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业之后他回到潇湘城,才知道那个时候她住在司空珉家里,因为他此前在京城跟司空珉有一面之缘,还托司空珉送过家书,对这个人印象不错。
他还以为司空珉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收留嫣儿的,而司空珉跟嫣儿郎才女貌,日久生情也无可厚非。
在他的理解里,一切还算顺其自然。
可是后来嫣儿到了京城,他发现她心里藏着事。
凌之贤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萧潭才是当时最关键的那个人,而嫣儿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他身为哥哥,居然刚刚才知道这一切。
……
萧潭没有想到凌之贤也会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只好坦白:“我不妨跟你说实话,我这次就是为了嫣儿才回来的,我一开始是想用尽手段除掉司空珉,可是嫣儿说不希望我变成她儿子的杀父仇人,那我只能想办法让她跟司空珉分开。”
凌之贤听出了破绽:“如果嫣儿真的愿意回到你身边,你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力,对不对?”
萧潭黯然垂眸,无言以对。
“你可以说我护短,但是我妹妹不欠你什么,她如果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甚至都不需要对你感到愧疚,你被削藩了跟她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跟司空珉之间的事。她不懂男人之间的倾轧和算计,心又软,看到太妃死了,以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以她这些年才会一直放不下当年的事,但是你不能利用她对你的愧疚让她回到你身边。”凌之贤几乎字字诛心,“你去西境,我知道你有你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事实就是你一走了之了,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东山再起了嫣儿就该回到你身边?这四年来你为她做过什么?她离开司空珉回到你身边,就会过得开心吗?”
萧潭还没有想清楚这些问题,凌之贤又句句铿锵:“如果司空珉对嫣儿不好,或者嫣儿说一句她想和离,我都可以帮你,可是嫣儿现在过得好好的,你非要让她跟司空珉过不下去吗?我外甥你也见过,人家有亲爹在就不会稀罕你这位阿伯。你回京之后纠缠嫣儿,到底是爱她,还是纯粹报复司空珉?”
萧潭听他这样问,随即做好了取舍:“如果嫣儿重新选择了我,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向司空珉寻仇。”
“你明知她不会那样做。”
萧潭满脑子不甘心:“那我就硬抢啊,司空珉当年可以用卑鄙的手段抢走嫣儿,我现在为什么不能用卑鄙的手段把她抢回来?”
凌之贤的眉头皱成一团,闭眼重重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后便高声骂道:“抢抢抢!你当你是土匪吗?我妹妹不是让你们争来夺去的战利品,她有她自己的选择,她选的人是司空珉,人家一家三口过得好好的,你这双眼睛难道看不到吗?萧潭,我瞧你就像一条没有脑子的疯狗,难怪当年输给了司空珉,我都不知道凭你这副德行是怎么在西境活下来的?你说你要抢是吧?那好啊,以前你还是詹阳王殿下,人人敬你三分,可是现在呢,你有的东西司空珉都有,人家还比你多了一个亲生儿子,你拿什么跟他争?”
饶是凌之贤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萧潭硬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依旧执拗地瞪着眼睛道:“我告诉你,除非嫣儿亲口对我说她讨厌我不想看见我让我滚远一点,不然我就不会放弃的!”
“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凌之贤让他气得心口疼,多说无益,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拎着他的衣襟就开始向外扔,“你现在就给我滚,以后别来烦我!你让我给你查兵部的事,也到此为止吧!”
萧潭直接磕在门口的木柱上,脸上蹭破了一块皮,方才有三分醉意,被这么一摔,立刻清醒了。
他回头看到凌之贤紧闭房门,气得捶着门嚷嚷道:“凌之贤,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要不是因为你和嫣儿长得有几分相像,我今天一定会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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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贤哥也是怪不容易的。。
大家假期愉快呀,这几天争取隔日更,一起劳逸结合吧[加油]
第47章 打猎历险 那你为何关心我打了萧潭
赛马大会结束后, 华昌郡主找机会去见了司空珉。
“司空大人,潇湘城一别,可有四年了!”
司空珉稍作诧异, 随即想起当年华昌郡主去潇湘城游玩时, 自己曾被萧潭邀请去作陪。
“想不到郡主还记得我,今日收获如何?”他客套道。
华昌郡主无拘无束道:“看令公子活泼可爱,真叫人喜欢, 可惜今日没能逗逗他, 不知司空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再带他出门?”
司空珉没有多想:“义父得了那匹汗血宝马,明日配好鞍鞯,后日会邀请朝臣去西郊狩猎,郡主若是有空, 不妨也去瞧瞧热闹,我会让夫人带着孩子到场的。”
华昌郡主盈盈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空眈看完赛马回到家里, 余味无穷, 不断问凌之嫣:“娘,下次骑马是什么时候呢?”
凌之嫣轻叹道:“你这个小心思是不是都玩野了?”
司空珉到家后说起打猎的事,司空眈兴致勃勃地拍手说好, 凌之嫣只好陪着。
司空珉一面又向凌之嫣解释着:“华昌郡主在京城寡居,身边也没有一儿半女,她说很喜欢眈儿,我便答应她会让你带着眈儿一起去。”
凌之嫣已从萧潭口中听说过华昌郡主的事,听司空珉又说了一遍,只得装作第一次听说, 垂眸答应道:“也好。”说罢又提醒着,“把我哥哥也叫上吧,我让他去看大夫, 他大概不会放在心上,我带些药,当面交给他。”
“好,我让人去通知阿兄。”
……
镇西将军府,萧潭在长榻上卧了一整夜,天亮后又卧了大半日,不吃不喝。他能回到京城,是因为昭王爷在和武阳侯的对抗中渐渐落于下风,所以把他召了回来,可是他在京城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凌之嫣显然也不需要他,若是昭王爷再安排他回西境去,他该如何是好呢?
日落西沉时,华昌郡主到访。
她一进来,也不问萧潭为何是这副德行,开口只道:“明日西郊狩猎,你去不去?”
萧潭懒懒地回答:“我没有那个心思。”
华昌郡主神秘地扬眉一笑:“司空夫人也会出现的。”
萧潭警觉地望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昌郡主上前悠悠道:“当年你在红叶镇受伤昏迷的时候,口中唤过一个名字——嫣儿,据我所知,司空夫人闺名凌之嫣,而她也是潇湘城人,再结合你昨日看她的眼神,我就都明白了。”
萧潭唇角牵起无奈的冷哂,在华昌郡主面前没有否认。
“七哥,你胆子不小啊,人家都嫁人了你还有这份儿贼心?”
萧潭嘲弄地笑出了声:“我也只是有贼心而已,实际上毫无办法。”
凌之贤昨日说的没错,他去了西境四年,这四年什么都没为凌之嫣做过,凭什么一回来就去打搅她安稳的生活?
华昌郡主见他消沉,动了动眼眶,低声问起他正事:“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呢,你是不是在帮昭王爷查武阳侯的罪证,进展如何了?”
“只能查到运给西境的粮草有问题,可是武阳侯那种老狐狸,怎么可能留着把柄等着我去发现?”
萧潭越想越失望,扳不倒武阳侯,就奈何不了司空珉,奈何不了司空珉,凌之嫣就依然还是司空夫人,硬抢又抢不来,还要被凌之贤教训。
华昌郡主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打量他:“你想查武阳侯的罪证,为何只盯着西境呢?塞北、海疆,这些用兵的地方,都有无数蛛丝马迹。”
萧潭眼前一亮,从榻上站起来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等你到了西郊我再告诉你。”
萧潭随手拿起铜镜照了照自己脸上的伤:“你不这样激我,我也会去的。”
……
这日到了西郊,凌之嫣下马车时各方已来了不少人马,旗帜迎风飘扬。她看到哥哥已经到了,低头坐在马背上看着马悠闲地吃草,华昌郡主也到了,让凌之嫣意外的是,萧潭居然也来了,正跟华昌郡主在一处小山坡上眺望远处。
司空珉刚到就被凌之贤喊了去,凌之嫣见他们有事相商,便带着司空眈四处转转。
华昌郡主见左右空旷,转身对萧潭耳语起来:“这十年来,塞北的河东跟河西部落争地盘,经常大打出手,大梁派出过军队干预,明明是可以趁机吞并河东或者河西的,但是每一次都因为各种原因失利,哪一方跟武阳侯联系得密切,就会在部落之战中胜出,听懂了吗?”
萧潭双眸微张,如果事情属实,那么武阳侯做的完全就是叛国通敌的事。
吞并了塞北,他们会向大梁朝廷纳贡,但是如果故意放他们一马,他们为了感恩,便只向武阳侯一个人纳贡。
萧潭旋即恢复从容,像是在聊寻常小事一般同华昌郡主说笑:“你怎么挑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有谁相信我会在人多眼杂的猎场跟你说这么重要的事?”华昌郡主说得头头是道,说罢又看了看凌之嫣的方向,揶揄道,“司空夫人方才看到我跟你耳语,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七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萧潭没敢看凌之嫣,愣愣道:“你瞎说的吧,我明明都跟她解释过了。”
“你都跟她解释什么了?”华昌郡主意味深长道,“你可真是够体贴的呀。”
萧潭被取笑得抬不起头,小声又问华昌郡主:“你为什么要帮我?”
华昌郡主坦然一笑,话语自唇间浅声流出:“武阳侯打压皇亲国戚,我们一家的遭遇都是拜他所赐,你现在做的事,我也想出一份力。至于你的私事,就当是我答谢你当年陪我游山玩水时受了重伤吧。”
萧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谢谢二字在心里悄然舒展开来,但真的说出来又太见外了,只能勉励自己将这两件事做好。
他再去看凌之嫣时,发现司空眈在小溪边一路小跑着,凌之嫣在后面都追不上了。
萧潭不自觉便朝司空眈走去,凌之贤不赞成他再接近凌之嫣,那他去逗逗小孩子总可以吧。
华昌郡主知道他要干什么,弯腰采着山坡上不知名的小花自娱自乐,不打算跟过去。
不一会儿,萧潭射中了一只五颜六色的野雉,故意拿在手上左看右看。
司空眈两眼放光,很快被吸引了来,站在萧潭身旁却不出声。凌之嫣略有迟疑,没有继续往前走,在离萧潭十步之遥的位置停驻。
“眈儿,你喜欢阿伯手上的猎物吗?”萧潭说话时有意动了动脖颈,将脸上的伤口展示给凌之嫣瞧。
司空眈牢记着凌之嫣的嘱咐,不能跟这位阿伯说话,否则就会变笨,但又实在喜欢他手里的猎物,咬唇猛点两下头。
萧潭说着拔掉了野雉头上的两根彩羽递给他:“阿伯跟你说啊,你待会就拿着这两根羽毛,插在你舅舅的头上,这样他就变得更好看了,知道吗?”
司空眈接过羽毛,又点了点头。
萧潭见他这样,不禁皱眉嘀咕道:“奇怪,你今日怎么只会摇头和点头,平时不是很会说话吗?”
司空眈一听,马上就要忍不住开口了,吓得忙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小嘴,瞪大眼睛阻止自己跟萧潭说话。
萧潭无心追问,继续道:“你把你手上的羽毛插在你舅舅头上,阿伯就把这只野雉送给你。”
司空眈拿着羽毛便撒腿跑去找凌之贤了。
凌之嫣沿着司空眈的路线往前走,萧潭方才故意把脸上的伤口对着她,她再怎么想视而不见,短短一会儿功夫也瞧见三回了。
“你的脸怎么了?”她经过他时,停下来目视前方问了一声,并没有看萧潭。
萧潭早想好了怎么回答,声音瑟瑟道:“酒后说疯话,让凌大人给打了。”
凌之嫣心口一震,哥哥动手打了萧潭?所为何事?虽然内心做着各种猜测,但嘴上仍道:“他总不会无缘无故打你,既然挨打了就要长记性。”
萧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字一顿道:“可是我记不住。”
***
凌之贤把司空珉叫来之后,二人站在柳树下说话。
先是凌之贤问了些近来兵部的公事是否顺利、司空眈在家里有没有闯祸等琐事。
这些琐事原本也是二人常谈的内容,司空珉一一作答,二人相谈甚欢。
虽然司空珉就在跟前,可是凌之贤却明白,萧潭说的那些往事,自己肯定是不能直接问他的,万一司空珉恼羞成怒,势必会影响他跟嫣儿的夫妻相处,若是旁敲侧击地问他和萧潭之间的过节,他肯定又会起疑,回头再去报复萧潭就不好了。
少顷,凌之贤蓦地惆怅道:“我前几日遇见一位昔日同窗,听说了一桩让人为难的事,我俩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司空珉笑道:“愿闻其详。”
“我有个同窗,他爱上一个姑娘,可是那姑娘已经有未婚夫了,是不是很让人苦恼?”凌之贤说得云淡风轻,细心观察着司空珉的反应。
司空珉心头一紧,疑窦丛生,他觉得凌之贤的问题另有所指。可是凌之嫣一直不愿意提当年的事,她不可能突然间告诉凌之贤,而萧潭和凌之贤的交情并不深,他也不可能把这种丢脸的事说给凌之贤听。
想来这只是另一桩看上去有几分相似的风月之事,两者并无关联。
司空珉打定主意后,语气从容得宛如一池春水:“真的爱那个姑娘,应该要想尽办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才对,这样才不会有遗憾,为何瞻前顾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