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沙道:“他们不是之前一直有在吃么?”
方先生可不是让书画廊的厨房给做的点心,是从附近他住处让人送来的。
样数多、好吃不说, 还十分的干净。
是以沈寄看到龙凤胎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也让小芝麻和小豆沙喂了他们一些。
“小孩子就是这样,看到就想吃。”
小豆沙闻言, 使个眼色给香秀,示意一会儿别让他们看到了。
沈寄见到便知道小丫头要留下一些‘石头点心’做纪念, 或者继续拿去恶整人。
也没阻拦的意思,反正小豆沙不会搁嘴里磕掉牙。也知道不能让小弟、小妹看到、拿到就行了。
厨房将真的点心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地。
龙凤胎也分享到一些, 嘴巴得到安慰,这才没有继续吱呀了。
娴姐儿那边听说他们回来了,便打发人来抱了去。
次日, 方先生果然带着刚到本地的女眷上门来了。
这天众人没有出门, 各找各的乐子, 是真正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在娴姐儿屋里,汪氏、沈寄、娴姐儿、小芝麻四个人凑了一桌抹牌。
小豆沙殷勤的在一旁添茶倒水, 谁赢了大的便都抓三五个子儿给她吃红。算下来她才是通吃四方的大赢家。
闻说方先生携家眷过来给小亲王、娴姐儿请安, 大家的牌局便散了。
方先生打过招呼就去看魏楹和莫先生下棋去了,他这几天已经把莫先生的来历搞清楚了。
不过大概搞艺术的人都不太受条条框框限制, 他对莫先生倒没有什么成见。
他本来想先去给小亲王见礼的。结果听说他在放风筝,嘴角抽抽了一下就作罢了。
魏楹抬手指了下管孟端过来的座椅,“坐,已过半局。等下完咱们再说话。”
方先生笑着点头, 然后又和抬头的莫志广互相点头致意。接着便做起了观棋不语的真君子。很快就投入进去,浑然忘我了。
方夫人先进去见的沈寄, 互相见礼坐下叙话。
正说着闲话,挽翠进来禀告道:“夫人,五少爷的风筝飞走了,他和六姑娘正哭着找您呢。”
“小莲蓉哭什么啊,陪她哥?”
“嗯,是啊。”
沈寄道:“小馒头他们不是在么,怎么这都搞不定?”
“三少爷抱了五少爷在哄,王爷在赶着再放一只到天上去。结果六姑娘也哭了,死活闹着要王爷抱着她放。”
沈寄无语,那风筝还不在天上打架啊。
方夫人见状忙道:“魏夫人只管忙去好了,回头请徐夫人带我过去给表婶请安就好。”
表婶被吓得心悸,表叔却跟个孩子似的放风筝去了。
这要么是心悸的其实不要紧,要么就是夫妻感情不是传言的那么深。
也是,才十五岁不到的后生,从小也是被捧着长大,这会儿会体贴人才怪了。
沈寄道:“那失陪一下。我这小女儿着实被惯坏了,不是一般的任性。”
“不妨事、不妨事。”
沈寄脚步匆匆走到后院,小莲蓉胳膊上的风筝又不肯解了,又一定要小亲王抱着她跑。
如今便是小饺子绑在小馒头身前,小馒头在替他重新放风筝。小亲王就抱着小莲蓉在继续放她的。其实解决的还是挺不错的。
沈寄朝小亲王招招手,后者抱着小莲蓉过来,“有事啊?”
“你表侄带着侄媳妇来给娴姐儿请安。然后给我们大家都下了帖子,请我们明晚去他家的别苑赴宴。我估摸他也请了福郡王府的人,或者福郡王府的人知道他和我们有走动,央着他做中人说和。再不然就是福郡王想跟你要个准信儿。”
小亲王蹙眉,“怎么有这样的人啊?我都把人摔地上了,还一家子上赶着?真想赖上我啊?”
沈寄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当朝唯二的亲王之一,而且正是好年华。样貌上等、家财丰厚,正妃出身又不算太高。香饽饽里的香饽饽!唉,也难怪娴姐儿心头不踏实了。”
小亲王道:“大嫂,我看了十多年没看出你有哪儿不踏实的。”
要说身份的悬殊,当初的沈寄、魏楹是远大于他和娴姐儿的。
娴姐儿无论如何也是大家贵女,而且还有能干的堂兄、亲兄。
沈寄当年什么都没有,这些年也没见她露过怯。
“我们一开始也磨合的。你和娴姐儿虽然说是青梅竹马,但哪像我们是真正朝夕相处同在一个屋檐下。而且我们成亲前就经历过不少波折。你们两个,都太顺了。甚至你们的婚事,也很顺。刚成亲第一年叫纸婚,婚姻脆弱得就像纸一样。需要你们好好去维系。”
小亲王道:“我看徐赟和小芝麻也过得很好。”
沈寄笑笑,“隔家门、毕家户。他们家葡萄架倒了,或者是徐赟做什么了能说给你听?我和魏楹背着你们也时常口角的。没事儿,慢慢磨合吧。你是男子汉,在婚姻中要承担的更多。因为,娴姐儿的幸福都系在你身上,你可比她安全多了,随时可以抽身退走的。”
风筝有点落下来了,小莲蓉着急的叫道:“王——”
沈寄拍拍小亲王,“快,跑起来!”
娴姐儿心头对这门婚事一直是有些不踏实的,实在是小亲王的身份不是一般的高。
头上又有太后、玉太妃等人。家里一大堆的亲戚对娴姐儿背地里也都不够尊重……
小亲王抱着小莲蓉迎着风跑起来。一会儿旁边就传来小饺子的欢呼声,他的新风筝也上天了。
沈寄看看他脸蛋上还挂着的泪珠摇头笑笑。又看看近乎无忧无虑的小馒头,他只比小亲王小一岁多,到如今还没脱孩气。
这才是福气呢,若是像清明那样早早的就愤世嫉俗才让人操心。
这会儿的傅清明可不知道远行千里的沈寄正想着他。他正满脑子雾水往王山长家去呢。
王山长收到了魏楹的信。
因为在此地停留的时日有限,所以魏楹直接是让下人去发的最贵的快件。
这样可以确保回信到的时候,人还没有离开。因此这才过去四天,王山长已经收到了。
开始他也很惊讶魏楹写信给他做什么。拆开一看,魏楹怂恿他办女学!
他拿着信想了一阵,便让人将魏家如今在书院的领头羊叫来咨询一番了。
“学生傅清明见过山长!”
一身蓝白色院服的傅清明叩门后,被管家领了进来。他在堂屋外看到王山长,便躬身拱手行弟子礼。
王山长的视线移过去,看着门口修竹一般的男子。
东山书院学子前后加起来近万,他还真没见过旁人把这院服穿得如此出彩的。
再联想一下靠山王世子的事儿,这简直就是男版的秦罗敷啊!
“哦,清明来了啊,进来吧!”
傅清明站直身、迈步进去,心头直嘀咕自己虽然稍微出风头了一点,也没到会惊动山长的地步吧。
他只不过是教训了几个眼睛乱看、嘴巴不干净的家伙,然后再网罗人脉为今后铺路而已,又没有故意的搞风搞雨。
大哥不是说他和王山长私交不错。只要不过火,山长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么?
他在王山长身前五步处站定,“不知山长召唤学生是有什么吩咐?”
“哦,刚收到魏大人给我写的信。干脆你自己看,也省得我再复述一遍。坐下看吧!”王山长笑着指指旁边的位置,下人上了茶点。
“多谢山长。”傅清明看他态度和蔼,而且是为这事儿心便放下了。
他展开信来看,大哥是罗列了一些条陈,请王山长牵头办一所女学。而且,这主意居然还是小豆沙那丫头想出来的!
完善条陈的则是小芝麻和娴姐儿。大哥信上没讲什么利弊,只说让王山长自己斟酌。
办女学这事儿通常是大户人家自己搞的,有些不重视的根本不搞。
这样大规模的办学倒真是没听说过。实在是办女学要顾虑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
风声传出,估计就有持‘女子无才便是德’思想的老冬烘出来反对。
然后,男女大防如果出了什么纰漏,主办者要承担的压力能把人的脊梁压垮。
对王山长来说就算办得很成功,于他也只是锦上添花。
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这辈子好不容易取得的成就都会随之葬送,就连东山书院都可能被连累。
如果是要权衡利弊,就算是傅清明处在王山长的位置,也是不会再冒这个险的。
不过这信中所言女子被埋没才华的事,傅清明自己读来是深有感受。
大嫂、小芝麻、小豆沙、娴姐,甚至自家亲娘以及红袖招的一众姨母……这一个个都是或都本来可以是活得无比精彩的女子。
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是很愿意助她们一臂之力,把女学办起来的。
就不知王山长是否有同感了?
听说王师母和山长琴瑟和谐,几十年诗书唱和。
而山长最得意的不是他的儿子,反倒是最小、最伶俐的女儿。听说也是几岁就能吟诗弄文、既美且慧的小姑娘。
傅清明看过信,老老实实的把心中想到的这两个方面说了。还有另外的一些想法,他也说了。
“山长,学生认为小豆沙就只是个提议,真正罗列这些细务的应该是醇亲王妃和小芝麻。她们想必是想借用山长的名声,您只需出一个名头,具体的事务都是她们俩去做。”
据傅清明所知,过年的时候大嫂也给王山长送了年礼的。
不是家长送山长,而是朋友之间的往来。那王山长就是侄女们的长辈了。
所以,他就直接和王山长说起两个侄女的小名了。
王山长显然也是知道魏家的三种小吃、三种馅料的,闻言只是笑笑并没有询问对应的人头。
傅清明再接再厉道:“或者更直接一些说,就算是有需要出面的时候,也有流年去做。”
王山长挑眉,“他?”
“山长大概有所不知,您可是流年十分敬仰的人。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做一个像您这样的人。所以如今这个锻炼的机会,表姐夫是一定会让他去这些事务的。”
傅清明小小的拍了王山长一记马屁。知道这话一说,他本来还摇摆不定的心就会有偏向了。
王山长听了这话果然露出笑容来,手拈着胡须眉目舒展。
嘴上却道:“我这点小小的成绩,怎么能和魏大人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