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书房沐浴后才过来的,好端端的,一天也不要洗那么多遍吧?
为什么沐浴?
他不会真的要说到做到,今晚就要开始好好“补偿”她吧。
盛菩珠开始胡思乱想,提心吊胆听着屏风后方传来的水声就像是某种暗号似的,吊着她一口气不上不下。
要不还是睡吧,快点睡着,他是讲风度的男子肯定不会把她弄醒,或者把锦衾裹紧一些,扯不开最好。
盛菩珠闭着眼睛,渐渐走神。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因为锦衾裹得实在紧,罗袜缠在脚踝上,她觉得热,于是无意识蹭了蹭脚尖,把罗袜踢掉。
半梦半醒,她似乎听到谢执砚跨出浴桶的声音,残存的水珠从他喉结坠落,砸回浴桶,覆着水色的赤足踩在青砖上,每走一步都留下很深的水痕。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得赶紧睡,千万别醒!
好在眼皮逐渐沉重,连日紧绷的精神占据了上风,朦胧间,她恍惚觉得腰上很凉,身体一颤,就像男人沐浴过后带着潮气的手指,正一点点的摩挲过她紧绷的脊线。
“郎君。”盛菩珠咕哝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她就这样醒了!
抬起头就看到男人半敞开的素色里衣,满头乌发用玉簪绾起,露出修长的后脖颈。
“夫人做梦了?”谢执砚微蹙眉。
盛菩珠听着自己胡乱的心跳,摇了一下头:“没有。”
“只是突然惊醒。”
她心虚回避他的目光,心跳却没有要冷静下来的意思。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可偏偏他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眼中,都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作为心志坚定的女郎,她可不是能被美色轻易引诱的人,盛菩珠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给谢执砚让出更多的位置。
夜风轻寂,烛火沉沉。
谢执砚走到榻前,他掀开锦衾躺下。
两人都相对沉默着,盛菩珠闭着眼睛一阵心虚,忽然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理所当然说:“夫人身上的伤未好。”
他朝她那边微微侧头:“我即便是补偿,也需等夫人痊愈才行。”
盛菩珠怔了怔,想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又硬生生忍住。
两人隔着锦衾并排躺着,她觉得身上锦衾缠得太紧身体像酝着一团火,而他刚洗过凉水的冷,如同人在干渴时需要的水。
冷意透过锦缎,无可避免渗在她身体周围。
成婚两年,实际相处还未超过十日,明明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却做着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事。
有时候,隐忍成了比温和更致命的撩拨。
盛菩珠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漫漫长夜她竟成了想要“得到”的那一方。
就像有一股无形的推力,迫使她,丧心病狂怀念被他填满后,身体带来饱胀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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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醒来,天已蒙蒙亮。
盛菩珠茫然睁开眼睛,入目却是蟹壳青缎面绣着松鹤纹的软枕,触之微凉,还残留着清冷的柏子香,这不是她的枕头。
大惊之下她慌忙撑起身子,锦衾滑落,露出素白的里衣,腰侧系带看似规整,却不是她习惯的蝶形结,而是利落系成一个单结。
昨夜……
盛菩珠指尖抚过衣襟,轻轻咬住唇。
她一个人睡惯了,谢执砚归家前,梨霜她们都在屋里伺候,就算夜里她睡姿不够文静,偶尔踢开锦衾,也不用担心。
可是现在她都不留人守夜,那这单结难不成是他?
应该不可能吧!
盛菩珠闭了闭眼,里间静悄悄的,她两颊慢慢浮上热意。
明明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可一想到他修长手指挑着雪白的衣带,小心替她重新拢好的样子,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他昨夜在灯下喝茶的身影。
那双手,无论在做什么,总会让她记起他指尖裹满药膏给她上药时,潮潮的指腹托着像是要滴下来的汁水,淌到她身体深处。
天光未透,帐子内暗香浮动。
盛菩珠茫然朝后看去,这才发现方才滑落的锦衾竟也不是她盖的那一条,至于她睡前身上盖的东西,一半缠在她小腿上,另外一半被她压在身下。
隐约露出榻上铺着的藕色褥单,上面隐约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昨夜……
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盛菩珠懊恼晃了一下脑袋,明明是一夜无梦,任她如何回忆,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挤到谢执砚那边,还霸占他的东西。
而且,一想到睡前,她还生出‘想要’的渴求,身体不禁一抖,掌心压在软枕的松鹤绣纹上,细密的针脚,像极了他指腹薄薄的茧。
虽有些粗粝,可每每握紧她侧腰娇嫩肌肤,在难以承受的力道过后,就成了异样的酥麻。
不能再想了!
盛菩珠猛地坐起身,像是要甩掉什么念头似的,趿上软底绣鞋,急急忙忙走到窗前,“哐当”一声推开窗子。
凉风拂面,依旧吹不散她发烫的脸颊。
手掌心轻轻拍着心口,可她一口气还没有松完,抬眼就见庭院朦胧的白雾中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晨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淡金色,就如他手中的长剑一样凛冽。
玄色的劲装已被汗水浸透,剑风如匹练挑破雾霭,气势恢宏,一个转身,柔韧的腰随着剑势,给人一种如高山般宏伟而不可攀登的凌厉。
“醒了?”
谢执砚回过头,气息未乱,颈侧血管却因剧烈运动略有明显的跳动,他喉结滚了滚,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漫不经心抿了一口。
盛菩珠觉得身上更热了,等他走近,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他眉峰舒展,半湿的衣料贴在身上,每一块肌肉的轮廓都是那样的明显。
这么好的身材,要是能绑到琳琅阁给她当珠侍那该多好啊。
不对劲!
她怎么敢这样想!
不要命啦,他可是谢执砚,她竟然大胆妄为打起他的主意,难不成真的要被这种绝无仅有的美色逼疯了吗?
盛菩珠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欲盖弥彰往后退了退,适当露出一点含蓄的笑。
“郎君起得真早。”
“您昨夜睡得可还好?”
问完她就后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时候嘴比脑子快,也不见得是一种好事。
“尚可。”谢执砚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
“夫人睡得如何?”他伸手拿起干净巾子,慢慢擦去脖颈上的汗,意有所指问。
盛菩珠偷偷瞥他一眼,学着他说话的模样:“嗯,我也尚可。”
两人本质上,最多也只算陌生夫妻,成了亲,早上碰巧遇见,礼貌问候而已。
盛菩珠心里不太能形容这种过分疏离的亲密,好在谢执砚朝她微微颔首,抬步从她身前走过,不多时浴室里有水声响起。
……
直到坐上马车,盛菩珠都保持沉静的模样,她不太敢直视对面的人。
谢执砚今日穿了一身枣红色圆领窄袖袍衫,领缘滚着檀色绣金丝的贴边,袖口衣襟绣着漂亮的忍冬纹,紧窄的腰,用一条白玉镶嵌的革带缚紧。
因为算是婚后夫妻归宁,所以两人都选了比较喜庆的红色,枣红这样浓烈的色彩,他穿在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反倒是把他衬得眉眼深邃,气度俨然。
他双手撑膝而坐,肩背挺拔如松,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脚上的乌皮六合靴随着马车行驶微微震动。
分明的慵懒的姿态,却让
盛菩珠时刻戒备着,冷峻如山的气势,压抑在逼仄的车厢内,令她无端紧张。
“夫人有心事?”他抬眸,目光淡淡落下。
盛菩珠扯了一下手里的帕子,感到绝望,她总不能说,惹她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吧。
大清早练剑,外院书房那么宽阔的园子不去,偏得在韫玉堂,当时她推开窗子本意是散一散热气,谁知他在窗外练剑,这和在柴火堆里再添一把火有什么区别。
盛菩珠暗暗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没有,只是许久未归家,有些紧张。”
谢执砚单手支着下颌,是很放松舒适的神态,指尖漫不经心转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目光坦荡落在她身上。
他看似随意的姿态,眼底却是少有的认真打量。
只不过,他的视线实在过于直白坦荡。
盛菩珠根本忽视不了他如同有实质的视线,从她微颤的眼睫到紧抿的唇,然后是因紧张而绷直的肩颈,一寸寸压下,像是要将她看透。
他到底要看多久?
还是她今日装扮有不妥之处?
盛菩珠越想越紧张,细白的指尖蜷紧,胸腔里心跳声鼓噪像是要跳出来。
就算如此,她还是强撑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目光虚虚落在他撑在膝盖的那只手上。
万幸从靖国公府到明德侯府,只要半个时辰。
马车停下,外头传来热热闹闹说话的声。