得答错就要去拖去枪毙十分钟似的。
董瓷不乐意了,“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不,不是为什么在这里,是为什么还在这里?还穿成这个样子在我家……”
到底只是比之前好,还没有完全恢复,说了这么一长段,喉咙又有些难受了,咳嗽了几声。
“你着急什么?”
裴赐臻端了杯水给她,又拍了拍她的背,动作轻,语气却重“还是你在怕什么?怕其他人看见?还是怕你老公忽然回来,看到你带了男人回家住?”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有些扭曲。
董瓷喝完了水,心平气和的纠正他,“我没有带男人回家,是他自己来的。”
裴赐臻冷笑,“这种事情可说不清,要是我看到家里有穿睡衣的其他男人,反正只会想杀人。”
董瓷全身没劲,和他较劲不起来,张开嘴想说什么,喉咙还痛,最后只好叹了口气。
然后懒得说了,倒在床上把被子蒙住头,养足精力再战吧。
裴赐臻见她这样,脸色有些难看,过去拉了拉她的被子,“你这是想闷死自己?”
被子里呜咽了一声,然后又从他手里扯了回去。
裴赐臻拿她没办法,想用强力又知道她是病人,何况他一向就没对她用过强。
除了个别时候会有点狠。
沉默了一阵后,裴赐臻态度软化了些,几乎算是安抚“你出来好好睡,不用怕,我吓你的。”
“真的,不会有人看见,你这是一梯一户,顾琰生也不会回来。”
“就算他回来我也会知道。”
“你有听我说吗?”
“你不相信我?”
“你……”
裴赐臻说着说着,将被子缓缓拉下去,发现里面的董瓷早就闭上了眼,发出了徐徐的呼吸声。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最后似乎也哄累了,靠在床头的裴赐臻闭目养神,明明不早睡的他,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大约是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
不用再寻找了。
安心。
不过,这种安心显然有些早,因为两人并没有安心的睡多久,之后就被一阵门铃声吵醒了。
董瓷睡得正舒服,头也没抬,只是眼睛睁开一条缝,“是凯文吗?”
裴赐臻也睡得正舒服,可一听她提这个,就皱眉道“应该不会,我让他没事不用打扰我。”
即使有事,也会先电话联系。
董瓷比早上的时候显然清醒了一些,虽然还有些脱力难受,但是思维快了许多,很快意识到……“那可能是魏叔。”
裴赐臻撑起身子,转头回了她一个冷厉的眼神,“这么晚还来找你,关系倒是匪浅。”
董瓷有些无语,看着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九点,能有多晚?”
裴赐臻淡道“明天再见吧,或者病好了再见。”
“为什么?”
“你这状态也谈不了工作。”
“又不一定是谈工作。”
裴赐臻见董瓷就要下床,一把拉回她的手,将她按在床头,深邃的眼眸锐利的在她脸上扫过。
最终落在唇瓣上,“那你们还想谈什么?”
“能谈的事情多了,你别闹……”
董瓷说到一半,感觉到一丝危险又迫人的气息,想躲开却躲不开,幸好关键时刻来电救了她。
奇怪的气氛被电话的铃声扫荡一空。
却也带来了另一个麻烦。
董瓷接起的电话是魏晋安打过来的,过来看望她,在外面按门铃的的确是魏晋安。
却不止他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
裴赐臻见董瓷脸上变了色,也收回了胳膊,将她扶了起来,“谁的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董瓷挂上电话,看了裴赐臻两秒,“你在卧室里待着,我出去开门。你别出来。”
裴赐臻拉住她的手腕,“什么意思?”
“我婆婆来了。”
第18章 躲藏
董瓷说出这句话, 便感觉手腕被陡然攥紧, 一抬眸就看到裴赐臻难看的脸色。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就因为这个让我躲起来?”
“不躲起来, 难道带着穿睡衣的男人去见婆婆吗?”
董瓷养了些精神气后, 眼尾上挑, 又有了几分平日的风情,明明带了笑音,听上去却像嘲讽。
裴赐臻又动了想掐死她的念头, 可是刚一用力, 董瓷就没能忍住,喊了一声“疼……”
轻颤的。绵软的。
这样喉中自然发出的呜咽, 勾起了太多的回忆。
裴赐臻心中的野兽差点控制不住, 可看到她湿润的眼角,钳制对方的手却不自觉的松开了。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将人拉了回了床上,“就说你不在家, 不见。”
董瓷当然也不想见, 如果顾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她直接不理会了,可是她和魏晋安一同来的。
她不在意顾夫人, 却不会让拿她当女儿照顾的魏叔难做。
“我已经说了我在家了……”
“好,那我陪你见。”
“你——”
董瓷震惊于他的理直气壮, 都气笑了, “裴先生, 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裴赐臻眯起眼睛,一把擒住她纤细的腰,倾身过去,一字一句的说“我照顾了你一整天,帮你擦汗,给你煲粥,喂你吃药,现在你不仅要我躲起来,还叫我裴先生,这合适吗?”
所以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被人照顾了,语气也很难硬起来。
董瓷也硬不过裴赐臻,她腰间那只手像是钢筋铁骨,根本不可能挣脱,除非这个男人他自愿。
听着门铃又响了起来,董瓷伸出了手,却不是推开裴赐臻,而是轻轻放在他的胸口,“天赐。”
语气比动作更轻,音色有些低哑,却比平日的娇软,多了一分楚楚可怜。
像是在求饶。
每当董瓷用这副样子,这种声音求饶时,裴赐臻都没法拒绝,何况她带着病容又虚弱的样子。可是也做不到就这么松开,他似笑非笑的问“如果你像以前一样求我,我可以放你去见客。”
“那你待在房里不出去?”
“不出去,如果那个顾夫人不对你做什么的话。”
裴赐臻凉凉的说着,显然话里有话。
此时的董瓷却顾不上深想,因为电话再一次响起来,这一次的来电显示上居然是“顾芳菲”。
所有的人都在给她找事。
一个个全都不让她好好睡觉。
董瓷烦透了,她看向裴赐臻,眼神带着久梦初醒的迷蒙,却一把摸向了他硬邦邦的下巴。
“好吧,那你要乖乖的。”
声音忽然娇软得不可思议。
裴赐臻挑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董瓷就迎上来,她那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