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我陪你做贱畜,做茅坑石头。”
“你是人吗?沈亦谣。”裴迹之侧脸去吻沈亦谣的耳珰。
什么话这是!
沈亦谣气得要起身,却被拉着手腕坐回来。
一个猛子跌在裴迹之身上。
“这次是真的人吗?还是什么牛鬼蛇神?总有一天要从我身边逃跑?”裴迹之双手从背后攥住她的手腕,沉声低语,迷离恍惚。
圈着她的手越箍越紧,像在寻求什么确证。
沈亦谣的心因裴迹之话里的迷茫而一滞。
她牵着裴迹之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咚—咚—”
一下又一下细微的震颤在二人合拢的手心鼓动。
裴迹之笑起来,一路吻着她温热的肌肤,吻到她光滑的肩头。“这下是真的一辈子了。”
沈亦谣后背被他吻得酥酥麻麻的痒。
看着院外大亮的天光,挣扎着被锁住的手,想从这个浪荡子的身上站起来。
“不准走。”裴迹之锢着她,嘟嘟囔囔。
这个破院子没有门啊!
沈亦谣心头大乱,又急又慌。
又说不出话,只能噙着泪,张着嘴阿巴阿巴。
裴迹之按着她的手,贴着她后背光滑的肌肤,低低喟叹,“沈亦谣,你现在欺负起来真好玩。”
沈亦谣的腰被一把捞住,身后的人捏着她的下巴,侧着脸来啄她的唇。
“现在你再也骗不了我了。”
沈亦谣颈间忽地一阵冰凉贴上来。
裴迹之垂着眼睫,细心在她脖后将锁扣扣好。
将沈亦谣传信到京城的那枚长命锁,重新戴上她光洁的颈。
“戴好了,一辈子也不准摘下来。”
沈亦谣低头看着颈间叠在红色璎珞上,包裹着碧绿翡翠的金锁,微微点了点头。
“唔!”一声惊诧嘤咛。
沈亦谣腰间一痒,被温热的手掌按住。
她被按着腰,抵在佛台上。
“先怜悯怜悯贫僧吧,仙女娘娘。”
文德三年,文德帝锐意革新的新政在满朝文武的抱怨声被叫停,但裴迹之曾主持的新税制却被保留了下来。
《沈氏进宝集》流传甚广,一刊再刊。
青州的这处荒院被改建成了灵宝寺。
灵宝寺香火寥寥,每逢晨起时便传出稚童的朗朗读书声。
因为哑女教书先生的脾气过于暴躁,体罚学生的名声在外。
来上学堂的多为贫苦人家的女孩子。
女孩子们倒觉得哑女先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
有时候女孩子的家人们会登门来找麻烦。
“这哑巴带坏孩子!成天乱跑!地里农活不干,读什么书!女人又考不了科举!”
和尚先生会笑眯眯地把她们的家人拦住,拿出自己的紫袍官服,威慑他们。
“读书是为了明理,对家里是好事。”
说着,按着他们的肩,揽着一路走出门去,“对了。我家在京城是做官的,你们有什么活计,我帮你们疏通疏通关系。”
一日,春光正好,阳光透过酒楼前的榕树,在裴迹之临窗的桌案前洒下斑驳树影。
裴迹之正指敲着桌案,百无聊赖地读京城的来信,一边等沈亦谣下学。
他摆在桌上的空铜钵忽地被人捡起。
酒楼里的小二娘子红着脸,手捧着他的铜钵,“小师傅,我去给你打点斋饭。”
裴迹之笑着点点头,双手合十,弯腰鞠躬,“阿弥陀佛,多谢小娘子。”
异常正儿八经地,抬眸盯着小二娘子,“可以多打点肉吗?”
“啊?”小二娘子怔在原地。
“嘿嘿。”裴迹之搓着自己的秃头,“给我夫人吃。”
“啊?”小二娘子如遭雷劈。
老板娘窜出来,拧着眉来把人牵到一边,躲在柜台背后闲话,“哎呀!你刚来青州不知道!那人是青州臭名昭著的淫僧!一会儿那哑女就来揪他耳朵骂人了!”
“离他远点!”
裴迹之笑着转回头,继续读着信,忽地末尾一行字惊得他头皮发麻。
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
急往灵宝寺跑去。
“快跑快跑!”裴迹之一把牵起正在弯腰教人习字的沈亦谣。
沈亦谣推了他一把,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用唇形骂他,“干什么!”
裴迹之的唇语已经读得很熟练。
他面如菜色,颤抖着说,“我母亲说要放几个小孩儿过来给我们带!已经在路上了!”
裴迹之给他母亲收养的小乞儿,已经长到了七八岁,正是上房揭瓦猫烦狗嫌的年纪。
梁国府里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国公夫人天天望着院子里破损的花窗、廊柱叹气。
终于在孩子们在鲤鱼池边比赛尿尿,毒死了一池子彩鲤后。
许氏再也撑不住了。
写信来求饶。
怎么可能!
沈亦谣和裴迹之两人躲到了山上的别院去。
夜里风吹竹叶沙沙响,沈亦谣和裴迹之两人倚在藤椅上,披着同一件毛毡赏星。
沈亦谣挨着他,“公主和林晋安的集子已经编得差不多了,她说要来看看我们。”
裴迹之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林晋安也来吗?”
沈亦谣点点头。
“那不准来。”
“这是什么道理?”沈亦谣皱着脸。
“反正就是不准。”裴迹之倒下去,侧身背着沈亦谣,把毛毡盖到肩上。
沈亦谣两手捧着他的脸颊,猛地一掰!
“哎哟!”裴迹之揉着自己差点断掉的脖子。
看见沈亦谣严肃的脸,她无声说话。
“说!”
裴迹之低着头,从后颈边摸到自己的发根,“……我怕我现在没他好看了。”
“你把你头发留起来呗,成天顶着个大光头出去装假和尚。像什么话。”沈亦谣去拎他的耳朵。
“不要。”裴迹之撇着嘴,“我现在有好多白头发了,显老。”
沈亦谣哑着嗓子,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嘎嘎的笑。
用手去摸他的头顶,粗糙的发根掻着她的手心。
“怕什么,你说的,要白头到老嘛。”
“我要白头到老!没说我一个人白头啊!”裴迹之急得泪眼汪汪。
沈亦谣揽着裴迹之在藤椅上躺下来,两人各自弯着身,两相对望。
沈亦谣伸手去触他挺拔的鼻尖,“你就算白头也好看的,就跟话本子里说的神仙郎君一样。”
“我也会白头的,这下你先在前头慢慢等我。”
“行吧。”裴迹之蹭过来,用头顶来掻沈亦谣的下巴,“再给你摸摸最后的光头二郎。”
夜色微凉。
林间慢慢飘过来腾起的缥缈白雾,身上渐渐有湿气透进衣裳。
“要下雨了!”沈亦谣从椅子上腾起。
裴迹之一笑,按着沈亦谣重新躺下。
“没事,我不怕下雨了现在。”
“对哦。光头光头~下雨不愁~”沈亦谣笑着嘘他。
乌云遮起满天星,竹林中有噼啪的穿林打叶声乍起。
二人的呼吸在雨中绵长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