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他请个郎中吧,总不能真让人死在府里。”
吉祥应声,正要退下,姚映疏眸光一转,又将他叫住,“这两日看守松泛些,你看看他会不会逃出府去,若是真逃了也莫要声张,悄悄跟着他,看他会去见谁。”
吉祥眨眨眼,“诶,小的这就去。”
谭承烨悄悄问:“你是想找出罗二背后的人。”
姚映疏点头,眼神奇怪,“还不算笨嘛。”
“小爷是谁啊?”谭承烨骄傲扬起下巴,“我可是谭家大少爷!笨这种字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身上?”
姚映疏嫌弃,“行了,累两日了,快去休息罢。”
这么一说,谭承烨立马感觉全身酸胀,哎哟两声就要回自己屋里。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认真看着姚映疏求证,“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吧?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小少年清澈双眼巴巴望着她,姚映疏在清亮的眸光深处看出一抹潜藏的害怕。
她心下蓦地一软。
他的年岁不大,突遇惊变,面上虽极少展露,但内心深处定是恐惧不安的。
姚映疏弯下眼睛,温声道:“嗯,我们安全了。”
谭承烨忽地全身一抖,摸了下胳膊上凸起的汗毛,怪道:“你干嘛突然夹着嗓子说话?跟鸭叫似的。”
姚映疏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谭承烨奇怪,“没说什么啊,只是疑惑你为何突然变了声儿。”
姚映疏:“……那你觉得是好听还是不好听?”
想了想,谭承烨老实摇头,“不好听。”
“……”
“……”
“乖儿,你昨夜一定累坏了,快给为娘滚出去休息罢。”
“嗷!”
谭承烨踉跄着被赶出屋,摸着被踹疼的屁股,回头大怒,将紧闭的门扉拍得砰砰直响,“喂!钱你还没给我呢!你不会想独吞罢?”
“滚!”
“姓姚的,你不能不讲理,这钱怎么说也有我的一份!”
“明日再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拍到手疼里头的人都没开门,谭承烨气得跺脚,忿忿回了自个儿屋。
里间。
姚映疏气得连灌三杯冷茶才压下心头火气。
长这么大,遇见的人都说她生了把好嗓子,这可恶的小鬼,竟说她说话难听!
她看分明是他患了耳疾!
独自气了片刻,姚映疏转怒为喜,乐滋滋地呈大字躺在床上。
太好了,不用管中馈,也不用应付源源不断的客人,暗地里还有钱花,这样的日子可真是神仙过的。
在床上接连翻滚四五圈,姚映疏闭上笑眼,甜蜜入睡。
翌日。
不用接待那群商贾,姚映疏睡了这阵子以来最好的一个觉。
她日上三竿才起,坐起身舒服地伸个懒腰,精神奕奕下榻。
推开窗,微风轻拂脸庞,姚映疏舒适闭眼,安静吹风。
雨花端着铜盆从院中走过,“夫人早啊。”
姚映疏睁眼,抬头看眼天色,笑道:“不早了,都快到午时了。”
雨花笑笑,“夫人快洗漱吧,洗漱完正好用膳。”
“诶,来了来了。”
舒舒服服擦完脸,听着院子里大福的叫声,姚映疏兴致勃勃道:“开春了,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咱们琢磨着种些什么?”
“夫人想种什么?”
姚映疏掰着手指头举例,“胡瓜、青豆、葱、韭……”
谭承烨打着哈欠进来,闻言嫌弃道:“种什么花草不好,偏要种这些。”
姚映疏白他一眼,不想搭话。
小少爷自顾自坐下,“牡丹、兰草、茶花、金桂、海棠……各种颜色的花儿都有,时节一到,开得满院子都是,比你那些什么菜蔬的好看多了。”
姚映疏被他说得心中一动。
种菜蔬,那是因为乡下没钱买菜,如今都有钱了,还种那干嘛。
谭承烨又道:“吉福他爹手艺不错,到时候还能让他在院子里扎个秋千。”
姚映疏再度心动。
小时候她爹也给娘亲扎过秋千,她人小,被娘亲抱在怀里飞得高高的。那时候看见的蓝天白云,直到此刻都镌刻在心里。
可惜爹爹和娘亲相继离开,那秋千被大伯拆了做成长凳,此后她再未坐过秋千。
见姚映疏表情松动,谭承烨兴趣盎然与她探讨,吃完饭后,二人蹲在院子里,伴随着大福咯咯哒的叫声,商量该在何处种那些花。
正在兴头上,吉福匆匆而来,“夫人,小的有事禀报。”
“什么事?”
“那罗二果真逃了,吉祥已经悄悄跟了上去。”
姚映疏并不意外,点了下头,“让他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吉福应下,脚下踯躅并未离去。
“怎么了?”
吉福皱着脸,“夫人,那郑老板又来了,说要见您呢?”
姚映疏:“啊?他来作甚?”
谭承烨起身,“我去会会他。”
“诶等等。”
姚映疏急忙把人拉住,方才还有神采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还是我去,你和往常一样,在窗后偷听就是。”
谭承烨不情不愿的,“行罢。”
瞥眼袖上不慎沾染的泥垢,姚映疏没管,直接去了前厅。
郑文瑞坐在太师椅上,起身笑道:“嫂夫人。”
姚映疏浅笑颔首,“郑老板。”
郑文瑞并非独身前来,他身侧还坐了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得很是讲究,衣着鲜亮,逢人便笑,“这位便是谭夫人吧,生得可真是花容月貌。”
姚映疏不知其身份,略一颔首,款款入座。
郑文瑞轻扫她身侧的雨花,奇道:“嫂夫人的丫鬟竟然还在?”
刚入座的姚映疏瞬间冒出一身的冷汗,掩在袖下的手一瞬握紧。
大意了。
如今雨山县人人皆知她散尽家财在歹人手中救下继子,按理来说,他们二人该分外拮据。
若他们还住在这府邸呼奴喝婢,岂不是告诉世人,他们手中还有底牌未露,仍有余力支撑富庶生活?
一般的商人或许不会在意她留了多少东西,可倘若是至今不曾露面,费尽心思吞并谭家的人呢?
他会不会允许她与谭承烨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姚映疏忽然发现,是她想当然了。
只要她和谭承烨依旧生活在雨山县,暗地里窥探的目光便永远不会从他们身上移开。
脑中思绪纷繁,姚映疏看了雨花一眼,低落道:“他们忠心,打算等我们从此处搬离之后才离开。”
郑文瑞拧眉,“嫂夫人要搬走?”
“是啊。”
姚映疏叹气,“昨日我将这宅子也一并卖了。”
“宅子也卖了?往后嫂夫人与承烨该如何过活?”
姚映疏苦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承烨送死吧?”
她故作开朗,“郑老板不必担心,我手里还留有几百两银子,够我们母子生活好几年了。”
不愿再多谈,姚映疏转移话题,“不知郑老板今日来是?”
一直未曾开口的妇人登时笑了,甩着帕子乐道:“哎哟,未来如何谭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我今日啊,就是应郑老板之邀,来向您提亲的。”
第25章
姚映疏脸上虚假的笑容险些没维持住。
什么东西?提亲?
这郑老混蛋, 果然色心不死。
这么大年纪想娶她?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
呸!
姚映疏喝了口茶,忍下心中厌恶,偏头看向窗外时, 瞪了蠢蠢欲动的谭承烨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