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闭上嘴不说话了。
只是很快她就被背着人的沈寄甩开了一截。
小权儿还用手圈成喇叭喊道:“二嫂你好慢哦!二嫂是蜗牛!”
“你——”宋氏气极, 却不能骂小权儿。
骂什么, 骂小兔崽子, 那今天来了的姓魏的都得跟她过不去。
骂没家教, 那十五婶还不得找她算账。
沈寄斥道:“小弟弟, 二弟妹是你嫂子, 你不能这样笑话她。二弟妹, 我先走一步了,我担心魏大哥饿坏了。”
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
小权儿的话音从背上传过来, “二嫂,我错了,你不是蜗牛。”
这个道歉让沈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氏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就连挽翠都赶紧用另一只手护着食盒底部,省得忍笑手晃动了。
沈寄比宋氏早一步到。
魏楹自然是已经饿了,马上坐了过去。
看魏枫还在盯着来路,沈寄便道:“二弟妹应该马上就转弯了。要不二弟过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魏楹也招呼道:“是啊,一起吃吧。”
魏枫摇摇头,“算了,大嫂和宋氏一起出来的?”
“是啊,她走得慢一些。我担心你大哥饿了,就没有等她。”
魏楹扒拉了半碗饭,宋氏才姗姗来迟的到了。
魏枫瞪她一眼,这样还不如就叫下人送来还快点。
居然比大嫂背着小兄弟还走得慢。
宋氏满脸的委屈,这能怪她么?谁能跟那个没包脚的女人比。
再说,也不是她自己想来的。她早就走累了。
沈寄看小权儿在坟地旁边走来走去,赶紧去把他牵过来,“小心掉下去。”
“大嫂,祖父以后就住这里了么?”
“对,这里就是祖父长眠之地。我们以后清明、重阳,逢年过节都会来他老人家。看,那边是祖母,他们一起住。”
“哦。”
吃过以后,魏植和老四也过来换班了。
这两兄弟便先回去。
魏楹背着小权儿,沈寄在旁边慢慢走着。
魏枫两口子有意无意的便又落下了。
反正长房二房彻底撕破脸就是这几天了,勉强走在一处彼此都难受。
这会儿魏枫又觉得宋氏走得慢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他们落下是有理由的,落在别人眼底也不是刻意不和长房亲近。
十五婶听说去的时候是沈寄背着,回来是魏楹背着。
便说小权儿,“你呀,尽给大哥、大嫂添乱。”
小权儿委屈的道:“没有添乱。”
魏楹摸摸他的头,“就是,小权儿可乖了。”
小权儿同十五婶说:“娘,我要跟大嫂去皇宫。”眼里忽闪、忽闪着小星星。
当下,魏楹、十五叔、十五婶都把沈寄看着。
后者只好解释道:“方才二弟妹笑话我是天足。我就说日后有机会,我带她去皇宫见见世面。哪晓得被小权儿听到说他也要去。”
魏楹好笑的道:“他当真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有什么?回头守完了孝,等你到京城活动复起的事,咱们把小权儿带上就是了。到时候如果太后还记得我,我就带他一起去请安。”
十五叔和十五婶对视一眼,他们是铁板钉钉需要守三年的。
让小权儿也过三年说笑都不允许的日子,他们也不忍心。
而魏楹的学问好,如果跟着他早早开蒙当然是好事。
魏楹看到十五叔、十五婶的模样,点点头道:“行啊,只要你们舍得。跟着我可是有可能到处奔波的。”
十五叔道:“怕什么?你们还能真让他吃苦不成。反正你身边也有老赵那样的高手,跟着你可以文武双全。等守满了三年孝我们就来接他。”
十五婶想了想,虽然不舍得儿子,但是大侄子看起来比自家夫婿靠谱多了。
她希望小权儿长大了像大侄子一样。
而且大侄媳妇又是厚道人,对自己儿子那是没话说。
便也微笑着表示了同意。
让小权儿小小年纪就跟着哥嫂进京城,去见见世面、学学规矩,那是好事。
沈寄便蹲下和小权儿说:“大哥大嫂这回要在家住一年,等一年后再带小权儿出去玩儿。”
“好!”小权儿并不知道需要和父母分离,高兴的和沈寄拉了勾。
到了时辰,给老太爷落棺下葬。
等到一切妥当,众人又叩首后才各自散去。
这会儿要回去略有些晚了,于是各自往早就准备好的住处去。
这里是魏家真正的旧宅,许多代以前就是在这里生活的。
只是后来祖上出了位宰相大人,告老还乡之后到淮阳的镇子上买了房子安顿家小。
他们这一支才在现在的宅子定居的。
沈寄让人寻好的庙离此地不远。
她谢绝了四夫人留他们一起住在这里亲戚腾出来的上房的好意,说是已经有安排了。
长房和幺房历来走得近,此时一起离开旁人也没有多加在意。
这将近两个月,所有人都折腾得不行,防备自然有些松懈。
所以他们才选了这个时机见陈姨娘。
小权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问十五婶,“娘,可以笑了么?”
十五叔道:“从现在开始要为祖父守孝。不穿华美的衣服,吃简单的饭食,不进行任何娱乐。所以,你还是不能够乐呵。”
沈寄真心觉得这个教条很死板,就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要遵守。
他们同本家借了一辆牛车,让妇孺坐上去。
魏楹和十五叔则跟着步行。
走着、走着魏楹忽然出声问道:“十五叔,他们找到地头了么?”
十五叔答道:“找到了,方才我那朋友已经来过。他告诉我陈姨娘带着去挖起来的,晚上咱们就能见到。”
沈寄茫然问道:“什么?”
“我娘的骨灰坛。当初祖父命人草草收葬。同时下葬的还有祖父另一位姨娘,所以陈姨娘当时去送葬了。如今也只有她才知道哪个坛子是我娘的。”
沈寄瞪大眼,“怎么还会有一位姨娘一起过世的?”
难道也是因为这样的罪名?
那个个时候老太爷已经瘫痪了,倒是真有可能。
原来这就是昨晚魏楹本想告诉她的事。
以她的性子,知道了这样的大事是肯定睡不好的。所以才没有告诉她吧。
魏楹闭上眼,“我们也是才知道,陈姨娘前几日清醒过来断断续续说出来的。我一直都以为,我娘被挫骨扬灰了。小寄,你这个人真是救对了。”话说到最后,魏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小权看到了便问道:“还要哭啊?”
这些日子,他都被娘交代,到了大家一起哭的时候必须哭。
就想着那些难过的事就好了。
哭不出来就告诉娘一声,她掐一把就能哭出来。
现在见大哥哥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便问一声他需不需要跟着哭。
结果一抬头看到自家老爹眼里也有泪,他立时便也哭了出来。
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了,结果还要哭,他不用酝酿便悲从中来了。
沈寄看着快速飙泪的小权儿,心想之前在自己背上不是还挺高兴。
还说以后就不用天天哭了,这怎么又哭上了?
小权儿扯着嗓子有起有伏的嚎了几声,见爹娘、兄嫂都把自己盯着便收了声。
脸上还挂着金豆豆,疑惑的看着他们。
沈寄心道:你小子还真是被训练出来了啊,收放自如。
她本来也有几分替魏楹难过的,这会儿便哭不出来了。
再看魏楹,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十五叔怒道:“你小子,你这不是捣乱么?”说着就要给他两下。
他和大侄子都在为大嫂难过,这小子来这么一场简直给整成了闹剧。
小权儿立即机灵的躲到沈寄怀里。
沈寄张开双手把他护着,十五叔的手便只有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