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心里想的是林戚,自己与林戚究竟有没有往后?
“姑娘这签,少见。”算命先生顿了顿:“往前一步,悬崖万丈;退后一步,海阔天空。再劝姑娘一句:怜取眼前人。”
签放下,手指敲了敲桌面:“十文钱。”
程璧向来不信命,独独每次卜姻缘,都是这下下签。
她将铜钱放到桌上,突然问那算命先生:“先生可曾为自己算过,何时入土为安?”
算命先生顿了顿,说道:“这个无需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姑娘心念如何动了。”
程璧眼睛眯了眯,杀气隐去,笑笑走了。转头之时,看到挂在林戚身上的鸨母,那是程璧永远不会有的放肆姿态。她凭什么?
轻轻走到他二人面前,朝琉璃笑笑:“大人借一步说话?”
林戚低头看了看琉璃,她嘴撇的紧,十分不屑程璧。“好,你在这里等我。”而后随程璧到一旁。
“夫人有事?”
程璧看了一眼琉璃:“这鸨母来路不明。”
“本王查过了,来路很明。”
“她是……”
林戚手抬了抬,朝程璧笑了笑:“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夫人的府上近日来的贵客,还是看紧了吧!当街纵马对百姓行凶,再如此下去,夫人恐怕死到临头还不知如何收场。”
林戚身子向前探了探到程璧耳边:“本王再与你说一次,动这鸨母前,先想想你有几条命。”
言毕朝她笑笑:“告辞。”
而后走回琉璃面前,将手臂支起来让她挂着:“走吧!”
琉璃心中忐忑,回头看了一眼程璧,见她神色不悦站在那,再看林戚,倒是看不出什么。
“奴家就说知府夫人惦记大人,您看看那表情……啧啧啧……”小声对林戚说笑。
林戚伸手捏着她腮帮子,捏的琉璃犯酸:“还多嘴吗?”
琉璃楚楚可怜摇头:“不了。”
第51章
蒋落于天黑之时进了寿舟城。这一趟折腾时日不短,又车马劳顿,整个人透着疲累。
径直奔家里去,进了卧房,见程璧窝在软塌中。
轻轻走过去抱住她:“怎么还不上床安置?”
程璧头窝在他胸前:“你不在,床上空落落的。睡不着。”
一句话说道蒋落心坎内,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程璧猫一样在他胸口蹭了蹭:“想你。”
“如何想的,嗯?”将她放到床上,目光扫过她的身体,滚烫。
程璧微微缩了缩身子,面色微红:“讨厌。”
蒋落听闻这句讨厌,心内酥了酥。吻落在她额头,程璧仰起头去寻他的唇。
说来也怪,程璧心里没有他,却惦记着与他的那档子事。蒋落习武出身,在房事上刚柔并济,令程璧十分受用。
闭上眼把他当做林戚,身子很快便热了起来,胳膊攀着他的脖颈,呢喃道:“快说给我听。”
蒋落自是知晓她想听什么,唇移到她耳边:“想要你,只想要你。”
程璧听到这句只想要你,仿佛眼前人幻化成林戚,起身翻坐在蒋落身上,去扯他衣裳。
扯了许久不见扯下来,程璧有些着急,低头咬在蒋落肩膀上,拳头捶在他胸口,红着眼说道:“衣裳与我作对。”
蒋落最爱程璧这梨花带雨模样,微微起身帮她,二人终于融在了一起。
程璧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眼始终没有睁开,是林戚,是林戚,她在骗自己。
到了要紧的关头,咬紧牙关不让那声林戚冲出喉咙,过了许久才有了动静。
二人造次了一回,这才得空静下来说话。程璧并未与蒋落说二皇子承玺的事,只说淮南王被一个鸨母迷了心智,夜夜与那鸨母同眠,也不知那鸨母给他下了什么药。
蒋落腾的想起那鸨母看他的眼神,波光潋滟,欲语还休。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令人心慌。“那鸨母给的舆图有假,也不知她与山匪到底有没有勾结。”
“此事不可妄断,咱们再等等瞧。兴许那鸨母过些日子自己反悔了,反咬秦时一口。青楼女子,能有什么真情?”
程璧说起琉璃的语气带有敌意,蒋落忍不住低头看她,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令蒋落惊了惊。
“你与那鸨母有过节?”忍不住问她。
程璧咬着唇,半晌才说道:“她给了你假舆图,差点令你丧命,怎能不恨她?恨的牙痒痒,恨不能即刻杀了她!”
蒋落见她急了,连忙道歉:“对不住你,是我一意孤行,让你担忧了。”
把她抱在怀里许久,才问她:“要不要飞天?”
程璧抵触飞天,没成亲前是为哄着他玩,到了后来,也不好再说不愿去。每回裹的严严实实,被他抱上树,心中都会轻蔑这种行为。
“好啊!”她扬起脸粲然一笑,起身穿了衣裳。
而后任由蒋落抱她出去,一直带她上到树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寿舟城的风光。
蒋落抬头望了望漫天星斗,不知怎的,又想起那鸨母的眼神,不比这星光逊色。
树上风大,蒋落裹紧程璧,眼望向很远的地方。大体很多年,他骗过一个人,骗的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愿为他赴死的决心。
人生中第一回带女子飞天,带的却是她。在最高处,她的泪落在蒋落衣襟上。
说到底是对不住她。为她安顿的退路是在漠北,那里有一个无名无姓的糙汉子等着娶她,等了许久,她都未到。
蒋落是几个月后才知晓琉璃落跑的,心中一空,觉得自己龌龊极了。也不知她现如今在哪儿,过的如何?
她的脸生的好,再不济,去青楼应当也可以活着。蒋落宽慰自己,只要活着,管她做什么呢!
二人在树上坐了许久,程璧受不住喊冷,蒋落才带她下去。
此时的红楼不同于知府宅内的冷清,一片歌舞升平。琉璃今儿心情好,主动带商队玩起击鼓传花。
击鼓之人蒙着眼,凭着心情击,鼓不停,花不停。鼓停,花在谁手中,谁便是输家。
输家任由击鼓的人惩罚,而后输家击鼓,以此类推。红楼的女子各个机灵,每人守着一个商队的伙计,琉璃则坐在王掌柜身旁。
她连陪王掌柜喝了三日酒,到了这一天,二人已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姑娘们手快又娇柔,即便鼓停了花在手上,亦朝一旁的汉子身上一扔:“爷快救救奴家!”
汉子们耳根子一软,便不知今夕何年,酒喝了一坛又一坛。
林戚坐在一旁,想看这鸨母卖的什么关子。但她又仿佛单纯就是为了玩,开开心心,一点没有藏着掖着。
直至喝完酒带她出去还在问她:“喝倒那么些爷们,你倒是厉害。过瘾了?”
琉璃伸出两根手指头,指指自己:“您看奴家,两分醉。”
“能走吗?”
“能。不能。”琉璃连忙改口,伸出手要林戚抱她。
林戚抱起这小无赖向府内走,一脚还未踏进府,就听后头喧闹一片。回头一看,百花街上烧了起来,再定睛一看,烧的不是红楼吗?
放下琉璃指着那红楼:“红楼走水了。”
“?”琉璃似是十分惊讶,扯着裙摆向红楼跑,边跑边哭喊:“我的红楼诶!我的姑娘们诶!!”
她嚎哭的凄惨,林戚在她身后听的瘆的慌,脚步都慢了又慢。
待二人到了红楼,发觉天干物燥,火势已经收不住了,红楼的牌匾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苦心经营了五年多!”琉璃指着那匾,含着泪对林戚说。
一日筑高楼,高楼一日塌。
小厮跑到她身旁,抹着眼泪:“完了鸨母,咱们遭殃了,商队的人都还在里头呢。”
“姑娘们呢?”
“姑娘们没事。”
“那你们还不去救人!”琉璃指了指里头:“恩客们都在里头呢!千万不能出岔子!”
小厮得令跑了过去,过一会儿又跑出来:“不行诶,鸨母,咱们进不去诶!您看那火势……”
“蒙着湿被子进去!”
小厮又带人蒙着湿被子要进去,不料再次吃瘪退了回来。
这火也奇怪,明明烧成这样了,该烧大了,它自己却慢吞吞停了下来,剩一个断壁残垣的红楼。
琉璃命人进去翻人,好在恩客都无大碍,只是不知怎的,都睡的很熟,扇嘴巴都扇不醒。
林戚冷眼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不得不重新思量琉璃。下手这样狠,究竟为了什么?好在她有分寸,没有闹出人命。
这样一折腾,便折腾到东方鱼吐白。那些恩客被安排进了客栈,由红楼的姑娘们照料着,琉璃随林戚回府。
这一夜她累的紧,此时脚底打颤,站不稳。欲想林戚那里靠,见他肩膀挺了挺,眉眼皱了皱,知晓他不乐意。于是在一旁乖乖的跟着走。
进了府,也不管林戚,走到屏风后脱了衣裳钻进浴桶中。浴桶温度十分得宜,氤氲着水气,琉璃觉着舒爽,将身子靠在桶沿上。
放这把火的事她思量了许久,那个商队盯上了红楼,明显是程璧的人,不定在憋什么坏。
若是没有动作,姑娘们都在里头,不定哪天会出乱子。放一把火,把人从红楼移出来名正言顺。
又悄悄给商队的人投了毒,这会儿应当予取予求了。琉璃不喜欢被程璧压着,程璧欺她辱她还想谋害秦时,琉璃要与她斗一斗。
但红楼的火也只是幌子,琉璃真想想烧的,是知府府宅。正在思忖间,屏风上的影子动了动,林戚走了进来。
琉璃的手向内收了收,遮住自己的春光,打趣林戚:“爷这是要与奴家玩鸳鸯戏水吗?旁的不说,桶略微小了些。”
林戚不动声色坐在桶边,拿起一旁的帕子,放到琉璃胳膊上:“帮你搓澡。”
“……”琉璃些许不自在,身子向一侧移了移:“不必了吧?”
“擦洗一下吧,你身上蹭上黑灰了。”琉璃低头一瞅可不是,于是掩着自己的胸转过去将后背留给林戚:“有劳大人。”
林戚默不作声向她身上撩水,令她不那么冷。而后用帕子一点点帮她擦拭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