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像认定了你已经做了不好的事一样?”
“若他是个有担当的郎君,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想办法去查原因吗,而不是写一封信,加几句轻飘飘的诗句,等着你毁了名声再把你迎娶进他们家,然后让你在他家中一辈子抬不起头,永远低人一等。”
“难道这就是长兴侯世子所谓的情比金坚?”
她看盛明淑默不作声,低着脑袋一副又要爆哭的架势。
干脆搬出身为长姐的气势:“盛明淑你天天只看诗词歌赋,是把你脑子也看坏了吗!”
“这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偏生就你发发善心救人还反被落水,身边的婢女也被支走。”
“你既然已明确告知身体抱恙,不去长宁郡主的赏花宴,为何长兴侯世子非得邀你去赏狗屁的绿萼梅?”
“他不是自诩善解人意又贴心的郎君吗?贴心起来连你身体都不顾了?”
“身为八尺男儿,整天就知道写几个文绉绉的诗词,真把他自己当个玩意,当初你要与他定亲,我就没少说你,让你好歹拿他和家中兄长做个比较,你偏不听。”
盛菩珠越想越气,接着又不甘心道:“满长安吟诗作画学问还好的郎君多了去了,你挑谁不好,非得挑个丑的。”
盛明淑根本忍不了这个“丑”字,她嗷的一声哭出来:“他那里丑了,只是长得算不算俊俏而已。”
“满长安城的女郎,也不是人人都是大姐姐,不管学问不管家世,只管郎君相貌一定要一等一的出挑。”
“我不是姐姐那般肤浅,只看外貌的女郎。”
盛菩珠也不生气,反而骄傲扬了扬下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肤浅的女郎,好歹相貌是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能挑的。”
“再说了,家中有祖母和祖父把关,你觉得没有家世和学问的郎君,能入盛家那本挑夫婿的册子么!”
“哦,差点忘了。”盛菩珠凉凉一笑,“长兴侯府的郎君就没能入我们盛家挑夫婿的册子,长兴侯世子是二妹妹在诗会上自己挑的。”
盛明淑不是傻的,既然她这位长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恐怕她落水这件事,八成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
想到这里,她捂着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心口,声音发涩:“那大姐姐觉得,是我错了?”
“你能有什么错?”
“救人不是你的错,跌倒也不是错,有错的应该是那些用下作手段算计之人。”
盛菩珠俯下身,拉起盛明淑冰冷的手,温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我与端阳长公主有几分交情,长宁郡主是宁亲王嫡女,宁亲王刚好和端阳长公主是同母所生的兄妹。”
“能
查得出来吗?”盛明淑手掌握成了拳头。
盛菩珠笑了一下,明显已经有了主意:“我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两人离得近,以盛明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光洁无瑕的脖颈,因为天冷,领口扣着一圈狐裘围脖,雪白一截露在外边,似新雪堆砌,又似白瓷生光。
盛明淑看着眼前夺目的美色,许是哭得久了脑子一抽,她想也没想就问:“姐夫回长安后,姐姐不会还没有和姐夫圆房吧?”
“姐姐不是说,单看脸也能夫妻恩爱吗?”
盛菩珠表情明显凝固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怎么,你单看脸就知道我夫妻不恩爱了?”
“两位姐姐,方才不还是好好说话吗?”
“怎么就吵起来了?”
盛明淑虚弱归虚弱,可声音一点都不低:“你先别说话,我问大姐姐呢。”
盛菩珠冷哼,理直气壮:“自然是夫妻恩爱。”
“你骗人!”
“大嫂嫂和哥哥圆房的次日,我去给嫂嫂行礼的时候瞧得可清楚了,嫂嫂衣襟下边都是圆房后梅花一样的红痕。”
“为此我还私下还悄悄问了祖母,祖母说那是夫妻恩爱的证明,叫我不要胡乱往外说。”
“大姐姐的脖子,别说的红痕了,连个轻微的印子都没有。”
“你看,我就说嘛!”
“单看郎君的脸是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盛菩珠怔住,耳畔嗡嗡嗡的。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看向床榻上的小娘子气呼呼道。
“盛明淑!”
“你简直……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盛明淑拥着锦衾,苍白的指尖从瓷罐里捏出一颗蜜饯,因为连续高烧,她两颊消瘦,一双眼睛倒是恢复了几分神采。
“姐姐可不能趁我病着,就要我命。”
“方才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苦涩汤药,待会儿又要被大姐姐给吓吐了。”
她扯唇笑了笑,好歹不是一开始病恹恹的可怜模样。
盛菩珠伸手,直接把盛明淑摁在床上胡乱揉了一通,把她梳得顺直的长发弄成了凌乱的鸟窝,故作镇定道:“你个未成婚的小娘子,能懂什么夫妻恩爱!”
盛明淑还在嘴硬:“我瞧着大姐姐也不是很懂的样子。”
“行了,你觉得不懂就不懂吧。”
“好好躺回去,睡一觉,明雅在屋里陪你,我现在就去端阳长公主府。”
盛明淑一下子拉住她的手,眼睛红红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嗓子里,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她和盛菩珠自小不和,姐妹几人打闹斗嘴的事没少折腾家中长辈。
在盛明淑的记忆里,只比她大两岁的盛菩珠,曾经也爱哭闹,更是盛家几个姑娘里被老祖宗宠得最娇气没边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盛家最娇滴滴的女郎变了,变得冷静从容,进退有度。
盛明淑心中一悸,她忽然想到七年前,从遥远的登州传来大伯父死讯的那一天,好像一切都变了。
“不必太感动,盛家的女郎可轮不到外人欺负。”盛菩珠慢条斯理站起来,看着有些走神的盛明淑,她虽然是轻飘飘的语气,眼底压着冷淡和嘲弄像是有了实质。
端阳长公主府。
“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我听外头说,你连马车都没坐?”端阳长公主想到前些天因郎子跳舞惹下的祸事,她心虚得很。
盛菩珠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缓了一口气道:“事情比较急,坐马车来不及,所以找阿兄借了马。”
端阳长公主连忙塞一个手炉到她怀里,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我还以你来找我算账的。”
“好菩珠,上回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的。”
“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盛菩珠抿了一下唇:“算账的事以后再说,端阳我今日寻你,是有事相求。”
“你与我是什么关系,还用得到求这个字。”
端阳长公主被她身上冷意,冰得打了个抖,朝周围伺候的人挥了挥手:“我与世子夫人说体己话,你们先下去。”
“今日事出突然,我本不该贸然造访,但又担心夜长梦多留下隐患。”见人都退远后,盛菩珠才压低声音,把长宁郡主赏花宴上的事说了一遍。
端阳长公主听完,冷哼了声:“你家二妹妹,恐怕是被人做局算计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盛菩珠同样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但又怕唐突长宁郡主,只能求到娘娘您这儿了。”
端阳长公主眯起眼睛,沉吟片刻:“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我现在让人套马,我们现在就去宁亲王府。”
盛菩珠当即松了口气:“有劳娘娘了。”
“你与我,谁跟谁。”
“整个长安城,除了你那位面冷心冷的夫君和宫里的贵人外,就没有本宫不敢得罪的人。”
“我们现在就过去,然后让人去辅国公府把那位醉酒的小娘子也接来。”
端阳长公主几句话就把事情吩咐下去,一行人有条不紊上了马车。
宁亲王府内。
长宁郡主是在睡梦中被婢女叫醒的,她连衣裳都来不及重新挑选,匆匆往花厅去。
“姑母,您怎么来了?”
端阳长公主指了指盛菩珠,慢悠悠挑了下眉:“好宁儿,不是姑姑找你,是靖国公府世子夫人找你问些事情。”
长宁郡主是见过盛菩珠的,但只限于远远瞧见过这位花颜月貌的盛家大娘子。
“郡主万安。”盛菩珠先朝她行了万福礼。
长宁郡主被近在咫尺的美人迷得脑袋发晕,半晌才慌忙反应过来要回礼。
“不知盛家大姐姐找我何事?”
“叨扰郡主,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郡主可有那日赏花宴宾客的名单?”盛菩珠问。
“给各府送帖子时,留了一份名单,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前几日盛家老祖母和盛二夫人也让人来问过,宾客名单我瞧着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知明淑的身体可有好些?”
“我前日去看她,她烧得都糊涂了,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哭。”
盛菩珠叹了口气:“依旧反复高热不见好,昨日长兴侯夫人过府,说是要退亲,我那妹妹病得就更厉害了。”
“退亲?”长宁郡主大惊。
“落水又不是不得了的事,怎么好端端闹到要退亲?”
盛菩珠假装惊讶:“郡主难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