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妾身和瑜昭仪照顾他们, 还请您放心。”舒妃笑盈盈的保证道:“碧波池有凉亭, 不会晒着皇子们。”
王皇后闻言先看向了薛姈, 似乎有些犹豫。
“娘娘,李太医说妾身近来可以多走动。”薛姈连忙在旁道。
见孩子们的心似乎已经飞了出去,王皇后只得答应了, 吩咐多带些人,还特意让小厨房去装了两个食盒的饮子和糕点。
待到她们一行浩浩荡荡出了门,王皇后揉了揉额角,淡声道:“让薛妃来见本宫。”
***
碧波池旁。
二皇子在舒妃的陪同下拿着鱼粮往池中撒去, 引得锦鲤争相来吃食,一时间池中水花溅起,鱼儿游动,伴随着二皇子清脆的笑声,好不热闹。
而舒妃站在他身边,拿出帕子替他拭去额角的汗水,又时刻盯着他,免得他不小心掉进去。
“大殿下不想跟弟弟一起去喂鱼吗?”薛姈收回视线,望着在自己身边捧着奶糕吃的大皇子,好奇问道。
舒妃虽在皇后面前说是她们两个照顾皇子,实则来了后根本没让她往水边去。
“孩子们正是调皮的时候,稳妥起见,妹妹就在凉亭里坐着罢。”
薛姈领了她的好意,带着人在亭中摆好吃喝,等着她们累了时来休息。
然而大皇子心思根本没在喂鱼上,他只撒了一小捧鱼粮,就跑到来挨着她坐下。
见大皇子没回答,薛姈没在追问,只温柔地笑笑。
“珂儿想跟瑜娘娘一起。”大皇子仰起头,小声地道。
薛姈误以为他想让自己陪着喂鱼,正要起身时,大皇子却放下手中的奶糕,眨巴着眼看着她。“珂儿会乖的。”
前些日子她的精力都放在沈贵人和张氏的身上,再后来搬到福宁殿住着,对大皇子的关注也少了些。
大皇子的情绪不高,眼神还有些怯怯的,难道是大病初愈,精神还未恢复?
薛姈弯眸浅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发型,无声地肯定了他。“大殿下最乖了,要不要喝杯蜜水?”
石桌上摆着的一应饮食都来自坤仪宫,她不必担心大皇子吃坏了。
大皇子点点头,双手捧着薛姈递过来的瓷杯,小口小口喝着,忽然他手臂不受控制的颤了下,“啪”的一声瓷杯摔到了地上。
些许蜜水溅到了薛姈的裙摆上,她却没空理会。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响,大皇子小小的身子颤了颤,眼底的惊恐之色愈浓。
“没伤着吧?”薛姈连忙将他搂在怀中,柔声安抚:“没关系的,大殿下别怕。”
宫人们手脚麻利的上来收拾,薛姈不放心,顺势挽起他的衣袖查看。
幼童细伶伶的手臂瞧着让人心疼,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她目光忽地一凝,似乎有几处极淡的暗红色针孔。
“大殿下,疼不疼?”
大皇子新换的奶娘一直在旁边陪着,见她似乎误会了,连忙上前道:“瑜昭仪,殿下前些日子生病,太医来给殿下施针治疗,这是当时留下的痕迹。”
薛姈抬眸看了过去。
比起先前苛待大皇子的奶娘,此人生了一张圆脸,看着和气,对大皇子态度也温柔。
听她问话,大皇子眸中泛起薄薄的水光,似乎有些委屈。他鼓起勇气,说了声:“珂儿疼。”
“没法子呀,殿下当时病势凶猛,若非以金针刺激穴位施救,只怕殿下他——”奶娘说起来也红了眼圈,“殿下年幼,自然是有些受不住。”
皇子们的脉案会记录在册,做不得假,她自然不敢胡说。
两人说话间,舒妃已经带着二皇子回来,薛姈没再说什么,亲自拿了杯子喂大皇子喝水。
四人在一起用了些糕点,随着时间推移,日光也愈发强烈。
“咱们回去吧,再热了孩子们也受不住。”舒妃留意到薛姈悄悄揉了两次腰,主动提了出来。
二皇子已经玩累了,自然没有意见;大皇子则是恋恋不舍的看着薛姈,不想离开。
“殿下,娘娘给您备了牛乳冰碗,咱们回去吃好不好?”奶娘抱起了大皇子,耐心的哄着。
大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乖乖点了头。
薛姈目送他们离开,最后才上了撵轿。
她总觉得大皇子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小径上。
奶娘抱着大皇子从树荫穿过,像是贴心地避开日晒。
然而才脱离了薛姈的视线,奶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殿下,来之前奴婢是怎么叮嘱您的?”
大皇子瑟缩了一下,小声回答:“别缠着瑜娘娘。”
“殿下又是怎么做的?”
大皇子低着头不吭声。
“瑜昭仪肚子里有了孩子,自然不把殿下放在眼中。”
不是的,瑜娘娘待他依然很好!
大皇子想要反驳,对上奶娘冰冷的眼神,全都咽了回去。
“等过些日子瑜昭仪生了皇子,连皇上都会宠爱小皇子,转而厌恶殿下。”奶娘皱着眉道:“殿下还是早日看清得好。”
见大皇子不答话,奶娘手指并拢,在他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大皇子吃痛,却不敢叫出声。他漂亮的眸子里汪着两包眼泪,哽咽着:“珂儿会乖的。”
奶娘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就对了,瑜昭仪不喜欢你,还有皇后娘娘疼你。”
***
坤仪宫。
薛妃低着头坐在王皇后下首,不情不愿的听训。
“在瑜昭仪的事上,你已是一步错步步错。”王皇后靠在引枕上,头疼地看着一脸不忿的薛妃,正色提醒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宫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薛妃仰起头,立刻为自己辩解:“妾身冤枉。”
“娘娘,妾身不敢说对她没有丝毫嫉妒,可事到如今,妾身也觉得心惊。”她望向皇后,试探着道:“您看她如今的恩宠,比起当年的卫贵妃如何?”
王皇后唇角沉了下来,冷淡的开口:“你想说什么?”
“娘娘,妾身入东宫时就以您马首是瞻。”她特意先强调道:“妾身对您忠心耿耿,薛姈的野心可大着呢!”
“薛姈盛宠,若顺利生下皇子,晋妃位轻而易举。”薛妃这些话在心里许久了,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可当年的卫贵妃心高气傲,仗着皇上的宠爱而跋扈,在后宫经营却一般。”
“皇上进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妾身冷眼瞧着,近些日子接驾的俱是跟薛姈交好的人。”
“她自己不能侍寝,自然要把机会给自己人——”
王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冷嘲,打断了她。“你是她嫡亲堂姐,这么说你该得益最多。”
薛妃被噎了一句,当即涨红了脸。
“别总想着搞些歪门邪道,在本宫面前诋毁瑜昭仪。”王皇后敲打过后,又放软了语气。“本宫知道你你父亲强过她父亲百倍,你不甘心,可形势比人强。”
她自己把人带进了宫,却又没做好安排,导致本该是棋子的薛姈脱离了她的掌控。
薛妃眼底闪过一丝悔恨。
“昨日定北侯府向宫中请旨,说是侯夫人想进宫探望瑜昭仪。”王皇后忽然道。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薛妃怔了怔,她事前并没得到任何消息!
以往侯府女眷进宫,必然先知会她。
“瑜昭仪孕育皇嗣有功,本宫已经应下。”看着她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震惊,王皇后淡淡的道:“以后你的路该怎么走,要自己想清楚。”
如今她还是妃位,她的父亲还是朝中功臣,竟敢不把她放在眼中?
薛姈肚子里倒是怀着龙胎,可女子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哪怕有福气生下皇子,有没有命享福还要另说。
“妾身明白了。”薛妃垂下了眸子,掩去浓浓恨意。
她脑海中乱糟糟的,已经没了心思再留下,匆匆起身告退。
***
琢玉宫。
薛姈回去时,看到宫门前停着天子銮舆。
小内侍高高兴兴的迎上来请安:“娘娘,皇上散了朝就来了,正在等您呢!”
薛姈微笑着应下,加快了步伐。
她走得急了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唇角却是不自觉地上扬,欢喜之色溢于言表。“皇上,妾身回来迟了——”
赵徽正在翻看她放在软榻上的书卷,听到通传声,神色柔软地望了过去。
他牵着薛姈的手在软榻上坐下,看着她额上的汗,知道她这是得了消息匆匆进门。
赵徽拿帕子替她擦了,“朕就在这儿,又不会走掉。”
薛姈自知理亏,狡黠地眨了眨眼,瞬间想到了主意。“小家伙说想您了。”
她本是要哄天子别计较她方才有失稳重,话音才落,口中逸出一丝呻-吟,眉头也微微蹙起。
“可是哪里不舒服?”赵徽见她神色不对,张口就要让人传太医。
薛姈连忙拦住了他,小声道:“妾身没事,是小家伙真的想您了。”
说着,她将天子的大手搭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是胎动。
虽然四个月后就有了胎动,可偏不凑巧,赵徽在时从没赶上过,总是有些遗憾。
今日她随口一提,孩子竟真的动了。
赵徽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之下,两人的孩子在轻轻踢动着,心头忽地涌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赵珂和赵珹出生前,正值先帝病重,各位皇子虎视眈眈之时,他并未参与多少;吴选侍和徐修媛的怀着孩子时,他至多只是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