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分三场,共九日。
预想过玉鹤安名次不会太差,终究还是紧张,她原本想最后一日,去接玉鹤安考完回府。
家仆突然传来消息,宋老夫人马车已入了汴京城。
玉昙穿了件碧波绿的小袄,浅绿色襦裙,面上只是略施粉黛,发髻上以发带为装饰,娇俏可人。
因着近日总去蹭觉,她的状态好上不少,不需要以浓妆掩盖妆容,浅淡的妆容显得她更清丽脱俗。
领着众人,站在侯府小巷子前,等了半个时辰,总算见到了宋老夫人车驾。
“杳杳。”马车的车窗撑开了,露出宋老夫人的脸,红光满面,想必在岭南过得极好。
“祖母,岭南好玩吗?”她站在马车前,迎宋老夫人下马车。
宋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玩儿,让你去也不去,生意做出名堂了吗?”
她骄傲地挺了挺胸脯:“生意做得可好了,等会让常嬷嬷检查。”
“常嬷嬷哪有空查你的私账,侯府的账都够她累得了。”
玉昙笑了笑,宋老夫人便是不管她私账的意思,收益全归她名下。
“回到汴京总觉得冷,不如岭南暖和。”
玉昙歪着头卖乖:“祖母,你这是待了一个冬日,就嫌弃起了家里啊。
等我今年再赚些银钱,在岭南购置一套大宅子,这样一入了秋,咱们便驱车前往岭南,过了冬日再回来,怎么样?”
宋老夫人拍着她的脑袋:“可以,我等着你给我买,到时候若是不够,从我的私库里给你填。”
玉昙卖乖:“保管能够。”
“此番倒是要多谢明琅。”
她扶着宋老夫人下了车驾,宋老夫人冲着楚明琅的方向,扬了扬头,她顺着瞧去。
楚明琅一身绣金黑袍,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见到她,勒紧缰绳,一夹马腹,在她跟前停下,翻身下了马。
少年着急奔跑的步伐,脸上毫不掩饰的心意,让人不察觉都难。
一别两个月有余,楚明琅甚是想念玉昙。
宋老夫人还几次问起他对玉昙心思,他皆答:“玉妹妹貌比芙蓉,娇憨可爱,若是能得她为妻,当以金屋藏娇。”
宋老夫人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很是满意。
得了宋老夫人的认可,他和玉昙的婚事基本上算上板上钉钉,也不枉他这两个月时时刻刻的殷勤。
此刻他再见玉昙,总有些见未婚妻的喜悦激动。
他上前一步,笑道:“玉妹妹,你怎么在这里等。”
“楚郎君。”玉昙福了福礼,往后面避了避,“我听了消息,想早些见到祖母,便来出来等着。”
楚明琅嘴角扬了扬:“我也想早些见到你。”
耳畔熟悉的剧情音响起。
【楚明琅靠近一步,万般情意表露面上,呆呆地瞧了玉昙半晌,情难自禁地握住了玉昙的手。
巷子口突然出现受惊失控的牛车,冲破人群直直往这边冲,玉昙吓得脸色惨白,楚明琅伸手将玉昙护在怀里,牛蹄狠狠踩了楚明琅的后背一脚,疼得楚明琅大汗淋漓,好在被护着的玉昙没事。
就在楚明琅起身之际,巷子口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出现在巷子口,满脸冷色恨不能立刻杀了楚明琅。
楚明琅强忍着痛:“玉妹妹,没事吧。”
低头一瞧,玉昙别过脸,满脸慌乱,呆呆地望着巷子口之人。
玉昙察觉到失态,她从未想过,她游走在两人之间的事会这么快暴露。
季御商怎么会来这?】
楚明琅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手已经牵住她的手了。
少年脸上带着羞赧的潮红,这次她没躲,比起被人牵一牵,她更不想被牛踩一脚,她不想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楚明琅见玉昙没躲,以为玉昙对他有意,嘴角上扬,气质和煦又温和:“玉妹妹,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平心而论,楚明琅非她中意的类型,为何剧情里她会喜欢上他,她有些不明白。
做事周到体贴,时常给她带礼物吗?这些真的能够打动她吗?
楚明琅上次送她的礼物,她还塞在什么角落,压根没打开。
玉昙强忍着没把手往外抽:“此番本就是麻烦你,你还给我带礼物。”
楚明琅脸上羞赧更明显了:“无须跟我客气,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过几日我来侯府……”
“撕——”牛拉着板车,横冲的声音。
“快,快躲开。”家仆慌忙护着宋老夫人出了小巷里躲着。
楚明琅拉着她快跑躲避,忽而被绊倒,扯着她摔下,但好在以自身为护盾,将她罩了严严实实。
牛蹄踏上楚明琅的后背,继而往小巷外冲了出去。
“嗯哼。”楚明琅发出痛呼声,待到几十息后,忍过了疼痛,便撑着身子离开。“玉妹妹,没事吧。”
“我没事。”玉昙摇了摇头,她没什么事,只是瞧着楚明琅伤得不轻。
在她身份未暴露之前,楚明琅对她还算温和守礼,应当还算好相处。
她倒是更好奇,这次是谁顶替了季御商的戏份。
她往巷子口一瞧,脸色一白,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被他瞧见,她和楚明琅搂抱在一起。
她已经没了看好戏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感谢 米猫 西哈椰则的营养液[垂耳兔头]
第31章
高挑挺拔身影逆着光, 走进了巷子里,金色的夕阳落在他的肩头,神情隐没在阴影里,她瞧不清。
玉鹤安一到, 便有了主心骨, 慌乱的场景变得有序。
他吩咐几个强健的仆役, 找来套马绳索将失控发狂的牛儿, 驯服拴在巷子尾的石柱上。
婢女嬷嬷们先护着宋老夫人进了侯府。
玉鹤安往她们这边走来,思及上次因着和楚明琅相处过密的争吵, 她有点心虚, 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细腕还被人攥在手里。
她们躲在小角落,楚明琅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罩住。
楚明琅挪动起身的身子一颤, 又压了回来。
右侧肩颈都快抵在一块,左手强撑着地面, 拉出两掌的距离, 维持一个君子的距离, 若是再近些,腰腹都快贴在一块。
她方觉姿态暧昧,若是从玉鹤安的位置看来,她整个人都埋进了楚明琅的怀里。
大颗大颗的汗从楚明琅的额头冒了出来,呼吸陡然加重, 方才疯牛那一脚踩在他的后背, 定然伤得不轻。
毕竟是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思, 她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楚明琅不一定是囚禁她之人,一切都是她妄自的揣测,她便想拉着楚明琅挡伤。
现下再催促他挪开, 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可有受伤。”
语调关切不足,一贯冷淡。
玉鹤安停在他们跟前,屈膝蹲下。
后背钻心地疼痛,骨头大底是没事,大概是瘀青了极大一片,但他却丝毫不后悔,毕竟护住的是他想娶之人。
同为世家大族,楚家甚至乃郡王之尊。
可他身处其间才知晓,楚家被圈禁在岭南等蛮荒之地,远离汴京的权力中心,甚至郡王权力已经腐坏得只剩下一副空壳,内忧外患,楚家早就摇摇欲坠。
到了他这一辈,三个儿郎,大哥耽于享乐,院子里收了无数的美人,整日沉迷于醉生梦死,二哥痴傻,幼时掉入水中高烧三日,醒来后就只剩下孩童心智,剩下的只有一个他了。
他得担起整个楚家。
远在岭南时,他尚觉得他天资不错,甚至还想过不做荫官,以科举入仕。
认识了玉鹤安才知晓,天才比常人更加勤勉。
他和玉鹤安相识已久,玉鹤安从来待人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若说唯一的例外唯有玉昙。
永昌侯府上一代,有玉征数十年死守边关的功劳,这一辈有玉鹤安,入仕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不仅是他,整个楚家都有意和玉家交好,世交的情谊远远不够,若是能与永昌侯府结亲,必定能挽救楚家败落。
况且他对玉昙本就有年少的好感,长大后初见的怦然心动。
这些的情谊变成了,在家族荣光点缀,锦上添花的美事。
楚明琅抽气了好几次:“后背大概是伤……到了。”
“快带明琅回府上医治。”
“是,郎君。”长明十分有眼力劲,拉着楚明琅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将人架着进了侯府。
楚明琅进府门时,回眸瞧见玉昙惊惶的神色,努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他眉眼本就生得温柔,笑着更显和煦。
强忍着痛意道:“玉妹妹不必挂怀,我皮糙肉厚,何惧这等小伤,若是真伤到你……反倒惹人伤心……”
“多谢……”
楚明琅这番知进退的做派,倒让她生出几分恍惚,难道真的是她错怪他了。
玉鹤安屈膝蹲在她身前,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一半侧脸上,暖意没能融进霜雪的眼底,她罕见地在他的眉宇间,瞧见了一丝疲乏倦怠。
有力的双手将她的身子扶正,强势地扶了起来,从揉乱的小袄,沾灰的裙摆都被他一一扫过,最后握住了被握红的细腕。
这姿态不知是兄长对待调皮的幼妹,为她扫去染上的尘埃。
还是爱侣在外沾上其他的味道,野兽一点点舔舐覆盖掉,打上只属于自己的标记。
“阿兄?”她弱弱地唤了一声,有点担心,又如上次般发生争吵,“方才牛车失控了,楚郎君只是护着我,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