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什么都不懂, 只以为在给自己争取利益呢。你就吃起未来媳妇的飞醋了?”
沈寄哼了一声, 把珍珠项链拿去锁好。
沈寄等着十五婶来和自己说些什么。
结果一直等到举子们都下了场, 她还算什么都没说。
沈寄到大书房说给魏楹听, 魏楹笑道:“算她们还有点自知之明, 知道别人不是等着她们挑的。”
“不是要等着发榜再说么?”
“就算柳家小姨是这么想的, 十五婶也知道轻重。如果是那么想的,至少会和咱们漏个口风,然后让你暗示一下,彼此好有个默契。否则, 等人家真的高中了, 哪轮得到她一个五品外官的女儿?我估着她们是看上了小董,毕竟年岁相当,没背景好拿捏。但如果他今科中了, 我想他都不会看上柳家小姨。二十出头的进士多金贵啊!如果他没中, 他们二人倒是有缘分的。”
沈寄明白魏楹的未尽之意了。
如果董举人没中, 他家境又着实是贫寒, 要继续考就需要财力上的支持。
而柳家是有这个财力的。
而且做了柳家的女婿, 魏楹都得叫他一声姨丈。
只要他会做人一些, 有什么事自然是不好袖手旁观的。
“那里觉得今科他希望大么?”
魏楹时不时的就会去前院指点一下那几个举子的文章, 他们什么水平他还是很清楚的。
魏楹摸了摸下巴,“学力还稍欠, 毕竟二十出头就能中进士的人还是太少了。”
“哦,那这么说来,他们倒的确是有缘分的。”
沈寄说完,然后悟了,“哦,原来魏探花是在夸自个儿啊。”
二十出头中进士的都很少。
那未满二十周岁就高中的探花郎,自然就更是凤毛麟角的难得了。
魏楹笑道:“哪啊,是在夸夫人,夫人的眼光好。”
说完把沈寄一拉就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凑近了正想做些什么呢,就听外头有人轻轻叩门。
管孟的声音传来,“爷,今科的主考、副主考方才公布了。”
魏楹立时直起了身子,“是谁?”
外头报了两个名字,沈寄不是很熟悉,却见到魏楹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再去打听一下两位老大人的喜好、出题的方向等等。”
“是。”
“说给我听听。”沈寄勾着他的脖子要求。
等闲魏楹是很少说官场的事给沈寄听的,所以这两个人的名字她有些陌生。
可看魏楹这个样子,不像是单纯为了前院八个举子下场而打听的。
“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下场。来,我们继续。”
魏楹手在沈寄腰间一紧,凑过来却被她用手挡住了嘴,“我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不配听这些。”
“好了、好了,说给你听。关心这些做什么?”
沈寄凑过去亲了魏楹两口,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去年刚考过一科这你知道,裴钰就是去年那一科的进士。科举一般是三年一科,可是像今年新帝登基他要开恩科,也是顺理成章。去年的进士,运气很好,虽然因为国孝耽搁了几个月。但是年底前,凌大人他们吏部忙了好一通。除了同进士,进士竟然是全都得了实缺。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徐茂当年虽然是因为太挑,才候了那么久的缺。可其他人门路不如他的候的可就更久了。我被贬官的时候,都还有人在候着呢。”
沈寄点头表示知道。
去年年底,那些滞留京城的进士都在颂赞当今皇帝英明呢。
去给裴钰送行的时候,黄氏就告诉沈寄,裴钰对新帝好生感恩戴德。
魏楹继续说道:“说一千道、一万,这是裴钰他们那科的人运道好。新帝虽然没有直接动安王,可当年几乎满朝文臣支持安王的事,他心底自然是有忌惮的。去年的几次人事大变动,朝堂上杀了一些、贬了一些、还流放了一些。可不就缺人了么?这才轮到裴钰他们。不管有门路的、没门路的都得了实缺。区别只在于是得的好缺还是差缺。”
“去年的进士怎么也有近百吧,上上下下的难道还没填满?”
“可不是,这会儿你该知道当年的夺嫡之争有多激烈了吧。因为文臣多偏向安王,所以这一科皇帝要找出两个秉承他意旨的正副主考,当真不易。这主考,没点资历不行。不是和皇帝一条心的心更不行。不然,选出来的进士自然而然的就会团结在座师周围,可不是给自己找别扭么。可之前因为文臣偏安王,所以皇帝能找的人就有限了。这两位我当初倒也是想到了。”
沈寄想了想,“新旧交替这么快,怕是有后患吧?”
魏楹嘴角嘲讽的一勾,“谁让今上之前那么不得文臣的心呢。可不就想赶紧培养自己人么。不过还好,新进士都是填到低位的,没得一入仕就做高官的。那些高位的文臣,皇帝还是不敢都动了。磨合个三年五载的,等这两批人成熟起来,朝政上也就顺了。不过我真没想到皇帝的魄力这么大,去年竟然接连三次人事大变动。”
“安王会老老实实做王爷,给今上三五年的安稳过度时间么?”
“不会,所以皇帝还有得忙咯。”忙点好,省得惦记他媳妇儿。
“唉——”沈寄叹可口气。
然后下颚就被魏楹捏住了,“你替谁叹气呢?”
“我替百姓叹气可以吧。天家兄弟相争,可后果却要天下百姓来承担。真正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还差不多。”魏楹低头亲下去,结果又被沈寄挡住了。
不由恼道:“你也差不多一点吧!”
沈寄陪着笑脸,“就一句,我再说一句。”
“说!”
沈寄的手指在魏楹胸口划拉,“持己,你可千万别跟着安王做什么。他已经是个失败者了,如今更是没有了大义的名声。咱们家可不能给他陪葬。”
魏楹脸色一肃,“你怎么知道……”
他大书房的事,沈寄怎么这么快就知晓了?
沈寄本来是靠在魏楹身上的,闻言直起身子,“他真的又派人来联络你么?你可别犯糊涂啊。他们两兄弟争天下,咱们犯不着搀和。而且,你受先帝知遇之恩,也不好出尔反尔。日后不管成与不成,你可都是贰臣无信小人了。”
新帝登基,魏楹是有功之臣。
旁人看不出他从京兆尹到鸿胪寺卿是明升暗贬,安王肯定不会看不出来。
魏楹失去政治上的前途,自家媳妇又被新帝惦记,安王不拉拢他拉拢谁?
而且魏楹当初也是被先帝大去前安排后事有所交代的人。
要是肯站出来说先帝本来属意安王,是今上篡改遗诏。
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的是不可知。
魏楹点头,“我当然知道这里头的轻重。我已经拒绝了,我一个鸿胪寺卿,管的都不是要紧事,一个闲差罢了。他们争他们的,我只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好了吧?”
说完手指在沈寄鼻梁上刮了一下,“事不过三,你再泼我冷水试试!”
“不敢、不…唔唔…”
沈寄的话完全被堵在了嘴里,魏楹以不可挡之势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
好半晌,里头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沈寄含糊问道:“还有十日就下场了,现在主考又定下了,你不去和举子们说说么?”
“之前就告诉过他们了:去看看皇帝登位前写的诗书,了解一下他当王爷时一心要推行的新政。回头我再去和他们随便唠唠就好。”
魏楹把手从沈寄的衣服里拿了出来。
暖玉温香在怀,他是一点不想离开啊。
“青天白日的,快去吧!”
沈寄把自己被弄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撑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楹儿——”门外十五叔敲门喊道。
魏楹慢悠悠站起来,“什么事儿,十五叔?”
说着走过去把门拉开。
十五叔瞥了沈寄两眼,“大致媳妇也在啊。”
沈寄道:“放心,有什么事我不会去告诉十五婶的。”说完,便施施然的先出去了。
十五叔搓搓手,对魏楹说道:“你这里给我先拿一万两银子用。”
魏楹道:“我们家你侄儿媳妇管银钱,我身上只有每月领的两百两零花钱,还是管孟揣着呢。”
十五叔道:“瞧你这点出息!”
“十五叔有出息,干嘛来找侄儿借银子?你不是中了人的仙人跳,要拿银子去脱身吧?你侄儿媳妇还没走远呢,赶紧问她拿银子去吧。”
十五叔不放心的问魏楹,“你媳妇儿真的不会说吧?”
魏楹好笑的道:“我说,你不是真的中了仙人跳吧?这京城皇亲贵戚我惹不起。可要是街上的地痞流氓,那还是不敢在我头上动土的。说说,谁把我叔叔坑了?我替你出头去。”
“坑什么坑!一个故人,遇到点为难事儿,找上我帮忙。”
“哦,这样啊,什么故人啊?一张口就是一万两,你还肯给。别是小婶吧?那也得带侄儿去拜见一下长辈才行啊。”
“哎呀,我怎么可能养外室啊。你别胡说八道。”
魏楹打发了管孟去问沈寄拿银子。
沈寄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一万两通兑的银票。
十五叔笑道:“还是大侄媳妇做事爽快。”一边急急出去了。
沈寄听魏楹说起这个评价,便知道十五叔肯定是被魏楹挤兑了。
不过,一万两银子,就是在京城也称得上是巨款了。
她问魏楹,“要不要找人盯着点,十五叔别是真让人坑了才好。”
“他十几岁就吃八方的人,能随便让人坑了?如果是风流韵事,咱们做小辈的就更不好多管了。”
顿了一下,魏楹又道:“我觉得十五婶配十五叔,格局稍微低了些。要是我问你拿一万两银子给人江湖救急,你是不会不给的。”
沈寄知道他因为柳氏的事心头一直别扭着。
只说道:“祖父挑的儿媳妇,轮得到你来评价么?各人自扫门前雪吧。再说了,你要是拿银子出去,给江湖人救急还罢了。要是给外头的人救急,你看我给不给。”
魏楹顿时叫起了撞天屈,“我外头哪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