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竟然没认出来!
泪水从眼中滚落,姚映疏迫不及待翻身下马。
她动作太急,险些摔下去,幸好谈之蕴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双手掌住她的腰,慢慢把她放在地上。
姚映疏朝姚闻远跑去,“老爹!”
“爹的乖女儿。”
姚闻远动作迅捷下马,张开双臂,把女儿抱进怀里,“爹回来了。”
“哇!老爹,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时隔多年,姚映疏早就忘了老爹的怀抱是什么样的,可扑进姚闻远怀里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从心底升起,如驱散不开的烟雾将她紧紧裹住。
她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才回来!”
“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姚闻远心疼地搂进女儿,“怎么会?爹怎么会不要你?乖女,爹之前脑子不好把你给忘了,这才没回去找你,但现在爹已经好了,往后爹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姚映疏哭着捶打姚闻远肩膀,“你居然还把我给忘了?混蛋老姚,你太过分了!”
“好好好,都是爹的错,爹不对,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投入老爹怀里哭了一阵,姚映疏渐渐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抽抽噎噎地从姚闻远怀里退出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好好,爹一会儿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现在……”
姚闻远收回放在女儿肩膀上的手,缓缓看向卫含音,敛了面上温情,表情逐渐趋于平淡。
“县主,方才的事,劳烦你再说一遍。”
卫含音咬住下唇,“闻、闻叔叔……”
“闻远叔,方才发生了何事?”
赵桐月的声音插进来。
弄清事实后,她拧着眉,板着脸训斥,“令仪,上次你辱我表姐,看在你已经吃过教训的份上,我并未与你一般见识。可没想到,你今日竟想对阿疏妹妹动手。怎么,你是见动不了我,便把气都撒在阿疏妹妹身上?”
“你好歹也是皇祖父亲封的县主,怎能如此胆大妄为?!”
卫含音咬唇,心里憋着一股气,可眼下能随意欺辱的乡下村姑一跃成为了闻叔叔的女儿,更别说她还有赵桐月撑腰,那就更不能硬碰硬了。
思绪翻转间,卫含音咬牙,忍着气愤道:“闻叔叔,我并不知她是你的女儿,何况……那日在街上,的确是她先对我出手,我只是、只是气不过。”
“闻叔叔。”
她含泪道:“看在您和我母亲的情分上,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往后我一定会约束下人,不让他们再胡作非为,欺负闻妹妹了。”
情分?
老爹和寿光公主有什么情分?
姚映疏眨了眨酸涩胀痛的眼睛,怀疑的目光落在姚闻远身上。
姚闻远面无表情,“县主错了,闻远是王爷赐的字,我本姓姚,现下名唤姚闻远。今日之事,我会完完整整告诉寿光公主,县主好自为之。”
话落,他拉着姚映疏上马,“乖女,爹爹带你回家。”
“郡主可要回城?我送你。”
赵桐月今日本就是为了姚映疏而来,如今皆大欢喜,自然也没了留下的理由。笑着颔首,“那就劳烦闻远叔了。”
身后侍卫立即去驾驶马车,片刻后,华莹也寻了来,意外道:“都在这儿?阿月,这是……”
赵桐月登上马车,笑着挽住她的手,“一会儿我再与你说。”
“爹,老爹!我有个侍女叫雨花,她方才和我跑散了。”
姚映疏抓住姚闻远的胳膊,焦声道。
“别慌,爹让人去找。”
姚闻远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脱离队伍,往林子里寻去。
一行人离开此地,浩浩荡荡回城去了。
“头儿,这就是咱侄女?可真水灵!”
“以前还以为是头儿骗人,没想到你还真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细看,咱侄女和头儿还是挺像的。”
“那当然,我生的闺女,不像我像谁?”
交谈声逐渐远去,卫含音死死攥着拳头,听着那一声声欢喜的恭贺。
“县主,我们……”
“滚!”
卫含音一脚踹向身旁枫树,树枝沙沙作响,枫叶飘然而落。
可恶。
该死的野丫头,她凭什么、凭什么会是闻叔叔的女儿?!
凭什么?!
“走,回去。”
她要去找娘亲,娘亲那么喜欢闻叔叔,绝对容忍不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
……
姚闻远先派人把华莹送回去,再一路护送赵桐月回晋王府。
“就送到这儿吧。”
赵桐月下了马车,仰首对马上的姚闻远笑道:“闻远叔好不容易与阿疏妹妹团聚,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多谢郡主。”
姚闻远拱手。
“以闻远叔和父王的交情,说谢可是见外了。”
赵桐月弯眼,“父王若是知晓寻到了阿疏妹妹,定然也会为闻远叔高兴。”
她笑着对姚映疏颔首,轻轻挥了下手,“阿疏妹妹,咱们改日再会。”
姚映疏“啊”了一声,“郡主再会。”
目送赵桐月入府,姚闻远调转马头,“走,乖女,爹爹带你回家,驾!”
这么多年,姚闻远也攒了不少家底,他在离晋王府三条街外的康灵巷买了座宅子,虽然不大,但住他们父女俩完全绰绰有余。
把手底下的人都遣回去,姚闻远乐呵呵地抱着姚映疏下马,炫耀似的给她介绍,“欢欢啊,这就是咱们家了。”
姚映疏望着眼前的朱漆大门眨眨眼,“嘎吱”一声,有人将门拉开,笑道:“将军今个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姚闻远点头,“这是我女儿,往后这府里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门房一喜,“是娘子回来了?小的见过娘子。”
姚映疏怪不适应的,往旁边避了避。
“欢欢,咱们快进去。”
“好。”
这是座两进的宅子,府里就姚闻远一个主子,和一个门房、两个在厨房烧火煮饭的婆子,还有两个打扫的小厮和一个浆洗的婆子。
人不多,住得也宽敞,姚闻远带姚映疏去了后院,走到某间屋子前推开门,对她道:“这是爹给你准备的屋子,快看看喜不喜欢,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提出来,爹让人改。”
姚闻远拍拍胸膛。
姚映疏转着眼珠四处打量。
屋内布置明显是女儿家的闺房,粉纱白瓶,红木百蝶穿花图落地屏风、贵妃榻……博古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一旁放了张琴,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一个精致小巧的鎏金香炉。
姚映疏坐在床边,试了试棉被的柔软程度,偏头疑惑,“爹,你不是说你忘了我吗?为什么还会提前准备这些东西?”
姚闻远在桌前坐下,解释道:“当年爹爹在一次战役中救了晋王殿下,自己却被落石击中,醒来后患了失忆症,记忆全无。”
“前几年,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渐渐地,我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女儿。晋王殿下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我寻亲,前不久通过我入伍的一名文书,得知了我的身世,我便往雨山县寻了去。”
姚映疏意外,“你回去了?”
“嗯。”
她撇嘴,“我大伯他们没作妖?”
姚闻远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作了。”
他把姚大周夫妻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说出来,“那对夫妻虽然唯利是图,但两个侄女却是无辜的,我便应了二桃的要求,把她们送走了。”
说完,他打量着姚映疏的脸色,“欢欢,你可会怪爹爹?”
“怪你作甚?”姚映疏奇怪,“有大伯大伯娘那样的爹娘,大姐二姐够可怜了,如今能离他们远远的,那当然是好事。”
姚闻远松了口气,“那就好。”
“爹,你的失忆症都好全了吗?”
“好了,都好了。”
姚闻远笑,“见了我乖女儿的面,什么失忆症都好了。”
“那就好。”
姚映疏弯起眼笑。
“欢欢啊,现在爹有能力护着你了,往后爹爹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嗯。”
姚映疏重重点头,眼里含着泪光,“我相信老爹!”
姚闻远逼退眼角泪眼,语气轻松道:“快跟爹爹说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爹爹在雨山县留了人,生气也不怕,我写信回去让人收拾你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