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人的模样只有那么多,总有相似的。女娲娘娘捏我们时,可能犯了懒,就捏成相似模样。”
玉昙逼近一步:“是吗?我想这天底下,应当只有至亲,才会长相相似。”
梧娘将脸别在一旁:“小娘子乃侯府嫡女,和我云泥之别,遑论至亲,远房旁系都论不上,日后莫要再说傻话了。”
“哦,是吗?”
梧娘这一点不好奇,半分不想扯上关系的态度,倒是让她更明白,梧娘就是她的至亲。
梧娘态度:她们不相识。
梧娘不想认她,玉昙心里空落落的。
梧娘笑了笑:“娘子原是因为这个送我一程,过了今日娘子便忘了,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玉昙垂下眼睫,压抑住心头的酸楚。
越是相逼,反倒让梧娘越不肯认她,只要打听到住处,来日方长。
玉昙扯出一抹笑意:“梧娘住哪?我送你回家吧。”
梧娘掀开车厢门,给马夫指了指位置:“桐花巷,就在前面第二个路口。”
玉昙想起方才在薛神医处听到的谈话,关切道:“梧娘近日才来汴京,家乡是何处?家中可有其他亲人?”
梧娘抿了抿唇:“凉州。”
玉昙心中咯噔一声,对上了,女主赵秋词出生便是在凉州。
梧娘继续道:“家中还有一个女儿,和娘子一般的年纪,虽然家境贫寒了些,好在女儿聪慧很是孝顺,这次我来汴京探亲路途遥遥,就没带她一起。”
梧娘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回忆起她的女儿显得温柔极了。
“真好。”玉昙说不明白,心里更空落落的,失去了再追问梧娘的勇气。
这个世界的女主赵秋词,自然是招所有人喜欢的,不仅仅是梧娘,她身边的所有人,在赵秋词归来后都会喜欢,连带着厌恶她,踩她入淤泥。
方才见到梧娘,揣测梧娘极可能是她娘亲的欣喜劲,也被冲散了,她的面上冷了下来,身子不自觉地往车厢处靠。
兰心敲了敲车厢门,“娘子,桐花巷到了。”
梧娘起身道了谢,打算下车,瞧了瞧她手中的药包,“杳杳,常喝汤药伤身,我女儿幼时不睡觉,我常给她唱一首儿歌,很有用。”
“我没听过,能否请梧娘为我唱一次。”玉昙抓住梧娘的袖子,不让她下马车。
梧娘清了清喉咙,唱道: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
杨柳发芽,打拔儿。”(2)
婉转的音调在车厢里响起,温柔的音调,唱着俏皮的儿歌,却一点都不违和,玉昙真的在这首歌里,生出了几分困意,只可惜歌却停了。
“外面快要下雪了,杳杳早些回府吧。”
“你的歌很好听,下次我还可以来找你听歌吗?”她拉着梧娘的袖子没撒手,大有梧娘若是不同意,就不撒手的意思。
梧娘笑道:“可以,我就住在桐花巷往里间走第三间屋舍。”
“那我明日就来,可以吗?”
“明日恐怕有风雪。”
玉昙嘴角抿了抿,退步道:“那就后日。”
梧娘愣了一会,温柔地笑了笑,“杳杳若想来,都可以。”
梧娘下了马车,慢步往桐花巷,待到她入了巷子,玉昙跟着下了马车,跟着梧娘进了桐花巷,站在巷子口,见梧娘当真进了第三间屋子,许久都未出来才放下心。
乌云低垂,呵气成雾,一片片白絮从天幕上飘下。
回到马车上,玉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冷,兰心将手炉递上,“下雪了,娘子回府吧。”
“兰心你不好奇刚才之人?”
兰心摇了摇头,“娘子若是不告诉奴婢,奴婢就当没瞧见过。”
“那就记得,你今日什么都没看见,不能向任何人提。”玉昙长长呼出口气,兰心一直跟着她,左右是瞒不住,倒不如早些敲打,“若是我以后出了事,便不会连累到你。”
兰心惊道:“娘子。”
“日后我来见她便带你,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没听过,全是我一人所为。”她拍了拍兰心的手,“这里离国子监不远,阿兄出门未带雨具,去接阿兄吧。”
*
到国子监时,飞雪已成鹅毛之势,踏出马车时,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银白。
玉昙裹紧了大氅,执着把绿竹伞慢步到国子监大门前,一众求学学子被困在了廊下。
她抬高了伞,露出了眼睛,一眼便在人群边找玉鹤安的身影,长身玉立,站在最左边,正侧着身子同郎君攀谈。
玉昙轻唤道:“阿兄。”
楚明琅抬头,飘雪天地间走来一女郎,手执着一把绿竹纹样大伞,伞柄处系有小红穗。
抬手间,率先露出是一双灵动的杏眸,上挑的眼尾染上些薄红,平添妩媚,等瞧清整张脸,他呼吸一滞,低下头,他在岭南见过无数美人,加起来竟然不及女郎三分。
玉昙拧了拧眉,比玉鹤安更先回眸是攀谈的男子,见到她时先是一愣,再低下头。
玉鹤安回头:“怎么来了?下雪了天寒。”
见到玉鹤安,不适感轻了些,玉昙浅笑道:“路过国子监,想到阿兄出门没带雨具,便过来瞧瞧。”
“原来是鹤安兄的妹妹。”男子身着烟灰圆领长袍,长发玉冠高高束,面上带着温润和善的笑,冲着她拱了拱手,“玉妹妹好。”
玉鹤安道:“岭南郡王之子楚明琅,同来国子监听学,我们两家是世家故交。”
玉昙苦着脸,楚明琅其人,她早就听过无数遍,剧情与她纠葛最深,她真心打算嫁给郎君。
玉昙收了雨具,小步来到廊下,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大约是剧情快要来了,在这之前,她快一步躲到玉鹤安身后,确认安全后,才探出头问好,“楚郎君好。”
见玉昙如此情态,玉鹤安无奈地唤了一声:“杳杳。”
玉昙最近格外黏他,午睡也不好好待在她的院子里,非得跑来书房看书,看不过半刻钟就打瞌睡。
好像又回到五年前,等着他带她出府玩,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的日子。
玉鹤安垂下视线,玉昙的眼角红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又碰到季御商了?
想到这个人,玉鹤安狠狠地皱眉,他是不是处理得太慢了些。
“阿兄,怎么了?”
察觉到玉鹤安不耐,玉昙低声询问,反正她是不可能正面楚明琅,若是剧情触发,她就拉着玉鹤安垫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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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路邊當鹹魚的营养液[垂耳兔头]
男二来啦[奶茶] 表面是温柔款实际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要卖关子。[害羞]
第12章
楚明琅向前了一步,嘴角上扬,笑得春风和煦。
“玉妹妹好,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黏着鹤安兄,我们以前见过,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八年前我曾经来过汴京,在府上借住过两个月。”
八年前,两个月,玉昙拧着眉头。
好像是有一个小孩借住在她家,那小孩长得比她还瘦弱,身量纤长,唇红齿白,长得雌雄莫辨。
她将小孩当小妹妹对待的,在找不到玉鹤安玩的时候,拉着小妹妹鬼混。
玉昙视线在楚明琅和玉鹤安之间徘徊,楚明琅都快和玉鹤安一般高了,眉目疏朗,宽肩窄腰,看人时,眼底带着三分笑意,嘴角上扬,瞧着很好接近。
楚明琅是温润世家子,和记忆里瘦小又漂亮的小妹妹对不上号。
她老实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楚明琅面上带笑走近一步,抖了抖袖子,“当初你带我去后山烤兔子,生火时还把我的袖子烧了,你害怕被鹤安兄责骂,我们躲在后山山洞一个下午都没出去,这事都忘了……”
楚明琅还真是当初那小孩,原来他们之间的纠葛从八年前就起了。
玉昙害怕牵动剧情,往后退了半步,脚踏空的瞬间,剧情上线提示音响起。
【玉昙见到楚明琅似乎太紧张了些,平地踏空,身子直直向下歪倒,方才还口口声声不记得不认识,摔倒的瞬间手倒是很诚实,拉住了楚明琅的袖子。
楚明琅就势一揽,那具温香软玉直直扑进怀里,双手还十分大胆地搂住了他的腰。
楚明琅轻抬起她的下巴,暧昧地摩挲着:“杳杳,当真是不记得我了吗?”
玉昙嘴硬道:“不记得了。”】
玉昙想要抓住东西的手一顿,若是真要抓楚明琅,她还不如直接摔地上。
身体直直往下倒,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下落,好闻的雪松香萦绕周遭。
是玉鹤安。
她就势钻进玉鹤安的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不给剧情丝毫可乘之机。
她的双手再紧了紧,脑子已经从躲剧情变成了,阿兄的腰还挺细,抱着挺舒服。
楚明琅想扶玉昙的手落了空,瞧着玉昙钻进玉鹤安的怀里。
玉鹤安身量高大将娇小玉昙挡了大半,冬日的衣衫外袍厚重,挡住了交叠相拥的手。
廊下的学子忙着讨论课业,未曾分半分眼神过来。
楚明琅狠狠拧着眉,他们之间的亲密相拥的姿态,比正常兄妹属实更亲密了些,透着些怪异。
但好似从小玉昙就是这样黏着玉鹤安。
腰间的桎梏松了,玉鹤安先松了手,好听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怒,“杳杳,先松开,这样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