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映疏自然不清楚老爹在说谎, 闻言点了点头,“那您散吧,我就先回了。”
她一动,借着大门下的灯光, 姚闻远看清了站在自家闺女身后的人。
只有那名叫做雨花的侍女, 并没有设想中那人。
他嘶一声, “你一个人回来的?”
还以为闺女会把那姓姚的小子也带回来。
“当然是我一个人啊,不然爹以为还有谁?”
姚映疏挑眉,好以整暇问道。
“没谁, 没谁。”
姚闻远摆手,“既然回来了就快回去吧, 这天还冷着呢。”
“好啊。”
姚映疏应道:“那爹,我就回去了,您散布别散太久, 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诶,好。”
姚映疏对他一笑,脚步轻快从老爹身旁路过。
看着她的背影,姚闻远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这闺女今日不仅没把姓谈的小子带回来,怎么瞧着还这么开心?
不应该啊。
“闺女。”
姚闻远出声将人叫住。
姚映疏停下脚步, 疑惑回头,“怎么了老爹?”
清了清嗓子,姚闻远故作随意问:“你今日又去见那小子了?”
姚映疏大大方方回:“是啊。”
这么坦诚?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姚闻远又问:“今天貌似是会试结束的日子,他咳、他考得如何?”
姚映疏弯眼,笑得一脸狡黠,“想知道啊?爹你自己问他呗。”
话落,她一蹦一跳地走了。
嘿,这臭丫头。
姚闻远在背后叮嘱,“好好走,路上滑,当心摔了!”
“知道了。”
姚映疏的声音逐渐远去,姚闻远在原地静立片晌,轻哼一声。
不管这丫头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等着看就是了。
回了屋,雨花急忙吩咐人备水,一转身,姚映疏坐在妆台前,哼着小曲取下发间银簪,在手中轻抚片刻,满脸是笑地将之放在妆奁内。
像是被她的好心情感染,雨花脸上也露了笑,“娘子今日心情极好。”
姚映疏笑着取下桂花步摇,语调轻快,“谈之蕴说,他会堂堂正正向我爹提亲,明媒正娶,与我再成一次婚。”
雨花微讶,旋即笑意爬上脸颊,“那感情好,上回娘子成婚我并不在跟前,这次可算是赶上了。”
“是啊。”
姚映疏打散发髻,用木梳通发。
上回成婚,唯有他们和谭承烨,那时的仪式是真的,喜悦也是真的,却并非嫁与心上人的喜悦,不过是有了一个全新身份的安心。
这回谭承烨在,老爹在,雨花吉祥几个都在,姚映疏自然高兴。
只是可惜,月桂姐和封婶子他们怕是来不了了。
雨花走到姚映疏身后,接过她手中木梳,担忧道:“将军那边……”
“不用担心。”
姚映疏笑,“我爹有我搞定。他拗不过我的。何况,我看他也不是真心不想要这个女婿,方才不就在问吗?”
雨花失笑,“我观将军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怎么会真的忍心娘子不能与心上人相守。”
“是啊,他就这脾气,这么多年也没改过。”
否则当初也不会被爷奶忽悠着替大伯上战场了。
姚映疏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弯起眼睛。
……
知道谈之蕴打算的姚映疏安安心心在家里等待他的到来,然而第二日他没来,第三日也没来。
第四日……依旧不见人影。
姚映疏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走动,“谈之蕴做什么去了?他怎么还不来?”
走着走着,她猛然停住,“他该不会反悔了,不来提亲了吧?”
雨花见她越想越离谱,急忙劝慰,“娘子想到哪儿去了?谈公子不来向您提亲还能向谁提亲?兴许他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您再等等?”
也是,说不定是参加学子们的宴会去了。
姚映疏勉强按捺住内心的焦灼,可谈之蕴一日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一日不能放心。
沉沉叹了声气,她只好道:“你让吉祥去趟翡翠楼,问问杨管家事情怎么样了。”
翡翠楼便是姚映疏去过的首饰楼,杨管家查了两个月那座私自开采的金矿在何处,却始终没有进展。
其实在她认识的人里,晋王明显比杨管家更适合去查此事,可那人如此胆大包天,姚映疏无法保证他和晋王是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万一打草惊蛇,那他们可全都完了。
但晋王公正严明,看着又实在不像那种人……
何况,若是让晋王帮忙……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会因为一片金叶子,便满大雍寻找一座不知在何处的金矿吗?
对晋王有恩的是她爹,又不是她。
姚映疏泄气一叹,还是慢慢来吧,先找到那座金矿,或者寻到其他的线索,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爹和晋王。
比杨管家的回复先到的,是谈之蕴上门的消息。
今日休沐,恰好姚闻远和谭承烨都在家。彼时母子俩正在后院辟出来的小演武场和武先生学招式,听到雨花来报,她当即收势,满脸惊喜笑意,“他来了,我这就去!”
“吴叔,我今日有事,明日再练。”
话落,姚映疏掉头就跑。
谭承烨见状,也急忙放下手里长枪,快步追上去,“等等我,我也要去!”
谈大哥来提亲,这种时候他怎么能不在?
雨花微一福身,提裙匆匆跟上。
“嘿,两个臭丫头臭小子。”
吴叔看着空荡荡的演武场,顿时吹胡子瞪眼。
嘟囔道:“跑得还真快。”
今日风大,姚映疏跑得极快,冷冽寒风吹在脸上带来轻微刺痛,她仿佛感受不到,提着裙子往正堂跑去。
小径两侧栽种的桃李已发了芽,绿芽好似感受到她的喜悦,在寒风中轻颤。
“爹!”
姚映疏一口气跑进正堂,嘴里喊着爹,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坐在下首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衫,长发如瀑,眸色清湛,干净温润。
温柔桃花眼轻轻转向姚映疏,眸色一软,嗓音温和,“欢欢。”
“你来啦!”
姚映疏快步朝谈之蕴走去,脚步轻快,面带笑意,连飘散在空中的头发丝都带着喜悦。
看着桌上活雁,她惊喜道:“你这几日不见人影,就是去捉它了?”
谈之蕴弯眼,“是。”
姚映疏眸光越发灿烂,心里滋生喜意,微微偏头看着谈之蕴。
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两人身上交缠,收束,欲将他们裹入其中,沉入洒满桃花瓣的湖中。
“咳、咳!”
姚闻远以拳抵唇,用力咳嗽两声。
这两人含情脉脉的,看着怪碍眼。
姚映疏被咳嗽声一惊,立即回过神来,脸上浮现明媚朝霞,笑着对姚闻远道:“爹……”
刚说一个字,姚闻远便吩咐,“去泡壶茶来。”
姚映疏不满,“为什么要我去?我得留下来。”
“你留下来作甚?”
姚闻远摆手,“我有话和这小子说。”
“可是……”
“没有可是。”
姚闻远打定主意要把闺女支开,“赶紧的,快去。”
“哦。”
姚映疏不满瘪嘴,没再坚持,看了谈之蕴一眼,得到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依依不舍地走了。
走到堂外,她一个旋身,扒在窗前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