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已经绊倒在门口了。
欧清灵上前把摔得龇牙咧嘴的她搀扶起来。
沈寄摔疼了,不太走得快。只能眼巴巴看着门口。
“沈姑娘,徐某幸不辱命!”徐茂身影在门口出现,大声告诉她。
沈寄松口气,脸上溢出狂喜,“他真的答应改口了?”
“嗯,你说得对。他到了那步田地,唯一的牵挂便是家人了。”
自己死定了,如果能有人拉家人一把自然是好的。
“这就好,这就好。”
王灏改了口,说之前是他想拉个垫背的,所以胡乱招供攀扯魏楹。
之所以是魏楹,则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对这个人的嫉恨。
这样一来,魏楹的案子就证据不足了。
借着大理寺卿的侄儿因证据不足出狱的春风,他也在七天后被放了出来。
二十天,魏楹一共被抓走二十天。这二十天,沈寄简直是度日如年。
第41章
魏楹是直接被魏晖家的马车接进府的。
沈寄站在一堆人后等着迎接他。
马车停下了, 从里头走出徐茂,他扶着魏楹慢慢的下了马车。
沈寄差点失声叫出来,真的是不成人形了啊。
衣服是新换的, 所以看不到血迹。
可是整个人都脱了形, 看着瘦骨嶙峋的。
沈寄找给徐茂的蓝色长衫穿在身上都撑不起来。
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有几道血痕, 两颊凹陷下去。
只有眼睛, 还能看出之前属于魏楹的神采。
魏楹被徐茂扶着缓缓走到魏晖面前, “多谢叔父、婶娘救命之恩!”
声音有些沙哑, 像是沙子磨过那样。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魏楹又走到沈寄跟前, 轻声道:“小寄,我回来了。”
“嗯。”沈寄声音里带出丝哭腔。
不敢再多说什么,再说就真的要哭出来了。
等到魏楹洗漱收拾好出来,看着稍微能见人一点了。
沈寄想上前帮他包扎伤口, 却被魏家的下人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阻止了, 还把她请出了房间。
魏楹也没有阻止,“你先出去吧。”
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身上那些伤口吧。
可是不亲眼看到她怎么能安心?
半个时辰后,听到她这么说的魏楹抬起头道:“难道你要把纱布扒开, 等一下再帮我包上?”
大夫刚刚才走, 说他伤得厉害, 好在人年轻, 补回了元气慢慢调养也就是了。
托叔父的福, 此次出来还算是全须全尾的。
有几人同样放出来, 但受刑过重成了残疾, 或者是面容有损。这些都不能再科举入仕了。
看他喝过参汤似乎精神了些,沈寄想起一事, “喏,这个还给你,魏大人都没看这个就认了你这个侄子了。”
魏楹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怎么不叫他叔父了?”
回来的路上,徐茂已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魏楹。
方才他又从给他包扎的下人嘴里听到了另一半。
“那不是……”事急从权么。
要不是那么厚脸皮的贴上去,哪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啊?
沈寄递出去的玉佩被魏楹伸手推了回来。
他手腕上也抱着纱布,好在指甲还是齐全的。或者是因为魏大人使了不少银子的缘故。
“你收着吧!”
“干嘛让我收着?不是你祖传的么?”
“这是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用的。”
沈寄看着手心里的玉佩,原来这个东西根本不是要让她转交给魏大人的。
“你都说了我流放到哪里你就跟去哪里,这意思自然是答应了。嗯,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个当然是你收着,日后再传给儿媳妇。”魏楹慢条斯理的说。
还、还儿媳妇呢!
“干嘛,你又想变卦了?”魏楹的脸沉下来,“还不快点收起来。回头摔了传家宝,子子孙孙都要记恨你的。就算你是祖奶奶也一样。”
“魏楹——”徐茂的声音传来,门被敲了两下。
沈寄刚把玉佩揣回怀里,门就打开了。
“我来告诉你一声,半个月后王灏还有涉案的四名官员、另七名考生在菜市场斩首。二十天后,贡院重开,今科重考。”
这一次的科场舞弊案,天子震怒,从严惩处。
而且,重考如果无法证明清白的考生,也将被革除功名,终身不得再参考。
沈寄担忧的看一眼魏楹。
他受了这么一场折磨,二十天的时间够不够恢复啊?
魏楹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够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伤得有多重,但肯定不只他面上云淡风轻的这样。只是,也没有办法求证了。
“那,你们继续说私房话,我先走了。”
徐茂退了出去,然后还把门带上。
魏大人和魏夫人之前也来看过,然后把时间留给了沈寄。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魏楹靠在大迎枕上养神,沈寄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出神,直到下人把熬好的汤药端来。
沈寄接过药碗喂他喝了,“你睡会儿吧。”
此时,也只有尽快的恢复,然后再去考一次。
“嗯。”魏楹应了一声。
沈寄把大迎枕抽开,另放了高矮合适的枕头让他好睡。
睡觉是最好的良药,只是沈寄有些担心他身上痛得睡不着。
药里似乎有安眠的成分,魏楹很快睡着。
只是在睡梦中一直皱着眉头,不像刚才醒着的时候还能一脸轻松的和沈寄贫嘴。
间或还发出痛楚的呻吟,让沈寄心痛不已。
这仕途,也太凶险了!还没正式开始呢就被弄了个半死。
可是,重考是不能不去的。
不敢去就说明心虚,还要被革除功名,终身禁考。
所以哪怕魏楹身上包得跟木乃伊一般。
到时候就是用抬的,也得把他抬进贡院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汤药还有补品中度过。
估计魏晖压箱底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那天还弄来一根已经成人型的参来。那没有千儿八百年是长不成那样的。
沈寄也一直呆在魏府,除了魏楹换药的时候几乎都呆在他的房间里。
魏府的下人只在换药送汤药或是补品的时候才会敲门进来,其他时候都不会打扰。
魏晖的意思很清楚,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魏楹好生休养,二十日后能够去考试。
所以,只是和沈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话不传出魏府就行。
何况,以魏楹现时的身体状况,也没人会误会他能做什么。
徐茂没有再来,他也要回去温书备考。
不只魏楹和放出来的那几人,所有的考生都需重考自证清白。
证据确凿的那八个已经定了斩首,其他的人也是人人自危。
魏楹当然是没有精力看书的,开始七八日他都只能卧床。
沈寄也不知那天被徐茂扶着走进魏府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问他,他笑着说此时如果撑着也能站起,不过大夫让卧床就卧床吧。
问他为什么那天不让人抬进来,他说怕吓到她。
“那你现在没法看书,没关系么?用不用我念给你听?”
沈寄其实也不知道她念给他听能有多少效果。不过是求点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