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姚闻远轻踹了门房一脚。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门房站稳,应了一声,快步往外走。
姚闻远望着他的背影,鼻里发出一声冷哼,小声道:“一个小白脸,还想拐走我的女儿?门都没有!”
“还有那小子,居然自称欢欢的儿子,这么大人了也不害臊。我闺女今年才十七,十七!哪儿来的这么大一个儿子。”
“爹,你在外面做什么?”
身后陡然响起姚映疏的声音,姚闻远一个激灵,肩膀猛地一抖。
面前出现一张小脸,姚映疏歪头看着他,狐疑道:“这么容易就被吓住了,你方才想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你在说什么……”
姚闻远提了一口气,浑身肌肉紧绷。
“什么十七?那是什么?”
姚闻远松了口气,哈哈笑道:“没什么,方才你不说想在院里种梅花?我让人去给你寻十七棵来!”
“这也太多了。”
姚映疏失笑,“我这院子也种不下那么多。”
“院里种不下,那就种到院外去,每隔三步就在路边种上一棵。乖女,这梅花的品种多了去了,什么美丽人梅,还有什么素、素什么梅的,爹我都给你弄来,”
姚映疏惊讶挑眉,“爹,你还知道这些呢?”
“那是当然。”
姚闻远骄傲仰头,“王妃喜梅,王爷经常为她寻来梅花栽在院里,听得多了,我自然也明白一二。”
“爹可真棒。”
姚映疏举起大拇指。
姚闻远被夸得嘴角禁不住上扬,一锤定音,“改日爹爹就去王府,替你挖几株来。”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王妃为人大方善良,几株梅花而已,她那林子里多了去了,不会舍不得。”
听这话音,好似老爹和晋王一家子的关系的确不错,姚映疏放下心来,心思一转问道:“爹,你今日不用去上值吗?”
姚闻远摆手,“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当然要在家里多陪你几日,爹告了假,三日后再去军营。”
姚映疏张唇,欲言又止。
“好了乖女,别想那么多了,外面冷,快进去,爹爹一大早让人送了些花苗来,这会儿应该到了,爹陪你种花!”
双手掌住姚映疏的肩膀,姚闻远推着她进屋。
“什么?!”
谭承烨震惊,一脸难以置信,“她不见?”
“是。”
门房点头,“两位公子,娘子不想见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
“不是,她怎么会不想见我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谭承烨急了,上前扒拉门房的手,梗着脖子往里冲,“我不信,你让我进去见她一面。”
“不能进,不能进。”
门房慌乱去推谭承烨的手,“小公子,娘子亲口说的不想见,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当然不信!”
谭承烨心慌意乱,埋头使劲,“姚映疏不会不要我的,一定是你的说谎!快让我进去!”
门房使劲将小少年推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小公子,你若执意私闯民宅,就别怪我报官了。”
“承烨。”
谈之蕴拉住谭承烨手腕,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可是……”
谭承烨急得眼里冒出泪花,“姚映疏还在里面。”
“咱们先回去。”
对门房略一颔首,谈之蕴拉着谭承烨转身离开。
走出老远,谭承烨丧眉搭眼,眸里渗出潮气,狠狠一抹眼睛,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谈大哥,姚映疏该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
谈之蕴轻声安慰,“你别慌,那话定然不是她说的,她兴许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到来。”
“真的?”
谭承烨猛地抬头,求证般看向他。
眼里夹杂水色,朦胧可怜,看得谈之蕴心里一软,抬手轻抚谭承烨头顶。
“我何曾骗过你?”
自从谭家出事后,谭承烨和姚映疏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两人一同背井离乡,离开雨山县,这一路走来,小少年心里早已把姚映疏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如今见不到姚映疏,他跟天塌了似的,心里充斥着极度的不安全感。
目光一软,谈之蕴轻声安抚,“别担心,许是姚将军暂时不想让我们见她。”
昨日谈之蕴便隐约感觉到了,回城之时,姚将军分明看见了他,却并未提醒姚映疏一句,而是直接将她带走。
果不其然,今日就吃了闭门羹。
谭承烨一把抓住谈之蕴的手,疑惑不解,“为什么?”
谈之蕴轻叹一声,“我们和欢欢是什么关系?”
谭承烨莫名其妙,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母子。”
又指了指谈之蕴,“夫妻啊。”
“这不就是了。”
谈之蕴道:“姚将军既然在找欢欢,那自然了解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被逼无奈毫无血缘,相差六岁的继子,一个仓促之下成婚的假丈夫,你说,在他心里,我们俩是什么形象?”
谭承烨怔住,顺着谈之蕴的话认真思索,须臾后脑袋耷拉下来。
好像……都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那我们怎么办?”
拍拍谭承烨的手背,谈之蕴道:“让姚将军看到我们的诚意。”
谭承烨面色坚定,重重点头,“好。”
……
雨花迈入大门,领路的婆子低声对她道:“方才的话都记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
雨花点头,“婆婆放心,我省得。”
走进姚映疏的院子,婆子扬起笑,“娘子,您的侍女将军找回来了。”
“雨花?”
姚映疏抬手擦了下汗,放下手里铁锹,满脸欣喜迎上去,一把抓住雨花的手,“太好了,你没事。”
雨花笑,“看见娘子安然无恙,我心里便安稳了。”
“娘子?”姚映疏奇怪,“你之前不都叫我夫人吗?”
雨花弯眼,“如今该改口了。还未恭喜娘子寻回父亲。”
说起这个,姚映疏一脸的笑,兴致勃勃拉着雨花进屋,“给你看看我爹为我准备的房间,往后咱们就住在这儿了。”
雨花看了姚映疏一眼,咽下嘴里的话,笑道:“将军竟如此细心。”
“那是,我爹虽然看着是个大老粗,但他……”
“娘子。”
屋外有人道:“寿光公主到了,请娘子移步。”
寿光公主?
姚映疏心一紧,低头看了眼衣袖上的污浊,扬声道:“稍等,我换身衣服。”
雨花反应迅速,飞快打开衣柜,目光一扫,选出一套合适的衣物替姚映疏换上,两人快步走向前厅。
将将走近,姚映疏便听见一道绵软低柔的嗓音,那声音很轻,有股说不出的韵味,一过耳,仿佛连身子都酥了。
“令仪是我唯一的女儿,自从她父亲去世后,每每见了她,我总忍不住心疼她年幼失祜,待她不免越发宠惯,没想到竟然把她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你放心,我已命人将她打了十板,禁足一个月,又去寻了四个嬷嬷日夜看管,好生教养,定要掰正她的性子,不让她再胡作非为。”
尾音从齿间轻溢而出,光听声音便知道是个美人。
姚映疏迈入屋内,往姚闻远对面的女子看去。
约莫三十来岁,月白色衫裙衬得她皎皎如月,头发高束,簪以珍珠朱钗,白珠流苏坠在耳后,与耳垂上的珍珠坠子相得益彰,素手覆面,手指白皙纤细,指间露出的肌肤亦是细腻粉嫩,仿若二八少女。
姚闻远偏头看来,“欢欢来了。”
“爹。”
姚映疏回忆着华莹教她的礼仪,微一福身,“见过寿光公主。”
女子急忙放下手,用帕子擦去眼下泪痕,温柔道:“这便是欢欢吧,快起来。”
姚映疏投去一眼,目光微滞。
好一个皎白如月,清丽似梨的美人。
寿光公主被她看得面色微红,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微微发亮,“怎的如此看我?”
姚映疏一怔,在说假话和真话之间犹豫片刻,吐出四个字,“公主好看。”
寿光公主捂唇掩笑,“等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