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把人说哭了, 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的。
于是端了茶盏喝茶。
只是一群女人都在哭哭啼啼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皇帝却是勾唇看了沈寄一眼。
倒没想到, 她还挺会煽情的。
沈寄把目光转开, 没有理会。
一个大男人坐在这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中间,也不觉得膈应啊?
还打着国事繁忙之余, 尽孝道陪太皇太后的旗号。
“皇祖母快别伤心了, 沈氏这说的是故事呢。你们这都是在为古人伤心。”
皇帝温和的去劝太皇太后, 一边示意皇后赶紧收了眼泪。
沈寄不得不跟着一搭一唱的, 起身请罪道:“太皇太后莫伤心了, 都是臣妇的罪过, 臣妇真是无地自容。还请皇上恕罪!”
太皇太后渐渐收了悲戚,还对玉太嫔道:“你可不能哭,赶紧擦擦。”
“是,臣妾知道了。”
太皇太后还感慨了一句, “做女人是苦, 尤其是千伶百俐的,更苦!”
皇帝微微一笑,“孙儿记得听人说过, 这过得好的, 都是想得少的。是不是这样啊, 沈氏?”
“是, 皇上说的是。”
芙叶也已经收了悲音。正好太皇太后一指头指过来, “瞧她不就是过得好的。”说完便笑了。
旁边几个人也都凑趣的笑了两声。
连沈寄也有些忍不住想笑, 芙叶还真是想得少、过得好的。
结果被芙叶瞪了她一眼, 赶紧收住了。
皇帝站起来,“皇祖母, 孙儿要去忙了。”
“去吧去吧,难为你还陪着我老婆子听这么一会儿故事。”
皇后用手绢遮着,微微撇了下嘴角。
要不是听到您召这沈氏进宫,能坐了这么久?
这些日子,皇帝政务繁忙,而且的确没有机会下手。
魏家防得虽不说滴水不漏,但沈氏门都不出,也让人没办法。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今儿心血来潮想听这十二金钗的故事,怕是没几日就要让自己或者贺妃召人进宫来了。
希望开春选秀,能断了他这个心思吧。
沈寄也赶紧跪在地上恭送皇帝,金龙靴在她面前停住。
“沈氏,你可不能再把皇祖母给招惹哭了。”皇帝说道。
“臣妇省得了。”
不是你的皇祖母自己找我来讲这故事的么,这唱词一听就是悲剧啊。
又不是我非要来当这说书的。
皇帝走了,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玉太嫔也是双身子,皇后和芙叶便起身告辞了。
沈寄便跟着芙叶一起出去,好在这一趟有惊无险。
只是,出来之后,皇后看人的目光着实让人不舒服。
你自己没本事看住男人,难道要朝我撒气不成?又不是我勾引你男人。
芙叶也为这事儿发愁。
皇兄掩饰的好,皇祖母都没有发现。
可她早就知道了,还是能看出来些什么的。
尤其皇兄临走站在小寄跟前说话儿的时候,她离得近,特地抬头瞥了一眼。
皇兄那眼底柔和的跟一江春水似的。
这么几年,啥时候见过他这幅情态?
再偷瞥了眼皇后,脸上什么都没有,捏着手里丝绢的手可是用力得很。
这也难怪后来无人时,看小寄的眼神跟淬了毒的一样。
这可咋办啊?
沈寄看着一向不想事的芙叶在马车上为自己的事犯愁,不由有些感动。
不过让她想也想不出来个什么。
所以沈寄开口道:“表姐,你以前帮先帝上府衙接过玉太嫔,以后可不能干这个事儿。”
芙叶立马柳眉倒竖,“那是他们都有意,我才顺水推舟的。你这个事儿,我怎么能这么干?”
沈寄小声道:“我是怕有人威胁你,跟皇帝作对可没有好下场的。”
芙叶也觉得很烦,于是问道:“那怎么办?”
小寄主意多,皇祖母都让自己听她的了。
“我听说凌先生身上本就有功名,而且还有当年随穆王出征的功绩。如今直接进了吏部做侍郎。他在皇上面前是说得起话的,表姐去看看他吧。”
芙叶听懂了,点点头,“我知道了。好在开春就要选秀,希望那些水灵灵的新人能拴住皇兄的心。”
沈寄回到家,家里有客。
是林夫人和儿媳柳氏一起过来了。
这一次的人事大变动,新帝自然是把自己的人马都提了上来。
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就需要有人让道了。
林侍郎就是靠边站给人让位的官员之一。
谁让他那个时候跟安王亲近呢。
林夫人也是没法,这才想起了沈寄这个皇帝的救命恩人,自己的干女儿来。
如今魏楹成了三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任的是鸿胪寺卿这个相对的清闲差使,而非魏楹更擅长的主管刑狱的大理寺卿。
却是不好对沈寄再召之即来的了。
于是过府来看干外孙和干外孙女。
毕竟是沈寄的干娘和大嫂,府里自然不敢怠慢。
她们听说沈寄被太皇太后召进宫好一阵了,也没离开。
就逗着小芝麻和小包子说话,挽翠伺候在旁。
对于林氏亲自上门请托,沈寄真是哭笑不得。
这可是病急乱投医了。
之前投向安王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林夫人那个圈子,甚至魏楹那些同年,差不多是一边倒啊。
“干娘,你干女婿听着好听是升了三品。可这鸿胪寺是什么地方,可不是啥热门的去处啊。我要是能这能耐,我还不先给他挪挪地方啊?”
这道理林夫人也不是不知道。
而且她怕的除了家里老爷没官做,还怕被秋后算账啊。
沈寄无奈,这个,她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干娘从前和镇国侯府上不是有走动么?”
那可是正经的国丈府,如今是真正的水涨船高。
你不去求他们家怎么倒是找上我了?说起来你们还是本家呢。
林夫人叹口气,怎么会不想去?
可那边门槛现在是越来越高了。
自己去了,也不过是世子夫人出来敷衍一二。嘴里没一句实在话,滑得跟泥鳅似的。
而且自家现在连官位都丢了,去走动也着实不方便。
这去了能有世子夫人出来敷衍,还是以前十多年的老脸面。
再多去两回,老脸也就用光了。
所以,才想起了沈寄和魏楹。
魏楹虽然说相对京兆尹是换了个冷衙门,可毕竟是三品啊。
而沈寄,全天下都知道她是皇帝救命恩人。
说到救命恩人这事,沈寄的眉毛抖了两抖。
“干娘,这话咱自个家里说说就是了。当初太后和太皇太后都给了重赏,咱哪能老拿这说事啊?”
林夫人叹气,知道这个话不能自己老说。
就像是家里的下人救了主人一样,那是该当的。
主人给了赏就是了,哪还有主人欠下人家人情一说?
沈寄把怀里乱动的小包子手脚摆好,他就一直转着眼珠看林夫人和柳氏。
“一直盯着大舅母做什么?去,让大舅母抱会儿。”
柳氏也是看了胖乎乎的小包子就喜欢的不得了,方才就一直在逗。
听沈寄一说,便张开双手,“来,到大舅母这里来。”
这事她是被叫来凑数的。
沈寄怜惜她年纪轻轻被家人卖给林家结了冥婚,这些年对她一直多有关照。姑嫂关系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