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堂姐妹,自然有些相似,不过瑜妃更美些。”
“贵气养人,薛顺仪瞧着可没什么精神气。”
两人背着人的窃窃私语,全然落入薛顺仪的耳朵中,她捏紧了拳头,强忍住要碰自己脸颊的冲动。
脸上曾经的伤疤虽已愈合,她却总疑心留下了疤痕,损毁了容貌。
她烦躁地往远处走了几步,却见王皇后的宫人找了过来。
“顺仪主子,娘娘提醒您早些归位,别让人挑剔出来。”来人低声对她道:“娘娘说,大都督即将抵京,让您稍安勿躁。”
听到父亲要回来,薛顺仪脸上才添了一丝鲜活之气,重新打起精神来。
皇上肯放她来参加宫宴,不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吗?
更何况,她手里还捏着杀手锏。
不久之前,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足以离间天子和薛姈感情。
不过要确保万无一失时才能用。
***
与此同时,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沈贵人。
她被强行送回景和宫,她获准参加满月宴的消息并未传开,是以没人留意到她。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菱枝连忙迎上去,看着她脸上的伤和脏兮兮的衣裙,连忙问道。
沈贵人呆坐在榻上,任由菱枝帮她更衣,神情麻木。
“我见到珹儿了,他被养得很好。”纵然心中有万般的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舒妃是花了心思的。
她这话让菱枝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她就是做得太好了,才让皇上动了要把珹儿彻底给她的心思。”沈贵人眼眶发涩,滴落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宛若两行血泪,她咬牙说了出来。“皇上甚至要把我赶出宫去——”
菱枝的心猛地一沉。
若主子离宫,那一切就都完了!
“主子,您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菱枝拿过干净的帕子替她擦去脸颊上的血污,先稳住了沈贵人。
疼痛让她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参加满月宴的沈才人回来了。
沈贵人立刻让菱枝去把沈才人叫来。
“今日五皇子的满月宴人来得可齐全?”她脸上的伤口有些骇人,看得沈才人心猛地一跳。
沈才人低声道:“阖宫都到了,十分热闹。”
“看看人家瑜妃,再看看你——”沈贵人习惯性的想斥责她,却见沈才人脸上头一次露出厌恶和冷淡。
“我自然比不过瑜妃,可堂姐比起薛顺仪还不如。”她冷冷道:“整个后宫又有谁比瑜妃得宠,难道大家都不活了?”
沈贵人一时语塞,没料到向来顺从的堂妹,竟也牙尖嘴利,反唇相讥。
“我劝堂姐还是安分些,您以为自己还是德妃吗?”沈才人像是要把积压已久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眼底闪过冷嘲。“我还没问您,为何没去满月宴,可是又得罪了人?”
她的话宛若尖刀,瞬间刺入沈贵人胸膛。
见沈才人转身出了门,她甚至顾不得穿上斗篷,只穿着单衣就追了出去。
“你,你竟敢顶撞我——你这是不敬上位!”沈贵人伸手指着她,可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心虚。
沈才人骤然停下脚步,也不再服软:“那咱们就去皇后娘娘面前评理,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她言辞激烈,气得沈贵人几乎昏厥过去。
“才人主子,您少说两句罢。”菱枝站了出来,轻声道:“真的闹出去,不光是侯府没面子,您要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沈才人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然而留下的沈贵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堂妹生吞活剥。
“主子,您发烧了!”菱枝看她的脸颊越来越红,这才发现不对,连忙跑出去求助看守的内侍。“我们主子病了,快请太医来——”
***
沈贵人还在禁足,又因为她是皇子生母,这消息自然要禀告到天子面前。
赵徽正在琢玉宫中喝解酒汤,闻言淡淡道:“派个人给她瞧瞧,留她一条命。”
今日是赵瑄满月,自然不能闹出人命来。
薛姈轻声道:“吴选侍身子也有些不爽利,妾身让人请了韩吏目给她瞧病。”
这件事皇上若想知道也容易,倒不如她先说出来。
“你看着办。”赵徽没放在心上,后宫之事他也不会桩桩件件都过问。
今日他被轮番敬酒,哪怕每次只喝一口,他仍是有些醉了。
薛姈待他喝完醒酒汤后,叫人扶着他在床上躺下,先行安歇。
“娘娘,韩吏目说吴选侍的病由来已久,如今暂且开了药缓解。”绣棠服侍她更衣时,低声道:“他还说吴选侍的病有些古怪,待他查清后,再向您禀报。”
薛姈心中微动,她拉拢韩吏目,就是想要在太医院有自己人。
若能查出谁对吴选侍下手,或许能查清她当年落水的真相。
***
从那日夜里,天空飘起雪花起,断断续续下了几日。
正值年下,宫中事务繁忙,一日早朝散了后,赵徽亲自去坤仪宫见王皇后,让薛姈一起帮着协理宫务。
“瑜妃有才干,妾身很放心。”王皇后先是一怔,面上很快堆起笑容。
她既是已经交出手中部分权力,给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又有何分别?
一面说着,她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
“着凉了?”赵徽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到底多问了一句。
王皇后才要开口,大皇子听说自己父皇在坤仪宫,特意前来请安。
这些日子接触得多了,大皇子不再那么怕他,在他面前却也做不到完全放松。
“儿臣给父皇请安。”
翻过年去大皇子就五岁了,身量虽有些不足,读书也慢些,好在身体比原来结实了些。
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行礼,赵徽有些欣慰。
“母后,您好些了吗?”大皇子十分懂事,主动给王皇后递上了温水。
王皇后欣慰地点点头,又道:“珂儿先出去罢,父皇和母后有话要说。”
“皇上,妾身怕过了病气给珂儿,不若让别的妹妹暂且照顾他两日?”王皇后拿帕子掩住口鼻,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舒妃宫中有二皇子,薛姈才诞下五皇子不久,高位里除了贤妃就是柳昭媛宫中还空着。
赵徽正在二人中选择,王皇后先开了口。
“妾身斗胆替珂儿求您,让他去瑜妃宫中暂住如何?”
赵徽才想说薛姈宫中有小皇子不方便,余光瞥见锦帘的缝隙旁,似是有个小小的身影。
莫非珂儿听到自己要被送走,特意守在门口等着?
“朕亲自带他。”
赵徽怕伤了大皇子的心,虽没直接答应,也会带他先离开。
他一直留意着锦帘外的影子,在他说了自己带后,小家伙仿佛瑟缩了一下。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
“当然,您正色时可是不怒自威。”薛姈一边递上热茶,一边道:“让珂儿跟着我罢,您平日里忙,也照顾不到他,两个孩子正好作伴。”
赵徽从坤仪宫出来,先找薛姈商量。
她还记得那次大皇子离开时泪眼婆娑,小小的孩童尽最大努力试着要保护她,无法让人不动容。
“琢玉宫服侍的人本就多,大皇子身边也有自己的人,我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薛姈知道赵徽的顾虑,一一开解。
“瑜妃娘娘温柔可亲,朕可怕不可亲。”赵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薛姈莞尔:“瑄儿长大了一定粘着您。”
被点名的小皇子正自己在小床中咿呀的挥舞着小拳头,被母妃抱起来后,小脑袋乖乖贴在她的颈窝里。
“瑄儿,父皇抱抱——”赵徽急于验证,把小儿子接过来后,却被涂了满脸的口水。
赵徽有些哭笑不得,见他似乎很高兴的模样,又不忍责备。
薛姈连忙拿帕子替他去擦拭,低眸靠近的瞬间,赵徽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
一缕发丝垂落到鬓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着,一点痒在他心上炸开。
“小家伙还是偏着你。”赵徽移开视线,似乎有点委屈的抱怨:“都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若是小公主,就一定更亲朕了。”
薛姈早就对这些免疫了,为了不伤一颗老父亲的心,只得半是敷衍道:“下次一定。”
赵徽听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他虽想要小公主,却更要顾及她。两次怀孕间隔太短,对她身子不好。
如今只能过过嘴瘾。
当天,大皇子再次住到了琢玉宫中。
他自觉当了哥哥,且本性又喜静,只要不出门就耐心的守在弟弟旁边,还把自己学到古诗讲给弟弟听。
一日午后,薛姈正在榻边翻看账本,绣棠端来了茶点。
“这糕点瞧着眼生,不是咱们小厨房做的罢?”薛姈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绣棠点点头,道:“是御膳房新琢磨出来的配方,先紧着妃位以上和有皇子的宫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