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是些谢序川与江纨素感情深厚等话,也不知是江纨素还是谢序川,指了人来我面前说道。”
“……”
谢歧抿唇,没敢多言。
二人进了屋,谢歧才将手中的木匣往沈沅珠身前一推。
“这是什么?”
“前些日子答应要送你的。”
打开紫檀盒子,谢歧将里面的南珠金步摇拿了出来,他笑容腼腆,带着几分拘谨。
“我帮你戴上?”
沈沅珠自幼见过不少好东西,即使是她,手中也少有比这支步摇更金贵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谢歧从哪里弄来的?
这般想,沈沅珠也就直接开口问,谢歧语气轻柔:“我赚来的银子,买给你的。”
若万宝街的铺子没出意外,他本来也是要买来送给她的。
只是谢歧不想让沈沅珠过于担忧,便无心提及其他。
“我帮你拆发。”
轻轻将她盘着的头发拆开,如缎般黑亮秀发倾洒而下。
谢歧动作轻柔地用五指拢了拢,好一会儿他才发觉,戴一支步摇是不需要拆发的。
有些慌乱地抚在沈沅珠微微卷曲的发尾,谢歧手足无措:“我是不是做错了。”
“无妨。”
沈沅珠抬起手,利落将长发重新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丝丝发尾拂过他的掌心,轻轻的、痒痒的,谢歧忍不住扬起唇角。
他一会儿微微探下身子,贴在沈沅珠颈侧,一会儿又去牵她的手,手忙脚乱许久,才帮她将那支步摇戴在头上。
“很衬你。”
看着沈沅珠,谢歧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贴上她的脸。
沈沅珠抬眸,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捣乱。
两个人只是同在屋子里,谢歧也觉由衷欢喜。
“小姐……”
罗氏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小夫妻蜜里调油似的不由停了脚步。
“奶娘许是有事找我,我去去就回。”
谢歧点头,还未从先前的欢喜中走出。
见沈沅珠跟罗氏一起出了房间,谢歧拿起方才随手拆下的银簪,走去沈沅珠妆台前。
正想把东西放在首饰匣子里,就见妆台上放着件绣了一半的小衣。
烟粉色的花绫质地,上头绣着并蒂莲纹,轻轻软软的并不厚重,夏日贴身穿着,应当很是凉快。
腰间坠着两条软带,松松垂在妆台上,谢歧瞧着面颊生热。
是她的贴身里衣,还未绣完的……
想着日后沈沅珠要贴身穿着,谢歧面颊一热,抬手拿起,准备将就要垂落到地上的小衣叠好,重新放在针线笸箩中。
只是刚用指尖挑起,便有人走了进来。
谢歧一慌,转身藏进了拔步床中。
刚闪身进来,他便面色一僵。
这副模样,怎得好似他做贼心虚似的?
软绫带着点点冰凉,勾在指尖上时刻提醒着谢歧手中捏着什么。
他面颊滚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场景,实在奇怪了些……
“咦,小姐和罗妈妈都不在呢。”
苓儿端着个红木托盘,上头放着一摞衣裳。
小枝道:“许是忙什么去了。”
听闻是苓儿和小枝,谢歧心下一松。
可让丫鬟瞧见他这狼狈模样,更是难堪,犹豫一瞬,谢歧冷着带了一丝绯色的脸,木然躲在拔步床内。
苓儿道:“这些衣裳,就放小姐的大衣橱中好了。”
见小枝走向衣橱,苓儿又开口:“莫放在上面,收在最底下就成。
“放在上头小姐开关橱柜,别被姑爷瞧见了。”
闻言,谢歧眉头一皱。
小枝蹲下身,边把衣物叠放整齐,边道:“罗妈妈突然让织房,给姑爷做这么多衣裳、鞋袜干什么?
“夏装也就罢了,这里头还有秋衫,鞋袜更是做了七八双,如此多的数量,姑爷是要远行吗?”
苓儿摇头:“哪里是远行,前两日罗妈妈看姑爷喜欢小姐婚前给三爷准备的那套衣裳,就想着让绣娘给姑爷也做几套。
“许是想让姑爷高兴高兴,罗妈妈心疼他……”
谢歧站在拔步床内,听见苓儿提起三爷,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虽未弄懂这当中有何蹊跷,却也知有什么事情,是他被蒙在鼓里的。
沈沅珠,为什么要给谢敬元做衣服?
抬手撩开纱幔,谢歧语气阴冷:“为三爷准备的衣裳?是什么意思。”
苓儿和小枝也未想谢歧在房中,这时见他如见鬼一般,二人啊地喊了起来,咣当一声,掉落满地衣衫……
第117章
谢歧垂眸看着散落满地的衣裳,瞧不出喜怒。
苓儿见他这阴恻恻的模样,吓得连忙跑出屋子,找自家小姐去了。
此时,罗氏正拉着沈沅珠在院中无人处低声交谈。
“集霞庄那边回了信,说铺子他们买下了,只是筹银子需要几日,让我们再等两天。”
沈沅珠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她用典十年铺子的租金,转手将铺子翻倍卖了出去。赚的还是集霞庄和江家的银子,这般一想,身上都要舒坦不少。
沈沅珠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金步摇,难掩欢喜。
只是笑过后,她又道:“说凑银子,怕是还有些旁的心思。云峥那人不像是肯吃亏的,定会查幕后之人是谁。
“这事儿光是江家那边给出的回复,他们未必会信。”
沈沅珠抿着唇,笑道:“你让梁妈妈离开苏州府前,多去谢家铺子转转,若是遇见谢家的婆子丫鬟,跟她们多打招呼,做出个十分熟稔的模样。”
“我这就告诉罗白。”
罗氏离去,沈沅珠往屋中走。
这集霞庄的银子,她赚定了,不仅前头的损失补回,更是大赚了一笔。
沈沅珠心情大好,只是脚刚踏进房中,就被冲出来的苓儿吓了一跳。
“怎么啦,莽莽撞撞的?”
苓儿拉着沈沅珠的袖子,惊慌道:“小姐,奴婢做了错事。”
“又打碎什么了?”
“是……是奴婢说错了话。”
苓儿哭哭啼啼道:“奴婢跟小枝不知姑爷在房里,我跟小枝往衣橱里放衣裳……
“就是罗妈妈给姑爷新做的那些……”
苓儿吓得直哆嗦:“小枝问奴婢为何做这么多身,是不是姑爷要远行,奴婢就说……就说罗妈妈看姑爷喜欢先前给三爷做的那套,然后就被姑爷听见了……
“他问奴婢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敢说,就跑出来找小姐来了。”
苓儿抹着泪,心里愧疚的不行。
她抬起手猛地抽在自己嘴巴上:“奴婢日后再也不胡言乱语了,小姐,奴婢对不起你。”
苓儿呜呜咽咽,房中却静得出奇,沈沅珠拍了拍苓儿的手,柔声道:“无妨,我去跟谢歧说。”
打发苓儿和小枝出去,沈沅珠就见谢歧直愣愣站在屋中,垂眸看着地上散乱的衣裳。
她也没去打搅,只做着自己的事情。
来来回回地,沈沅珠从谢歧身边走过,也没有开口多问一句。
谢歧眼尾赤红,再撑不住,神色淡漠的道:“大婚当日,你送我的衣裳,是给三叔做的?”
“不是。”
沈沅珠坐在床榻上:“是给你做的。”
“你骗人。”
见她如无事一般,谢歧红着眼从衣橱中翻出那身他格外珍惜、这辈子头一次有人为他做的衣袍,恨恨丢在地上。
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穿谢家人不要的衣裳,接受谢家的施舍。
“你为什么会给三叔做衣服?你……你跟他……”
想到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想到他心心念念都是沈沅珠,谢歧闭上眼,嗤笑出声。
“戏耍我,很有趣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