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起先担心他喝了酒骑马不稳,已经让人回府把马车赶了来。
这时候正好用上。
魏楹是想自己骑马去的,也好散散酒气。
可是脑袋却有些发晕,便只能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吹风。
待到绕上了山,酒气已经散尽。
不过,今日总归是用了荤食,对菩萨可是不恭敬的很。
那庙里的高人会不会计较?
半山寺有后台,这话沈寄和他说过。
虽然是个猜测,如今看来可是猜准了的。
不过,他当初以为就是有贵人爱私下到半山寺礼佛而已。
如今听凌侍郎这么一说,真佛可是就在庙里呢。
只是,凌侍郎的消息没探周全。
这个庙虽小,和尚却也不少。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找吧。
他也是喝了酒上头,一冲动就跑来了。
这半山寺,沈寄但凡人在京中,每月都要来个两三次,魏楹倒是来得不多。
如今故地重游,想起刚中进士和沈寄来此地游玩的情景,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管孟奉上了两百两银子的香油钱,魏楹独自进去了。
他站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前仰首看着。
他是儒门子弟,一向并不信神佛。
站了半晌去拈香拜祭了,喃喃道:“临时拜佛脚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沈寄常来,每季都给庙里的和尚送僧服僧帽等。
也常和火头僧谈论些素食的做法。
魏楹知道,他一个人单独来,肯定会有熟人问一问沈寄的情况。
说起来,她和这半山寺的和尚也有断断续续十来年的交情了。
当初她还戏言,这半山寺肯定有后台。
没准他在官场上什么时候遇到些事儿还能借一借力。
就是猜错了,也没关系,她喜欢这里的素面,日常的送些东西来也不费事。
到后来,半山寺大日子对外限量供应的素面,每每便会给她留下一些。
什么时候来了,她和两个孩子都能吃到。
这一回,她破天荒的近两个月没来了。
而现在自己来了,那些和尚怎么都会问一声才是。
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佛,可是总是近着些。
而且这本就是没办法的办法,权且试一试罢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小和尚来请魏楹到一名辈分颇高的广德大师处小坐。
广德大师,魏楹听沈寄提起过,说是个挺有趣的老和尚。
便是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很擅长烹饪素食,时常和她谈论一番。
这会儿天色其实已经比较晚了,一众和尚是刚下了晚课。
如果魏楹是普通人,想来连寺门都不容易进。
“魏大人怎么这么晚了来礼佛上香?”
“心头烦闷,出来散心。路过贵宝刹,想起内子爱往这方来,便信步而来。倒是打扰了诸位大师的清净。”
说起来,半月前,挽翠还按着惯例、打发人送了这一季的僧衣僧帽过来。
“尊夫人最是怜贫恤苦的一个人。她平日的行事,佛祖也都看在眼底的。贫僧观魏大人面带郁色,可是尊夫人身子有什么不妥当?说来也是一两个月没见过她了。往常来了倒爱来贫僧的院子里坐坐。”
“倒不是身子不爽,她随芙叶公主往别苑去小住去了。”
自己有家、有夫婿,却都丢下了,去表姐的别苑小住。
这事儿一看就透着古怪。
不过,广德是红尘外的人,自然不会过问这些俗事。
不过这话倒是说明了为啥魏大人这么晚了跑到山上来,又面带郁色。
媳妇儿不在,而且这么久不回家。
他路过,因为思念而来了媳妇儿爱来的半山寺也说得过去。
再往深了问就不好了。
于是广德和魏楹闲话了几句,魏楹看天色确实不早,便告辞了。
出去之后上了马车,管孟来禀报,“留了几个人,让在半山寺查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爷放心,都是高手,即便探不出什么,也不会露了行迹得罪了人。”
“小侯爷那里,有了回音就立即告诉我。”
光靠这么没有目标的找,就是找到了怕也来不及了。
所以,魏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至于他来这一趟,的确是因为心头思念之苦。
同时,也有着投石问路的用意。
如果这寺庙里真有位真佛,自己这个三品大员,平时从不来礼佛的,近乎无缘无故的来此一趟。
也许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如果过问此事,便给了留下的人一个查探虚实的机会。
还是得问林子钦借些人手才好。
既要盯着此处,还要盯着那几处圈定的地方。
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如果皇帝还是不肯放人,他就真的只有豁出去闯安王府了。
给芙叶公主的信、给魏家的信、给徐茂和胡胖子的信、甚至给小芝麻、小包子的信他都已经写好了。
全锁在书房里。真到了那一步,就只有全发出去了。
魏楹抹了自己的脸一把。
十年寒窗苦读,十年仕途惨淡经营,想不到到头来是这么个了局。
要是早知道,他还会这样汲汲营营么?
搞得现在这么妻离子散的有什么好?
魏楹回到府里不久,却是再一次的上山到了半山寺。
他手下的好手被人发现了,还让人当场拿下。
对方让他上山领人。
对此,他倒是喜多于忧。
如无意外,这便是那位真佛的人出手了。
要真是这样,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其实没抱什么期望的。
魏楹如约到了半山寺后门,甚至这一趟也没有打火把是悄悄儿来的。
“爷——”留下的人里的小头目一脸赧然的上前。
小声道:“本来没事的,可是有个和尚说话声音不太对。小四惊讶之下一个不留神就被发现了。”
魏楹忙问:“怎么个不对法?”
“有些尖细,不男不女的。”
呃,那岂不是太监!
看来,还真是好大一尊真佛啊。
魏楹按捺下心头的激动摆了摆手。
然后跟随前来迎客的僧人进入后院一个并不起眼的院落。
至于管孟等人,都被拦在了寺外。
为了不被人发觉走漏风声,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藏身。
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如果有,他们之前就打输了,现在也依然打不过人家。
而且魏楹觉得自己是来求人的,对方还不知是什么来头的大人物。
之前以为是有道高僧。
可是听说身边居然有太监跟着出家,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从宫里出来的吧,那会是什么身份呢?
几弯几拐进去,僧人叩响房门,“师傅,人到了。”
“请进来吧。”屋里传来一个淡然平静的声音。
僧人将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魏楹迈步进去,结果一进去就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便直接跪下了。
因为前方蒲团上的僧人,居然和先帝有七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