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是吉祥, 从小就跟在谭承烨身边伺候的。”
吉祥极有眼色上前,恭恭敬敬道:“姚将军。”
姚闻远挥袖,“不必多礼。”
借着门前悬挂的灯笼,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吉祥,一手摸着下巴,轻嘶一声,“怎么也是个单薄身板?”
吉祥不明所以,“啊?”
姚闻远一锤定音,“行了,往后你也跟小谭小子一样,好好习习武。”
吉祥吃惊,“啊??”
一听这话,谭承烨瞬间眉开眼,“好啊好啊,有吉祥陪我再好不过了,多谢外祖。”
“咳咳咳。”
姚闻远被呛住。
这小子,叫什么外祖,他有那么老吗?!
姚映疏眼里含笑,挽住姚闻远的手臂往里走,“外头冷,爹,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对了,我特意绕原路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卤猪头,待会儿让厨房热一热,添个菜。”
姚闻远瞬间心情大好,“好好好,再去取壶酒,猪头肉最是下酒。”
闺女出去还记得给老爹带吃食,谁能不说她最在乎的是他?
“大冷的天喝什么酒?”
“嗐,热热不就行了?”
“你明日不是还得上值吗?下次吧,下次我亲手给你做一桌子好菜,好你吃个够。”
“行!我闺女真好啊!”
谭承烨坠在后面,听着姚闻远夸赞声毫不掩饰的喜悦,缩着肩膀“咦”一声。
这个姚映疏,可真能糊弄她爹啊。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吉祥跟上,“走,咱们也进去。”
“所以,闻远叔后来一字未提你与谈公子之事?”
赵桐月掩唇轻笑,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他吃都来不及,哪儿还能问别的?”
姚映疏笑着端茶,薄饮一口。
“我以前怎么不知闻远叔竟这么好糊弄。”赵桐月笑倒在榻上,“看来在战场上无论多英武的人,都敌不过女儿的娇缠。”
“对了,你如此维护,那位谈公子当真有这么好?”
赵桐月甩着帕子,眼里含笑看向姚映疏,“什么时候为我们引见引见?”
姚映疏笑,“好啊,郡主且等着。”
今日,她照例来晋王府学礼,休息间隙,赵桐月缠着她问昨日何故缺席。
反正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加之两家关系亲近,姚映疏也有意与赵桐月亲昵,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她听。
几日下来,姚映疏也弄明白了,她爹现在妥妥是和晋王一个阵营,她与郡主交好也理所应当。
何况临川郡主并不似令仪县主那般嚣张跋扈,与她相处颇为舒适,姚映疏还挺喜欢她的。
“没想到啊,阿疏妹妹比我小半岁,竟然都嫁人了。”
赵桐月轻叹一声,眉头轻蹙,说起烦心之事,“最近母妃也准备替我相看,可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的装模作样,我看了就烦,一想到未来要与他们过一辈子相敬如宾的生活,这日子都没了盼头。”
“郡主还未定亲?”
姚映疏惊讶。
依照赵桐月前几日所说,京中女子大概及笄后便开始相看,赵桐月比她大半岁,已年满十七,竟然还未定下婚事?
“母妃想多留我两年,加之前几年父王一直在边关,我的婚事便耽搁了。”
赵桐月一手支颐,“今年父王回京,母妃无论如何是见不得我再逍遥下去,这不,画像一个劲地往我这儿送呢。”
素手指着书桌上堆成小山的画卷,赵桐月不雅撇嘴,“每张画像都美化五分,是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吗?脸皮真厚。”
坐在一旁手捧书卷的尚岚玉抬眼,迟疑道:“也没有每张吧?好像有几个的确生得不错。”
“生得不错也不能掩饰他们无趣的本性。”
赵桐月振振有词,“本郡主若嫁,那定然得嫁个独一无二的如意郎君。最好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客,潇洒恣意,无拘无束,洒脱快活。”
尚岚玉:“这话你怎么不与姨母说?”
“那母妃不得骂我三天三夜?”赵桐月双手合十,“表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母妃,否则我会被罚抄书的。”
尚岚玉无奈,“好,我不说。”
姚映疏在一旁看着,眨了眨眼,内心困惑。
郡主唤尚娘子表姐,那尚娘子定然是比郡主大的,可为何王妃替郡主择婿,却不考虑自己的外甥女?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尚岚玉抬眸看来,眨眼以示疑惑,“阿疏妹妹怎么了?”
这问题她自己在心里想想便罢了,可不能问出来。
姚映疏笑了笑,“有些好奇,玉姐姐一进屋便手不释卷,那是什么书?如此诱人。”
尚岚玉白皙脸蛋唰一下红了,欲盖弥彰阖上手中书卷,眼神飘忽心虚,“没、没什么,闲书罢了。”
赵桐月一下笑出声,音如银铃,欢快不已,“那可是好东西。”
好东西?
姚映疏眨眼。
尚岚玉手忙脚乱把书收好,嗔了赵桐月一眼,“小月,你又捉弄人。不是要学礼吗?我、正好我也不会,你一起教吧。”
赵桐月起身,对着尚岚玉盈盈一拜,眼中笑意不减,“是,谨遵表姐旨意。”
……
接连十来日,姚映疏日日去晋王府点卯,风雨不停。
这日,尚未到时辰,她在屋里拨弄插在花瓶内开得正艳的山茶。
“去,不去,去不去……”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谭承烨走进来,疑惑问了声。
“没什么。”
姚映疏清了清嗓子。
老爹接连两日宿在城外大营,连府都没回,正是她偷偷摸摸,哦不,光明正大去看谈之蕴的好时机。
她又怕打扰他温习,从起身开始就在这儿纠结。
暂时把这事放下,姚映疏问:“你不读书来我这儿干嘛?”
“今日武先生告假,我来喘口气,歇会儿。”
语调上扬,明显兴奋。
姚映疏歪着脑袋打量谭承烨,迟疑道:“你好像……”
谭承烨吃了个栗子糕,含糊问:“好像什么?”
“好像结实了些。”
姚映疏伸手,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感受片刻后指着不远处一人高的落地花瓶,“你去试试,能搬动吗?”
谭承烨咽下栗子糕,偏头看一眼,“你看我像是能搬得动的样吗?”
“就试一试。”
“行。”谭承烨勉强应声,“先说好,摔坏了可不能让我赔啊。”
他走过去,两臂环住花瓶,用力往上拔。
姚映疏惊讶,“真起来了,不错啊谭承烨。”
别说她,就连谭承烨自己也震惊不已,呆愣愣地看向手臂,“我真搬动了?”
小心翼翼把花瓶搁下,谭承烨兴奋奔向姚映疏,“我原以为你爹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我,没想到还真挺有效。”
这才几天啊,他就能搬动这么重的花瓶,要是练个两三年的,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姚映疏弹他脑门,哼道:“在你眼里,我爹就这么不讲理?”
谭承烨嘿嘿两声,不言而喻。
姚映疏扬手,他立马一躲,可没想到落在脑袋上的,却是温柔抚摸。
“承烨,谢谢你。”
这小少年傲娇又吃软不吃硬,他以为姚闻远要他习武是整蛊,却只在最初时抱怨过两句,之后老老实实,一点不作妖。
现在想来,何曾不是看在她的面上?
可她……
谭承烨被突如其来的温情弄得措手不及,讷讷道:“应、应该的,他是你爹嘛,不就是我外祖?听老人话不是应该的?”
姚映疏咬唇,认认真真道:“对不起啊承烨,上次的事是我的错,你有气只管冲我发,我绝对不还手。”
“好哇!”
谭承烨瞬间叉腰,张牙舞爪道:“过了这么久才道歉,我的气早就没了好嘛!你就是故意的!”
姚映疏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你尽管提条件,我一定答应。”
“真的?”
“比金子还真!”
谭承烨立马得意,“你把我的话本还来。”
姚映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