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要怎么办。”
“唔,你们问得我头晕。”盛菩珠从怀里扯出帕子,往脸上一蒙,闷声闷气道,“你们问明淑吧,明淑除了嘴上不饶人,什么都懂。”
盛明淑捂着唇咳了声,缓缓道:“大理寺直审重案,刘娇娥那点手段不可能抗得住大理寺的审问。”
“大姐姐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盛菩珠“嗯”了一声,半闭着眼睛,雾一样的丝绢随着她的鼻息起起伏伏,更衬得她那张脸有种生机勃勃的明媚。
盛明淑见她一副懒洋洋不想打理的模样,她也不恼,继续解释:“你们也无须担心长兴侯府得不到消息,那个守院子的不是小童没抓,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报信的。”
“刘娇娥被扣在大理寺,肯定是比我们把她捆进府中好,至少不用脏了自己的手。等长兴侯府得了消息来寻人,那就是长兴侯府求大理寺放人的问题。”
“再加上姐夫是以细作勾结为由把人给一起抓走的,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盛菩瑶一拍手:“长兴侯那位凶巴巴的夫人,她不是要吃个哑巴亏。”
“你还是不太聪明。”盛菩珠动静很大扯下帕子,点了点盛菩瑶的脑门:“怎么能叫吃亏,叫因果报应。”
“这事儿,我们家退婚是其一,至于长兴侯府,哪能让长兴侯府这样轻拿轻放。”
“既然败坏了我们盛家女郎的清誉,就应该承担后果,别想独善其身。”
*
长兴侯夫人刘氏,来得比盛菩珠几人预料中的还快。
当马车在明德侯府停下,就有嬷嬷来报:“几位娘子,老夫人正寻你们呢。”
盛菩珠挑眉:“府上来客了?”
嬷嬷点头:“刚来不久,正和老夫人喝茶聊天,说要把婚事提前。”
盛菩珠笑了笑:“那就让她等着吧。”
寿春居花厅。
长兴侯夫人刘氏火急火燎赶到明德侯府,就被盛家老夫人轻飘飘一句:“姐妹几人今日出门逛铺子,还未归。”
逛铺子,谁信这鬼话。
结果这一等,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着人。
“明淑,你身子骨可有好些了?”刘氏见着盛明淑,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盛明淑身子还未好全,走得也慢,被嬷嬷搀扶着慢慢跟在姐妹几人身后,她见刘氏亲热想拉她的手,眼底厌恶一闪而过,直接避开,冷冷道:“多谢夫人惦记。”
刘氏明显愣了一下,从盛明淑反应,她当即猜到她可能从刘娇娥那边问出什么话。
脸上笑容微僵,那帕子擦了一下眼睛:“好孩子,你可莫要听外头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女郎胡言乱语,都女郎之间争风吃醋的话。”
“之前是我糊涂,听了一些流言蜚语,就关心则乱了。”
“眼下我也想通,我儿爱你至深,你们又早早定了亲,退婚一事是我糊涂,我给你赔礼道歉。”
“好明淑,依我看,不如就提前婚期,这样对你也好。”
刘氏虽是句句都在试探,但她闭口不提刘娇娥,也算是很能沉得住气。
盛菩珠目光淡淡扫过去,唇角嘲弄勾了勾:“夫人不说我倒是忘了。”
“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各自退回庚帖和信物,婚事作罢。”
一语惊起千层浪。
刘氏当即就恼了,眉目刹那变得刻薄:“大娘子说的什么胡话。”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家中长辈点头应下的。”
“你是晚辈,轮不到你插嘴。”
盛老夫人抿了口茶:“刘夫人莫不是得了癔症,之前夫人闹着要退婚,现在我们盛家主动退婚,你们又不愿意了。”
刘氏彻底坐不住,目光四下扫了一圈:“那你们倒是说明白,把刘娇娥藏在哪里?”
盛菩珠微抬下巴,冷冷笑了声,慢悠悠道:“哦,既然夫人问了刘娇娥,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她与细作勾结,已经被送到大理寺审问。”
“侯夫人与其担心刘娇娥,不如顺便也关系一下家中世子的情况。”
“我听闻大理寺审案,向来手段严苛,也不知薛世子,能不能受得了里面的刑罚。”
刘氏哗啦一声站起来,目眦欲裂。
“不可能,你别唬我!”
“我告诉你们,这个婚事既然已经定下,就没有退的道理,但凡退婚,
我就把你盛家女郎在长宁侯府湖畔勾人的事给抖出去。”
“啪。”
盛家老夫人沉着脸,抬手一耳光,朝刘氏脸上狠狠扇过去。
“毒妇!”
“她们是晚辈不能打你。”
“但我能!”
第22章
“你竟然打我?”
刘氏捂着脸,压根不敢相信出身清河崔氏,乃五姓七望之贵胄,年轻时以温良静秀出名的盛老夫人,竟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我是长辈,打都打了,你能如何。”
“我家明淑自小如珠似宝地被她阿耶阿娘疼在手心里,平日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也是你这愚妇能够算计欺负的。”
盛老夫人微抬下巴,说话的语气也不见得有多严厉,可偏偏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倨傲。
“说起来,我也有几十年不曾动手扇人,手法上有些生疏。”
“刘氏,你多担待些。”
盛菩珠几人冷不丁听到这话,皆是一呆,然后面面相觑。
盛菩瑶年纪小,根本忍不住,就算已经努力捂住唇,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对刘氏而言,别提有多刺耳,她面目狰狞,指着盛菩瑶:“好你个小娘子……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她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朝盛菩瑶的脸抓去。
“拦住她!”盛菩珠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拉过盛菩瑶护在身后。
寿春居到处都是伺候的仆妇,哪里会让刘氏得逞。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
“我可是堂堂长兴侯夫人,是宫里皇后娘娘亲封的诰命。”
刘氏伸手捂住红肿不堪的侧脸,头上簪环凌乱不堪,像是疯了一般朝众人喊。
盛老夫人目光垂下,苍老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要么两家退婚,你给明淑道歉。”
“要么我就算是豁出去,也要进宫让太后娘娘评一评理。”
刘氏根本就不怕,她就是笃定女郎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若把事情闹大,哪怕明德侯府能顺利退了婚事,但盛明淑的名声也就彻底完了。
世人皆爱惜羽毛,不可能无缘无故娶一个清誉有碍的女郎。
“评理,如何评理?”
“明淑她自己都承认在长宁郡主赏花宴落水湿了衣裳,既然不是与人私会,你们倒是把那个救人的郎君找出来自证。”
“找不出人,口说无凭,那盛明淑就是与野男人私会!”
提到“私会”,刘氏当即就有了底气,她慢慢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丝,眼里全是恶意。
“盛明淑,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
“我儿都不计较你坏了名声,愿意娶你为妻,你最好识相点早早把婚期定下,好歹还能给你一个嫡妻的身份。”
“你若不依,那也多想想家中妹妹们日后还要不要嫁人,别因为你一人清白,连累了整个明德侯府待嫁的女郎。”
盛明淑身子本就虚,被刘氏几句话刺得唇色苍白。
她搭着嬷嬷的手,慢慢走到刘氏面前。
“清誉?”漂亮的眼睛里全然是不屑。
冷冷哼了声:“我若真的在乎清誉和外头的看法,当初就不会在家中妹妹都反对的时候,偏要认死理去央求祖母和祖父替我做主,和薛瀚文定下亲事。”
“一个不够俊俏的郎君,弓马也不够娴熟,也就是书勉强读得好些。”
“我认为从小相识,他对我又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郎君就算外貌稍微普通些,好歹能算得上清秀,重要的还是喜好相当,婚后吟诗作对也算眷侣。”
盛明淑逼近刘氏,眼睛里满是讽刺:“显然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宁可绞断头发,去道观清修,也绝不会嫁进你们长兴侯府!”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刘氏愣住,又不可置信她如此刚烈,甚至有些怀疑盛明淑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是权宜之计。
“母亲,儿子听人说表妹不见了。”
“府中嬷嬷说你来明德侯府,可是因为……”寒冬腊月的天,薛瀚文跑得满头大汗,可见是真的很着急。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像是被掐住:“母亲你的脸怎么了?怎会这般狼狈?”
刘氏见到儿子,先是哭嚎一通:“还不是被人打的。”
“若不是你偏要娶明德侯府二娘子为妻,我哪里需要受这等委屈。”
薛瀚文眉头皱起来,很是不满盯着盛明淑:“明淑,我母亲就算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是晚辈,也不能让人打她。”
“关于你我的婚事,我不是允诺,等事情平息,我定会娶你为妻。”
“我身为侯府世子都已经不在乎你的清誉,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还不快点,给我母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