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匪夷所思了!
“魏家小哥,寄姐——”
身后有人喊他们。沈寄回头一看,是邻居王二叔赶着牛车呢。还有些乡亲也在车上。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王二叔道:“上来吧,捎你们一段。”
这件事在村里也是风风雨雨的闹了一场,王二叔等人是来看县老爷断案的。
怎么说也是村里唯一的一个举人,万一真被革除了功名也挺糟糕。
至少村里人想沾光是不可能了。
而且魏大娘母子这些年也是与人为善,众人也不想他们遭了厄运。
平日嫉妒一下魏家买到个能挣钱的丫头,又有个能读书求功名的儿子,日子越过越红火是有的。
但说想他们一下子被人打落尘埃,却是没有的。
回到家里,沈寄就把魏大娘攒的银子也一并交给了魏楹。
方才公堂之上,她只来得及把那个红布包给他。
没想到魏楹只看了一眼,就推到她的面前,还从袖袋里掏了十多两银子出来,“这是我在外头挣的,日后这家里的钱你就收着吧,我需要用的时候再找你拿。”
沈寄想了一下,行,最多她做个账本记清楚就是。
魏楹如今要刻苦攻读。
现在是六月,会试是明年的二月在京城考。
“少爷,魏家的人不会对你的考试动什么手脚吧?”
“他们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而且,那些族人虽然不会为我出头,但是要同我那狼心狗肺的二叔一起下手害我倒也未必。另外,我已经请托了方学政帮忙,考试资格是没有问题的。要左右会考成绩,那除非手眼通天了。”
“嗯,那你好好复习备考,我会给你做好后勤工作的。”沈寄信誓旦旦的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魏楹看她一眼,“你干嘛又叫我少爷?”
“村里的人又不知道我已经赎身了,要不然我以什么身份呆在这个家呢。”
现在户籍上可就只有他们两个了,怪怪的。
“那随你怎么叫吧。”
魏楹此时担心的却不是他的会试成绩,而是自己能不能顺利进京参加考试。
如果路上出点意外,那连喊冤都没处喊去。
翌日,魏楹去到书院把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裴先生听。
“朗朗乾坤,竟有这等事!真是岂有此理!”
裴先生勃然大怒,顿了顿又道:“原来你是一门三进士的淮阳魏氏子弟,怪不得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转而又想起曾经仰慕过的书香大族居然出这样的事,而且魏楹已经被除名了,又不由得十分感慨。
“事到如今,你也只有放手一搏了。楚霸王背水一战的结果是大获成功,希望你也能如此。”
魏楹颔首,“学生明白。”
其实,要说村里人一点没有趁机占便宜的心思,那也是有的。
魏家那十几亩田地,魏大娘被抓走、魏楹眼看功名要不保的时候,就有人撺掇里正充公或是贱价变卖。
而那些佃户也未尝没有趁机不交租子的打算。
而里正算是比较见过世面,知道事情不到尘埃落定,那还做什么都不到时候,所以驳回了建议。
而那些佃户在魏楹保住功名之后也老老实实的把租子交了上来。
沈寄由此再次体会到了功名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有用。
到了八月间,胡胖子和一干生员再次往华安府参加乡试。
可惜,他再次落榜。
倒是那个王灏这次如愿成为了举人,将会和魏楹同期赴京赶考。
沈寄想到那个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
明明看着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可是因为心眼小嫉贤妒能,面相都有些阴险。真真的相由心生!
乡试的结果是魏楹去过县城后回来告诉沈寄的。
他作为本县的一名年轻举人,在新任知县为王灏举行的宴席上也有一个席位。
不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就回房继续苦读去了。
倒是沈寄愤然了半日,那种有才无德的家伙居然也考中了。
日后要是再进一步成了进士做了官,还不知道如何的耀武扬威呢?
魏大娘不在,沈寄和魏楹过的相当于是‘同居’生活:同居于一个屋檐下,虽然是各住各的屋。
但是,沈寄已经渐渐长开,有了小姑娘的模样,不是小孩儿了。
裴先生在一次魏楹去求教之际,提出让他到自己家去住。
“这样,你我师徒可以随时讨论一些问题,你师母也能好好的照顾你。寄姐毕竟自己都是半大不小。而且,她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魏楹回想了一下临走看到的、在地坝里晾晒衣服的沈寄。
她这大半个月其实把自己的衣食住行照顾得挺周到。
裴先生当时没有提出这个提议,怎么现在突然又说起?
“咳咳,其实也是为师疏忽了,还是听到有人说起些闲言碎语的才想起。”
魏楹明白了,定然是有人在暗中说自己有红袖添香。
沈寄长得比同龄的女孩儿高那么一点,看着像十四岁的。
有一次洗完澡出来,可能粗心没怎么擦干就把衣服穿上了,偏八月间热只穿了一件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自己迎头撞上,不小心都口干舌燥了一下。惊觉小寄真的长大了,是个能吸引男人的女子了。
沈寄如今还是每次赶集都去镇上卖东西。
家里只有几十两银子,怕是不够魏楹上京的花费。
她想多挣点,于是比从前更加的卖力。
沈寄如今雇了三个村里老实本分的妇人打下手,卖的品种也有七八种那么多,一个月下来可以挣个五六两银子。
第25章
不知道魏楹和淮阳魏氏掌权的人对上之后, 那些富户到时候还会不会赞助他进京赶考。
所以,沈寄原本打算买房子买地的计划,也就暂时搁置了。
多留些钱自然是好的, 好过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魏楹在听过裴先生的建议后, 思考了一下,“嗯, 我听先生的。”
裴先生显然是怕他坏了名声, 日后为官会成为被人攻击的借口。
只是, 要让他就此和沈寄分开却是相当的不舍。
养母被迫离开, 他回到家中, 这个家还能称其为家就是因为有沈寄在。
当他难掩心底焦躁时, 默默的在窗前看一看沈寄劳作的身影,或是洗衣,或是做饭菜,他的心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
沈寄在他心底, 目前已经相当于身边唯一亲人的存在。
有她, 他才能安心的攻读,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寂寞如斯。
“不过,小寄还是个小孩儿, 我放心不下她。”
裴先生笑道:“寄姐还小, 为师也不放心她独个儿在家。你就带上她一起来吧。”
沈寄在镇上做过生意, 被叫到裴家来。
她听说搬家之事后挠了挠头, 觉得去了裴家不好做生意。
于是期期艾艾的把话说了。
魏楹心头一热。
至亲之人为了家族名声, 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出族。
小寄却一心为他上京的费用在担心, 并为此辛勤劳作。
还有裴先生, 如此的看重自己。
两相对比,实在鲜明。
就是为了养母, 为了先生和小生的良苦用心,他也要考好才不辜负他们。
一同前来的裴先生拈着胡子道:“这个寄姐你不用担心,老夫家里还薄有产业。而且靠你卖小吃,这几个月能挣的钱也有限。不如你到老夫家去,专心的照顾魏楹起居。毕竟你比其他人更熟悉他的生活习惯。”
魏楹起身道:“先生,学生一路进京,路上也可以边走边筹措盘缠。何况还有这么百两银子在手,您无需操心。”
听着沈寄报给裴先生的数目,就知道她把自己的银子也都贴进去了。
魏楹心底感受更加的深,
以往老听到沈寄晚上临睡前数钱,她说那样可以更有安全感。
这两个月却是没再数了。
竟是准备把自己积攒的银子都拿给他做盘缠。
魏楹又转向沈寄,“小寄你也不用担心。那两年在外头,我不是也过出来了么。”
裴先生看他这意思,是不想接受自己的资助,不悦道:“你这是拿先生当外人?那也不必搬去我家了。”
魏楹忙道:“学生不敢。”
“你之前连那些富户的银子都肯收,现在怎么就不肯收先生的了?这不是把先生当外人是什么?”
魏楹只得应下,自己路上会一心赶路,不会耽搁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