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权儿伸出小胳膊,一边挽袖子、一边朝着十五叔的背影喊‘爹,我也去——’
想追过去却被十五婶拉住了,“你别添乱,乖乖跟我回去。”
其余人等也起来说了些差不多的话,纷纷告辞出去了。
沈寄胡乱福身相送,心头乱糟糟的。
沈寄估计十五叔是去揍陈复去了。别说小权儿,她都想去。
可是显然她留在屋里照顾魏楹更加的合适。
二老爷脸色铁青。
他到了前院小声问了魏植几句,魏植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真不是我。”
魏枫也赶紧表示和他没有关系。
“难道真是陈复自己想报复?”二老爷沉吟道。
“现在就怕他被屈打成招,而且把事推到我们头上,显然那些人是乐见的,他本人也少受很多罪。不行,不能任由他们这么背了咱们审问。植儿你快去,伤的是你大哥,你凡事不能落在人后头。”
二夫人蹙眉道。
这个节骨眼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雪上加霜。
“是。”
主院里,沈寄一勺一勺的把药喂到魏楹嘴里,“那个杀千刀的,我真恨不得拿了菜刀去剁了他。”
魏楹道:“为什么是菜刀?”
“我使着顺手。”沈寄恨恨的看着黄橙橙的药汤。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魏楹这么虚弱了。
自从当年那场大病后,他一直很注重锻炼身体。
就是现在每日里五禽戏也没断过,还带动得她也日日练习。
所以现在一想到陈复,她牙根就痒痒。
“当年我怎么就让他安安好好的离了京城,我当时就该打残了他。”
魏楹看看一脸狠色的沈寄,咽了口唾沫。
再想了下听闻的,她拿剑逼着农夫用车送岚王去药铺的情形。
这个媳妇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逼急了绝对是很悍的。
晚一些十五叔过来,说他把陈复的牙都打掉了四颗。
正威胁剩下的要一颗、一颗的帮他拔出来,魏植跟魏枫就来了。
沈寄挑眉,“他们阻止还是陈复向他们求救?”
“那倒都没有。那老小子倒挺硬气,咬死了是他要找大侄子报复。他一直找机会下手,今儿大侄子从茅房出来落了单,他就出手了。我想着不能帮着二房杀人灭口,就没再动手。可是陈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怕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沈寄看魏楹喝了药睡了,小声道:“那十五叔就先盯着吧,等他醒了我再告诉他。”
十五叔点头去了。
沈寄让人搬了张塌就睡在魏楹床旁,睡一张床她怕会压到他的伤处。
魏楹让她自己回去睡,说晚上要喝水、要起夜叫守夜的小厮就是了。
沈寄不肯。
不敢想万一今天不是小厮机警,把刀撞偏了,直接捅到了魏楹肚子上是什么后果。
基于这一层后怕,沈寄便不肯独自回去睡安稳觉了。
“小寄——”床上传来叫声。
沈寄揉着眼眶坐起来,“要什么?”
魏楹下巴朝小房间一扬,示意他是要起夜。
他今天喝了药,还喝了汤,这会儿便有了需要。
他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还虚弱着,一只手也甚为不便。
沈寄便扶了他过去撑他站着。
放水声响起,沈寄把头扭开。
“又不是没看过,你还特地转头做什么?”魏楹低笑了一声。
沈寄听到没声音了,又察觉到自己扶着的没受伤的手动作了一番,这才回头嗔他一眼。
就算是夫妻,就算某些特殊时候看到过。
但是她也没法坦然的看着他‘嘘嘘’啊。
他也不会觉得有人看着嘘不出来啊?
沈寄重又扶了他上床,然后自己也躺下。
“你明儿还是自己回去睡吧。白日里人来人往的都需要你出面招待,晚上就让小厮守夜好了。”
沈寄想了想,“好吧。”
她今天是太揪心了,所以才坚持要睡这里的。
不过魏楹受伤不是一两天就好的,她的确没法日夜兼顾。
“你痛不痛?”
“就是痛也能挨着,难不成还要像小权儿一般找你呼呼么。快睡吧!”魏楹轻道。
“嗯,有事你再叫我。”沈寄翻身朝着魏楹的方向合上眼睡了。
魏楹看了她两眼也闭上眼。
养伤的日子悠闲多了,外头的事也不再拿来叨扰。
到后来来看望的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多,这一进院子便逐渐清净了下来。
来得最多的依然还是十五叔,每天过来告诉魏楹一些外头的事。
当然,沈寄最关心的陈复事件还是没有进展。
她在那里想着看过的整人的招数,好像阿紫把马夫人的脸画花,然后抹上蜂蜜引蚂蚁去爬这招最狠。
第211章
当然, 陈复不像马夫人那么爱美。
但是伤口被蚂蚁爬这样的痛痒难当,陈复再是意志坚定也不能忍吧。
沈寄正想把这个办法提供给十五叔,就见魏楹冲她递眼色, 便暂时没有说出来。
十五叔感叹着陈复的骨头硬走了。
沈寄却是在心头过了几遍察觉出些不对来。
她盯着倚在大迎枕上的魏楹看, 到最后魏楹被她盯得把眼睛给闭上了。
“竟然是你自己主使的么?”
她怎么就忘了,魏楹自己就是个审讯的高手。
他那次把马知县的同党全部拘押起来, 也是遇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
后来让林校尉手下的士兵一个人‘伺候’一个, 所有犯人通通不准睡觉。
只要是想睡的, 低头瞌睡时露出来的脖子后头那块嫩肉就会挨细竹签抽, 而且是蘸过盐水的细竹签。
到后来, 连续几天几夜不能睡, 那些自诩铁齿铜牙的家伙还不是什么都招了,只求死个痛快。
这还是魏楹告诉过她的招,他没告诉她的那些损招还不知道有多少。
他自己说过他特地研究过中国的酷吏刑讯手段的。
所以,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给不出有力的建议?
她居然傻乎乎的在这里帮着十五叔想招。
沈寄爬上床去, 伸手捧住魏楹的头, “是不是你干的?”
“嗯。”魏楹睁开眼和她对视。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沈寄抓狂了。
魏楹低下头,“所以才一直让你好好歇着。你成天在我跟前, 我别提多心虚了。”
“我可是真够蠢的。”
“你是关心则乱, 不然早想到了。小寄, 我也不想骗你。可是你看, 连你都没有想到是我主使陈复来刺杀自己。别人肯定更想不到!”
沈寄冷笑, “是啊, 好厉害啊!陈复是被我们撵走的, 然后际遇一落千丈。说跟我们有仇也不错。他曾经是二房的心腹,现在咬紧牙关不说, 谁都以为是替二房保密。哪里想得到是魏大爷你自编、自导、自演呢。”
魏楹用没受伤那只手抓住沈寄,“小寄,我身旁的小厮是练家子。陈复也私下买猪肉练过刀法,再不济我也会避开要害。你看我不是没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么。”
他知道沈寄不在意他用的这个手段,她在意的只是他拿自己的安危当成儿戏。
“魏大爷你神机妙算嘛,可怜我这个深宅小妇人胆儿都被吓破了。这要是你有什么事,我又没有儿子防身。怕是比婆婆当年还不如呢。所以啊,我真的好怕啊!”沈寄的脸色都黑了。
魏楹心虚地咳嗽两声,“你可比我娘强多了!你就是离了魏家、离了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而且身边还有得力的人帮衬,要离了魏家不难。我知道你不怕这个,你是怕我出事。”
沈寄冷笑,“难为您还知道我怕您出事。现在事情就到了要你以身涉险的地步?”
魏楹抿了下嘴,“没有,可是每一桩事,我都要二老爷曝光于人前。我是找不到五岁那年他意图淹死我的证据,可是我可以给他生造一个。”
沈寄挑眉,“那他偷小妈的事,你打算怎么给他曝光?如今可没小妈给他偷了。就算有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没说服力。”
“不偷小妈可以爬灰嘛,道德败坏程度是差不多的。”
爬灰,宋氏?林氏?太狠了点吧。
对二老爷没啥,罪有应得。
可是那两人在这件事上还是无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