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如果小寄真的有来头有个得力的娘家就好了。
那样也无人敢如此欺压她。
看如今芙叶公主总是和一些年少英俊的青年才俊往来, 不也没人敢吱半声么?
小寄不过就是不让自己纳妾。
何况这是自己愿意的, 干那些人什么事啊?就总在皇帝、太后跟前说。
“小寄, 太后不是挺喜欢你么?只要她老人家支持你, 那些人就不敢再叨叨了。”
魏楹想起太后来, 今天小寄不是还去单独面见了太后么。
这可是殊荣!
这一路过来,太后单独召见的当地属官女眷可不多。
大多都推乏了就不见了。
“我跟太后已经两年不见了,早就疏离了。而且当年的情谊一多半是因为她以为我才是穆王遗孤。而且,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 那些人不遗余力的诋毁我, 搞不好是一种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的心态在作祟。如果太后支持我,那她们被逼着接纳妾室和庶出子女的时候,就可以以此为由推脱。这所谓的规矩不就乱了么。太后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支持我的。她今天还敲打我了呢。”
唉, 她如果穿到隋朝赶上独孤皇后那会儿多好。
那位不但不准自己老公纳妾, 别人纳妾她也要管的。
这一夜魏楹和沈寄都有些辗转难眠。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秦惜惜在进谗言, 为了私人恩怨。
谁知道这只是一个楔子, 更要命的事还在后头。
魏楹得罪安王还是小事, 他要借整治沈寄拖岚王下水才是最终目的。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避免卷入这场夺嫡之争, 因为自身人微言轻谁都得罪不起。
可最后却因为这样一件事被迫要卷进去。
天将明时, 魏楹转头看向沈寄。
手在被子下伸过去握住她的,“小寄......”
沈寄的声音有些哑, 带着苦涩。
“我想了一晚上,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她没办法接受跟人分享丈夫。
她一人之力反抗不了流俗,就只有退让了。
她着实没有房夫人的勇气啊。
如果皇帝要给她男人赐女人,她不敢喝毒酒。
她做不到以夫为天,天要塌了就以死相抗。
“就算、就算迫不得已有别人,我的心也只在你身上的。”魏楹艰难的说了出来。
按眼下的情势来看,这似乎是唯一破局的路了。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如果你真的纳妾,那我们就只能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了。”
为了小芝麻她不能和离。
和离之后她只能离开,将不满周岁的女儿交给魏楹的新妻子来照顾。
那怎么可以?
就算她能带着小芝麻离开,日后以她的能力也能保得她衣食无忧。
可是将来她要嫁人,这会是一个硬伤。
如果是个儿子,还能靠自己以文武之道搏个出头。
女儿家却是必须依靠父兄。
沈寄也知道此时接纳皇帝赐下的女人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她不能容人、悍妒不识大体这些罪过都可以抹去。
而且,以她和魏楹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以及这七年的互相扶持,旁人要想插一脚也不容易。
就算是真的要宅斗,她也有自信不输人。
她可以在自己生下儿子前给姨娘喝避子汤......
可是,只要一想到会有一个女人成为魏楹的枕边人,还不是姹紫那样顶个虚名的.
她就跟喉咙里有个苍蝇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一样。
这样的婚姻她宁可让它名存实亡。
从此以后,她就一心一意的扑在宝月斋、窅然楼这些事上。
如果魏楹需要她作为正室露面,她可以合作。
其他,就没有了。
魏楹抿了下嘴,他其实也知道了。
沈寄的性子从来都是外柔内刚,而且在这件事上她执拗得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而且她说得出做得到。
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这个他也是无法接受的。
“你放心,这只是你跟我之间的问题。我绝不会教小芝麻不认爹的。而且,日后你有了其他的儿女,我也会教她友爱弟弟、妹妹。”
魏楹的眉头皱得能夹得死苍蝇,这就是沈寄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
他翻身坐起,“得在皇上开口之前把话堵回去。不然,金口一开,断无收回成命的道理。你,也到太后跟前下下功夫。如今也只能这样。即便她老人家不能明着支持你,只要她还喜欢你,皇上都要顾虑一二。”
沈寄也坐起来,“天还没亮呢。”
“你睡得着?”
沈寄摇头,这样大的家庭危机,她就算没心没肺也睡不着。
何况她一直不是那种想得少的人。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道:“你就不怕惹怒了皇上没官当?甚至给你定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怕,怎么不怕?为人臣子,本来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
“你心头还是有些怨我不识大体吧。”沈寄这是陈述句。
魏楹本心其实从来就不抗拒纳妾,只是她不肯依而已。
魏楹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想跟你做陌生人。更不想再上不了你的床。我们的小包子还没出世呢。而且你从前也说过,维系这段婚姻,并不是只有我在做出牺牲而已。早知道姹紫去了,就弄个别人做幌子。”
沈寄听得出来,他还是不想去和君王为这事正面对抗的。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他什么都不管不顾,那就不是一心想位极人臣的魏楹了。
但即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严峻后果也知道,最后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更难得了。
沈寄从身后抱住魏楹,“魏大哥——”
魏楹放下正打算穿的袜子,拍拍腰腹间她的手。
“反正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这件事本就是无妄之灾。人这辈子这么长,哪能不遇上一桩两桩的?”
沈寄把头放在他宽厚的背上,“我有种感觉。人的感情也跟把银子存在银号里一样,从前存得多,要取用的时候才会多。但是存再多如果只是一味的取也是会取完的。”
魏楹思忖了一番,这个比喻倒是贴切。
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挺功利的男人,今天如果他的妻子换了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哪怕是名门千金,他的选择都会不同。
这就是因为他们从前跟现在都情谊深厚、超过常人。
“所以,日后我也要好好对你,不断的往银号里存银子。这样将来要取的时候才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小芝麻十个月了,等忙完这段,咱们也该迎接小包子的到来了。”
魏楹闷笑了两声,最后的一丝芥蒂也尽去。
他转身过来,“要不咱们再睡会儿吧。”
一晚上辗转反侧,想着此事的种种后果难以入睡。
如今打定主意,便有一些困意上涌。
左右离平常起身的时辰也还有个把时辰。
他方才只是因为想着莫测的后果,所以无法安枕而已。
魏楹又躺下来,将沈寄扣进怀里做交颈鸳鸯。
抓紧最后的时间睡一下,省得一整日都没精神。
今天,他们两人都还有事呢。
魏楹还是往常的时辰起的,最后一个时辰睡得比较好。
洗了把冷水脸人也就清醒了。
而沈寄命好多睡了一个时辰,直到小芝麻吃喝好,吵闹着要妈才起身。
沈寄收拾好自己便抱上小芝麻往随熙园去。
她是去求见芙叶的。
昨天太后才接见过,便不好急急的又去。
但是带着小芝麻上芙叶这里却无人能说嘴。
当然,最终目的是借芙叶搭桥去见太后。
不管怎样,她该做的努力得不打折扣的做到。
而且太后也说了想瞧瞧小芝麻的。
芙叶的夫婿留在京城的任上。
她只是带了阿隆随圣驾南巡游山玩水而已。
阿隆对小芝麻这个小表妹稀罕得很,连连说她比自己妹妹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