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她没好气道。
某人接着笑了声,继续他要做的事。
温画缇又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卫遥,我讨厌你!”
“那你讨厌吧。”他抚向她的后腰,笑意极悠闲,“恨比爱要强烈,你不是不肯走心么?”
她含泪望帐顶,把他祖上十八代骂了遍。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一支艳曲,咿咿呀呀唱遍红墙绿瓦......“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夜到三更冷风骤,红帷拂影。温画缇脸热烫,神识散乱,两手紧紧抓掐他的手臂。心想他真是个混账,竟然吹了五年风沙,回来就想和她......她感觉卫遥就像在报复,情到深时,床摇影乱,快得她连一根床栏都看不清。
卫遥与她说过几句,纠'缠时往事如潮'水涌入脑海。
他既尝得此情此意,又不断忆出往事的甘苦,两种滋味杂糅汇合,竟分不出哪种更甚。卫遥心里终究有些恨意,大掌覆上她纤弱的脖颈,人却缓缓低头,迷糊地亲在她脸颊上,“当初为什么要背弃我?为什么不等我?明明你只要再等一等,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她根本听不清他在低喃什么,只觉狂风暴雨淋身,人好像要化作一缕魂魄消散。要是范桢,肯定不会这样...她已经倦怠了,却还不能得到将息,遂盯住他的下颌似怨似泣,“你别这样啊...你停停停停下...”
什么都没有回应,他仍在胡乱地亲她,纠'缠不休。她急得偷偷抹泪,呜呜咽咽地哭,要是范桢肯定不会这样,他肯定听她的话。她恨死卫遥了,为什么他还要回头找她,不放过她呢。
昨晚,他起先不得门路,很是莽撞乱'入,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她为了自己好过些,勉强牵引着,本盼望他得道之后能不鲁莽行事,没想到他反而更大劲了。
经过一整夜,温画缇发现,卫遥对她是真有恨意在身上的!最后情'潮席卷的时候,他眸光染上戾气,就差不能手掐死她——她早就知道,卫遥怎么可能一点恨都没,还好心帮忙救家人呢?
她一定要赶紧偿还,赶紧跑,离那王八远远的。
翌日,温画缇睡醒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穿好中衣坐在床边,宽硕的背正好背对她,不知在捯饬什么东西。
她看见他,想到昨晚就有点火气。不免毒怨地想,如果现在有根粗绳,是不是也能从背后袭击,勒死卫遥?
但卫遥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突然转过头,脸竟有些红,没有看她,眸光微微低垂。他把手上厚厚一摞衣物递给她,声音稍低且不好意思,“我早上起来无事可做,就把你落在地上的衣裳叠了又叠......”
说完,卫遥脸热着,飞快看来一眼,“嗯...我们昨晚......”
他脸很烫,诡异的烫,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
最后抬头,突然看见她冷傲的神色,心中的一线才渐渐绷断,他有些窘:“你,你,你觉得怎么样?”
温画缇心里压着火气,本想用恶毒的话咒骂他。看他这么羞怯,登时有了更好的主意,“什么怎么样?”
他又飞快看了她一眼,“嗯,就是...你觉得,我好吗?”
看来他已经忘了昨晚掐她脖子的事!
温画缇恼羞成怒地冷笑道,“你觉得你很好?你可比不上我夫君一星半点儿。我就是找个小倌儿都比你强。”
他本来只是耳朵红,后来那抹红竟徐徐染到脖根儿上。
卫遥攥紧了拳头,骤然抬眸看她,什么羞怯顷刻化为乌有,被一股不甘、羞愤之气取代。
他的眸光瞬间恢复寒冰,冷笑着,“是么,那也没办法,还有三次,你要继续受着。”
温画缇见他气得要死,自己心里的怒反倒压了些。她哦了声,根本没看他一眼,开始泰然自若地穿衣系带。
而后,在卫遥暴怒的目光下,悠悠然走出屋子。
她拖着疲倦的双腿,先去澡房沐浴更衣,而后回屋时却见哥哥找来。
哥哥担忧地看她,“皎皎,你去哪儿了?我找你一晚上都没在。”
她尴尬笑了笑,目光不知往何处瞥...这,这要怎么说?
哥哥的鼻子很灵,一下就嗅到她身上沐浴后的气息。他愣了愣,更加惊诧:“你一大清早还洗了个澡?”
温画缇更尴尬了,支支吾吾:“是,是,睡醒一身汗嘛......”
“这么冷的天,睡醒还能有汗?”
哥哥疑惑地挠头,突然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皎皎,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吗......?”
意识到这点,他突然怒火中烧,一把抓紧温画缇的手:“真的?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是谁,我现在就去撕了他!”
“别、别!”她急忙拦下哥哥,终于瞒不住,悲哀地叹了口气。
温画缇记得小时候,他们举家刚搬到京城。因为她是外乡人,爹爹又只是七品芝麻官,她在学堂没少受人欺负。
头一次被人欺负时,她就把这个委屈跟哥哥倾吐。
哥哥也是这样嚷着要替她报仇,于是冲出家门,把张尚书的小儿子怒揍一顿。
结果第二天,爹爹就被张尚书叫到府上,在大雪里跪了九个时辰。
张尚书牵着得意洋洋的小儿子,告诉爹爹,“自不量力的人,这只是个警告。再有下回,你就别想在京城混了,带着一家老小滚回你那青州老家吧!”
爹爹回去后,只当没事人似的,并没有责怪她和哥哥。而是撑着一跛一跛的脚,招呼他们快去用晚膳。
后来,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再大的欺负也不敢往家里说。爹爹为了护住他们兄妹三人,拼命往上爬,而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再连累她的哥哥和父亲。
起先她只是一个人默默蹲在角落,挨下无数拳脚也死不吭声。到后来,是卫遥帮的她。
此人性情顽劣,偏偏侠骨仗义,天不怕地不怕。卫遥能打的时候,就把那些人往死里打,到后面遇上打不过的十几人,他就挡在她的身前,撑下了全部拳脚。
如今温画缇回想起来,对他当年义气仍然怀有感激。
既然如此,这四回的春风一度,也权当报答他昔年之恩吧!此后再别无相欠。
第11章 禁锢
眼见事情瞒不住哥哥,温画缇只好进了屋,把一切如实告之。
哥哥听完沉默良久,既想骂卫狗,愧疚之情却更浓烈。
他摸摸妹妹的头,丧叹,“是哥哥太无能了,遭难之际救不了家人,现在还要别人来救,更是连累了你。”
“哥哥不要这么说,我们是骨肉至亲,谈何连累不连累的。”
虽然父亲只是芝麻小官,虽然哥哥壮志难酬,不曾仕途高就,虽然她常常因为出身太低被人嘲笑......但她从未不觉得他们是累赘。他们是这世上最爱她的家人,宁宁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妹。
哥哥突然又想到一件要紧事。
只是这件事,太过尴尬。甚至他自己还没娶妻,稍稍一想就不知所措。
最后,他轻咳两声,还是得跟妹妹提个醒,“咳...你今早服过避子汤吗?等父亲回来,咱们也要离开了。你如今名分上还是范氏儿妇,那卫狗又对你纠缠不休,万一到时候怀了......”
看他纠结这么久,温画缇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她拍拍哥哥的肩,颇为轻松:“没事,小事一桩!哥哥忘了吗,我嫁给范桢五年,整整五年,我们都没有生过孩子!可见我天生与子嗣浅薄,这几次,应当也不会有差。”
哥哥想了下,“万一......是范桢自己不行呢?”
说到这,温画缇也有些尴尬,脸莫名发烫。范桢行不行,她可是太清楚了——她想起无数日日夜夜,两人就像对水中鸳鸯,旖旎缠绵。范桢他可太行了,温柔又细致。
只是有件事,温画缇还不曾告诉过别人——成婚后的第三年,她和范桢出游,来到五神山时,曾经向一位归隐的高人询问子嗣的事。
其实子嗣的事,不单是她婆母着急,连她和范桢都很急切。为什么他们这么相爱,却连一个交融两人血脉的孩子都没有。
那高人,人称华佗再世,有枯骨生肉之能。他先是帮范桢看过,又帮她诊脉。最后告诉他们,是她在子嗣上福薄。若是上苍垂怜,这辈子就能有一个。若是不垂怜,或许膝下孤寂到老。
她和范桢听完都有少许失落。但很快,范桢就安慰了她,“没有也无妨,都是命数罢了。大不了我们从叔伯那儿过继一个来。”
后来回去,范桢只让她将这件事瞒住,就当没听过,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所以如今哥哥的担忧,对温画缇来说一点事都没。
她甚至大胆地,无所谓地想——反正这辈子很难生出一个,若是不小心有了,未尝不是老天对她的垂怜?
那是她的骨肉,是她的家人,她一定会独自,把孩子好好养大。至于它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它也不需要知道。它只要有母亲,有疼爱它的外祖一家就够了。
......
树林分别的时候,温画缇就没有在颍郡久待的意思。
她来,不过是为了确定哥哥和小妹是否还活着。
今天到了她和长岁约定的日子,长岁会来接她回京城。所幸她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简答收拾一下包袱,就能出发。
临别前,温画缇对哥哥和小妹说,“你们别担心我,我去京城把最后一些事办掉,马上回来接你们。到时候爹爹也回来,咱们一家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重新过日子!”
宁宁不舍地抱住她的腰:“阿姐,你要走多久呀?”
“放心,要不了几天的。”
温画缇与家人辞别,一想到将要面对的崭新生活,心中雀跃不少。
她步伐轻快地走向大门,却在此时,被一众护卫拦截。
“温娘子,您不能走。”
“为什么?”温画缇疑惑且不满地看他们:“我又不是这儿的人,我要去哪儿我自己说了算!”
护卫面无表情道:“这是将军交代的,您不能踏出这个门。”
眼看温娘子就要跟他们跳脚,有个机灵的护卫忙出来调和,“别吵了别吵了!温娘子,您若要出府,不妨请个将军的意思来?将军一直在书房里,若没有将军的口令,我等是万万不敢放您出去。”
温画缇知道他们也不过是听命令的,不欲多为难,擦擦拳就去书房找卫遥了。
此刻卫遥正在桌边写着什么,她经过窗户瞥见,那似乎是大红的雕花纸,不免让她想起与范桢的合婚庚书。
等到她敲门进屋,却见卫遥飞快把那东西收了。他瞥她一眼,语气很冰凉:“你来找我做什么?”
温画缇听那语气,显然他今早的气还没消。男人们,不就最在意袴下那点尊严?
她几乎想笑出声,良久世家命妇的训练却让她忍住了,心里只剩痛快。
温画缇绷紧脸,直言道:“你下达个口令吧,我要出府。”
卫遥冷着眼看她,“出府?你为什么要出府?”
“我要回京城。”
她没有解释行踪的必要。
卫遥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随手翻起桌上的书。
“哦,不准出去。”
温画缇一下僵住,恼意噌噌噌直升。
她沉默瞪了卫遥须臾,再也忍不住,上前便揪住他的衣领,“我去哪儿是我的事,我有没犯罪,连刑部尚书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