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是一向是这个性子么。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病弱的模样。至于夫人,我看还是免了吧。就她那个性子,去了搞不好把皇上气得更厉害。而且,她要是不肯去,我可不敢对她动粗。”
不过晚些时候,莫语还是把皇帝生病的事儿告诉了拜完菩萨的沈寄。
看她全无反应、漠不关心的样子,心头只能叹气。
皇帝那么不容易动心的一个人,却遇上这么一个真正冷面冷心的主。
一腔深情看来是全错付了。
沈寄的确是觉得跟我有什么关系?皇帝那么多大小老婆,还有儿女呢。
再说了,她不过被迫坐监的,去同情牢头?
过了些日子,皇帝又来了。人是清减了不少,不过看着精神还好。
“你很遗憾朕好好儿的?”皇帝看她若有所憾的样子,心头就是一阵发堵。
沈寄来了个默认。反正那天已经撕破脸了,她也就不敷衍了。
皇帝想起病中醒来,看到皇后满面的担忧。再看沈寄,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第405章
她那天说什么来着,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吧?
想到这里,他转身走了出去。
沈寄莫名其妙, 愈发觉得这人神叨叨的。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
她追上几步, “皇上——”
皇帝面上浮现一丝希冀,却没有转身, 只背着身子问道:“有事?”
“敢问皇上, 现在外头的情形如何?魏楹他没有上安王的贼船吧?”
“暂时没发现他和安王一党有什么勾结。”
魏楹自从当上皇长子的侍读学士, 从前那个清流圈子便对他尽释前嫌了。
那日与安王的人会面, 便是在一场应酬的宴席后。
皇帝的细作虽然厉害, 却也一时没能探知。
皇帝说完话, 听到沈寄放松的舒了一口气,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径直往外走去。
那日在病床旁,皇后情深一片的看着病中的自己。
说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儿女的父亲, 自然会为他担忧。
所以, 她如今也是在为她的夫君担忧。
而魏持己,自己先是因为小寄将他明升暗降,投闲散置。
对于一个对仕途期望很大的人, 在而立之年断了继续上进的路, 这是多大的打击!
他居然也忍了下来, 没有对小寄生怨怼之心。
后来东昌公主的事, 他家人给的压力也全顶住了。
再如今, 自己换了人, 让他做出抉择。
他似乎也没有完全低头。
根据多年的观察, 魏持己此人对仕途是颇有几分野心的。
能到这一步仍然不离、不弃殊为难得,也难怪小寄不肯对他死心。
虽然自己说过可以慢慢等, 也或许时日久了,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魏持己终究还是会放下坚持。
屈服于现实,屈服于自己这个皇帝。
而且这个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可是,自己真的等得了么?
这四十天的冷遇,也让自己之前发热的头脑有些冷却。
尤其是这次病了,她竟是遗憾自己这么快好起来了。
和皇后的态度正好是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心,能捂得热?
还有那天那一通嚷嚷,说自己这份情谊于她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从来也没有对女人这样过。
居然就得到如此回报?再热的心都会寒!
沈寄可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
她听说魏楹还是立场坚定,没有卷入夺嫡的余波里,就松了一口大气。
这段时日,每当上朝的时候,魏楹都专注看着笏板,不去看上方的皇帝。
否则,他怕会暴露了他的愤恨。
每一次上朝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只要有皇帝在场,甚至看到皇宫建筑上的龙形雕饰,都能让他不舒坦。
今年酷热,已经有人奏请皇帝,携太皇太后、太后、皇后以及后宫诸嫔妃往西苑避暑。
皇帝之前没有应允。
可他自己却中了暑,再有这几天已经有几个太妃在太后跟前提起实在是热。
太皇太后也说她活了七十多岁,好像这么热的夏天实在是没怎么遇到过。
皇帝便不好再拒绝,已经下旨明日就往西苑避暑。
免了群臣的早朝,有事午后议政。
魏楹怀疑皇帝之前不肯去避暑,恐怕与沈寄有关。
去西苑,且不说方便不方便把她带上。
就是带,怕是也要露几分行迹。
所以,多半是不带的。
而据他和林子钦的分析,人应当是在宫外。
皇帝不在,应该更方便救人出来才是。
还有,安王承诺会帮忙救她,但应该是要在事成之后。
而且,魏楹对此抱很大的怀疑态度。
因为,如果此事被安王揭露出来,对于皇帝那就是私德有亏。
篡改遗诏是最大的罪名,凭此就可以把人打翻在地。
除了自己,怕是还有旁的大臣也被安王拉拢了。
不然,光凭自己一己之言是不够的。
而且,如果再闹出皇帝君夺臣妻的事,很容易就联想到公报私仇上去了。
估计自己就是一个幌子,为了掩饰那个真正投靠了安王的大臣。
想一想当初先皇临终嘱托的几个人,魏楹想不出来那个人会是谁。
而自己这个幌子被利用完之后,接着安王便会揭露小寄被皇帝掳去的事了。
不过,据此看来,小寄被困在哪里,安王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待圣驾移驾西苑,魏楹打算让十五叔带着人,把他圈出来的几家一一排查。
他实在是不能等了,一则多等一天都是在剜他的心肝,而且还是用钝刀子来来回回的挫;
二则,再等安王怕就要举事了,到时候小寄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留给她的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自己、小芝麻和小包子也会终身被钉在耻辱架上。
不过这事儿,他得找个人证,省得莫名其妙的给人陪葬。
事情到了这步,已经很紧急了,没有他从中火中取粟的机会了。
罢了,就当是皇帝命不该绝吧。
自己不用背叛先皇的信任,心头其实也放下一块石头。
还有皇长子,才相处不过半月。
但十六七的少年,如今虽已有了些气度,但离明君的确还有距离。
魏楹下帖子把凌侍郎约到了窅然楼的包间。
他自己走的后门进去,无人看见。
凌侍郎没能帮忙打探出沈寄的所在,颇有些歉疚。
而且,魏楹往常都是直接过府造访,这一次却是约他出来。
而且还是在他自家产业,可以避开人耳目的地方,让他有了些多的想法。
应该是有一些很要紧的事要告诉自己。
凌侍郎是大摇大摆的进的窅然楼。
他平常也爱去,所以并不会太显眼。
他进了包间,并不是沈寄留下来私用那间,而是提供给客人的。
正是私用包间旁边的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