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抿着唇,伸出手在他腿上狠狠一拧。
谢歧哎呦一声,想到什么突然就闭了嘴。
这段时日,他二人赶路赶得急,卫虎也一直不离身边,他喜欢贴着沅珠,可沅珠面皮薄,在卫虎面前从不与他太过亲热。
那几日,卫虎哑了嗓子,沅珠便每日给卫虎煮些润喉的茶水……
他瞧着醋的厉害,就给卫虎赶去下一个驿站等着,他则日日拉着沅珠……
谢歧面上一红,忍不住心虚。
瞧他这模样,燕大夫笑道:“你小子,如今也有后了。”
他跟谢家人熟识,谢家上下这些年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都是寻他治疗的,谢歧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如今这小子,竟都有子了。
燕大夫摸着胡子,笑着叮嘱:“你夫人怀相不错,只是这几日舟车劳顿,身子有些虚弱。
“起居上不可太过劳累,需以静为主,万不能再操劳。
“另外饮食也要清淡些,生冷之物不能入口,河鲜海味更是别碰。另外也要避风寒,万不能受寒受冻,好生养胎。”
谢歧道:“我知道了。”
听了燕大夫讲了许多,沈沅珠都听得累了。
走出回春堂时候,沈沅珠推开谢歧的手:“哪里需要这样小心了?你围在我身前身后,将我的眼都晃花了。”
谢歧闻言嗯了一声,“你不耐看我了?”
沈沅珠觑他一眼,“你今儿又看戏本子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歧染上了看戏本子、话本子的毛病,看完了还要一句句学来在她面前说。
常将沈沅珠说得哭笑不得。
谢歧则美其名曰怕她倦了,久了看他无趣。
“没。”
谢歧摇头:“这句不是话本子上的词儿。”
话说着,谢歧动作却没停,他双手虚环起来,护在沈沅珠身后。走出回春堂时,惹得众人频频回首。
“你离我远一些。”
沈沅珠抬手推了推谢歧,谢歧纹丝不动。
“沅珠,我害怕。”
见谢歧僵手僵脚的模样,沈沅珠忍不住叹气。
本来听见燕大夫说她有孕后,沈沅珠还有些惊讶,有些担忧来着。如今看谢歧这模样,她竟是开始头痛了。
沈沅珠甚至都能预想到,这怀胎十月谢歧会有多么烦人呢。
果然,晚间她捧着账本,刚打开看了一眼,谢歧就急匆匆走了过来。
“沅珠……”
沈沅珠睨他一眼,忍不住道:“看账本也不行?”
从知晓她有孕后,谢歧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她身边,就连罗氏得知消息喜极而泣,想要拥拥她时,都被谢歧给格开了。
原本沈沅珠以为罗氏会不满谢歧举动,哪里知晓如今全家上下竟是都向着谢歧。
“没说不行,只是怕你手凉。”
谢歧伸出手,轻轻摸着沈沅珠的手腕。
发觉的确有些凉后,他立刻变了脸色,“沅珠,你是不是受寒了?”
“……”
沈沅珠拍开他的手:“我不冷。”
谢歧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她手腕,用掌心的热度帮她暖着。
“不行,燕大夫说了,孕中气血虚弱,不能受寒。”
他垂着眸,轻轻摩挲着,沈沅珠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叹息一声:“谢歧,我二人是夫妻,你有事瞒不过我。”
她将账本放下,神色柔软:“自从知晓我有孕后,你的情绪很不对,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279章
谢歧垂眸,轻轻摩挲着沈沅珠的腕骨。
片刻后,他将人拉到小榻上,缓缓抱住了她。
谢歧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沈沅珠见状道:“如今月份还早,摸不出什么。”
“那要多久才能摸到他?”
沈沅珠摇头:“我也不知。”
谢歧将手轻轻虚扶在她身上,软声道:“沅珠,我有些怕。”
“怕什么?”
谢歧沉默一瞬,这才开口:“我不知怎么做人爹爹。”
他支起手臂,凑到沈沅珠身边:“沅珠,若我做不好爹爹怎么办?我不知做人父亲该做什么,我……”
无论是曾经做了他十几年名义上父亲的谢泊玉也好,还是谢山也罢,都没有教过谢歧任何为人父、为人子该做的事。
他一路独孤成长,有了沅珠后也只知道一味缠着她,可是若做人父亲,又该做什么?
谢歧看着沈沅珠,面上带出一丝羞赧与紧张。
“沅珠,若是她出生后不喜欢我怎么办?若是他出生后,觉得我不如旁人的爹爹好怎么办?”
谢歧喉间滚动,只是想着心里就酸涩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父亲,也没见过一个好父亲应该做什么。
谢歧抿着唇:“我有些怕。”
沈沅珠闻言一愣,不知谢歧担忧的这般长远。
想了一会儿,沈沅珠道:“我也是头一次做母亲,我也不知如何能做好。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学着做人父母。”
谢歧眉眼柔软,“好,我们一起学着做人爹娘。”
沈沅珠点头,翻身搂住谢歧的脖颈,轻声道:“你去把账本和算盘拿给我。”
谢歧闻言,迟疑一瞬。
他不想让沅珠太过劳累,可燕大夫也说了,要让她心情开阔,戒忧怒,宁心神。
犹豫许久,谢歧才点点头。
沈沅珠笑着推开他,谢歧慢腾腾万般不愿的将账本和算盘递给沈沅珠。
沈沅珠刚坐起来,谢歧就往她身后放了个软垫。
不一会儿,又端来了点心和罗氏熬煮的温补汤。
沈沅珠将小几推开,自己对着账目。
不过翻了十来页,谢歧就伸出手按住她手腕。
“怎么了?”
谢歧道:“账簿太糙了。”
沈沅珠仰头,面上全是不解。
“你看……”
谢歧翻开她的手,又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指头都磨红了。”
“……”
沈沅珠道:“账簿有什么糙的?”
“我给你翻。”
谢歧抱着账本,盘膝坐在沈沅珠身边,他将账簿抱在自己怀中,沈沅珠看一页,他就翻一页。
待到又看了十几页,谢歧道:“沅珠……”
“嗯?”
“我让人去给你雕个玉算盘吧?玉质性温,拨弄起来是暖的。”
“……”
沈沅珠抿唇,好一会儿才道:“玉珠子太沉,拨久了手腕会疼。”
“那换成……”
沈沅珠抬起腿,用力踹了谢歧一脚,“你去书房待着,若没你捣乱,这会儿我账目都算完了。”
谢歧抿唇,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才情绪低迷的哦了一声。
随后沈沅珠就见他以年迈老龟似的动作,一点点挪到床下,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待谢歧离开,沈沅珠才将手头上的账目粗略看了一遍。
罗青做事认真,人也赤诚,她便是两年没在苏州府,铺子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唯独这期间跟漠北来往的生意大了一些,进进出出的账目繁杂,让她费了些心力。
沈沅珠粗略算完,已感觉到有些疲惫,刚准备下地就见谢歧推门进来。
他手中拎着用热水浸过的巾帕,沉默着拉着她的手,为她一根一根擦干净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